“老易!庄谐!大木头!”这时候走廊上有人在呼唤易庄谐。
柔声嗲音从远到近,变化极快!
能在这里发出这种肆无忌惮的声音只有一个人。
伴随的当然还有那风风火火的身影。
手术一朵花,人人都靠她。
易庄谐本来已经准备起身了,听到最后一个称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又坐下了。
“我知道你在那里,不出来是吧?那我可要公事公办,用话筒向整个病区传呼了!”一朵花在门口踱步徘徊,故意放大嗓门,唯恐其他人听不见。
“别闹了,进来吧,真是拿你没办法。”易庄谐摇头。
“老易,别这么刻板嘛,像以前那样我们不是挺好的么?”一朵花媚笑着进来,她已经卸下了口罩,红唇白齿间,微微气喘,显然刚从外面急急赶回。
岁月虽然在她脸上无情地留下了痕迹,却也夺不走那动人心魄的绝美风姿,就像红酒的光泽,黄酒的韵味,白酒的芬芳,天授神予,任性发散。
尤其看着易庄谐的时候,她的眼中竟泛起青春的绿波。
易庄谐却低下头,眼睛只是盯着她的手。
手上有一张纸。
“我们以前可是什么也没有。”易庄谐紧绷着脸。
“哼,我才不信你会忘记那些事情。”一朵花一努嘴,双手交插胸前,于是那张纸便轻轻托住了她的香腮。
所以易庄谐的目光也只好往上移。
看到她红扑扑的双颊,便再也无法上看了。
没人能够直视那对眼睛。
轻则心律失常,重则心力衰竭。
易庄谐不说话了,呆呆地愣坐在那里,真的变成了一块大木头。
我自然更加无法作为第三者插足,面对这坛陈年老情,根本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哎,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要想你主动提出啊,我是绝望了。”一朵花哀怨一叹,眼圈又红了。
“拿去吧,我知道你只在乎它,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工具。”说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颤抖着手指把那张纸递给易庄谐。
易庄谐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谢……对不起。”这张纸近在毫厘,易庄谐竟然伸不出手去迎接,黄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老是自做多情,又对你乱发脾气,本来就是我愿意给你跑腿的,怎么能怪你呢,别为难了。”一朵花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在易庄谐的后脑勺抚摸,仿佛一个慈爱的母亲在安慰彷徨的孩子。
我想我就此消失了比较合适,可实在又不愿错过这场好戏。
易庄谐彻底地低下了头,连面对那张纸的勇气都没有了。
当然也顺势脱离了那只手。
“哎,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一朵花又是一声叹息,把那纸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然后深情地望着易庄谐,许久许久,终于一转身,快速向外走去。
脚步踉跄,眼神恍惚。
“小米——”易庄谐猛地抬起头,失声呼喊。
一朵花嗖的止住脚,整个身体无力地靠在门框边,肩头抽动,却没有回头。
“我没有讨厌你,一直都是。”易庄谐看着她的背影,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这次轮到一朵花不说话了,又是许久许久,我似乎听见有人抽泣的声音。
老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但此情此景你总该走上去安慰两句吧,好歹人家也是对你痴心一片。
“护士长——”既然老易这么不解风情,只好牺牲一下我了,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缺点,就是看不得女人在我面前落泪。
“哈哈,小子,多事了吧,这就是你易老师的真心话,我也从来就未曾看错过他!”一朵花突然雀跃而起,!双手掩面,激动地上气不接下气,“他叫我小米了,你听见么,我的魅力不减当年啊,他想否认都不行!”
她几乎是以凌乱的步伐奔跳而出。
给点阳光就灿烂,非她莫属。
易庄谐转过头看着我,苦笑。
我却笑不出,因为我看到一朵花飞逝的眼角闪烁着晶莹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