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情瘦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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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叮咚——14床,呼叫。”这时候有人在拉铃了。

小清惊觉,赶紧抽手,站起来揉揉眼睛就要迈步。

“我去吧,反正只是拔针,不会弄错的。”我抢先跑了出去。

她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如果病人看见一个红着眼睛犹带泪痕的护士给自己打针,肯定会觉得奇怪的。

如果病人看见一个英俊潇洒年轻倜傥的医生来给自己拔针,那就不单单是奇怪二字所能言表了。

何况是个女病人。

“马医生,怎么是您?”她两眼冒光,几乎惊讶得要跳起来了。

“14床,你叫王美丽是吧。”尽管她的名字我是熟悉的,但还是要遵照三查七对再次确认一下。

“这种小事情还要您亲自动手,真是……不好意思。”病人连连道谢,语音发颤。

“不要紧,护士很忙,我来客窜一下,你的盐水已经没有了,早点休息吧。”说这我就躬身以退,留下病人一脸的感动和莫名的兴奋。

“哥,给我吧。”小清就在门口等我,接过我手中的空瓶。

“你坐着好了,我完全能胜任,对我这么不放心啊?”我笑着问。

“没有,这是我的份内事,怎么能麻烦你呢。”她吸了吸鼻子,也笑了。

“咱们俩谁跟谁,照这么说,我还要批评你刚才越权贴化验单了,傻丫头。”我侧过头板着脸说。

“扑哧”,她终于笑了,“你吓唬谁啊?”

“呵呵,我这不是想拍你马屁嘛,半夜别让我起来开医嘱。”

“病人最相信的就是你们医生了,你不爬起来,他们才不放心呢。”

“这是个相当大的误区,其实你们护理部才是最贴近患者第一线的,发现病情最早也最准确。”

“呵呵,那你平时查房多给他们灌输灌输这种思想吧……”

慢慢地我们又回到了护士站,小清在输液室放好空瓶,再次坐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已经好多了。

“小清。”我叫了她一声,温和地看着她,牵引她下面的话。

“大哥,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情,还要来烦你。”

“别这样说,你都叫我哥了,还把我当外人么,叔叔该不会得了酒精性肝硬化什么的吧?”我索性把我疑虑的底线先摊出来。

“不是。”她摇摇头说。

那我就放心了,这应该算是比较严重的不治之症了,其实在中国的肝硬化大多数和肝炎相关,真正喝酒造成的很少,因为国人有个很好的饮酒习惯,边吃边喝边吹牛,最起码也要弄几颗花生垫垫底,很大程度减缓了酒精的吸收。

否则身为肝胆科医生的我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地“放纵”酒欲。

既然不是这方面的问题,就没啥大事了——

“他是不是不一样了?”我猛地想到什么。

小清的脸色刷一下子变了。

然后望着我,痛苦地点点头。

我的心一沉。

小清决不会无缘无故问我关于酒和性格的事情,更不会随随便便落泪。

那是伤心欲绝、痛心疾首的泪水,在一颗坚强柔软的心中崩落。

以父之名。

孩童的呵护者,年少的偶像,人生的启蒙老师,前进的鞭策,父亲,是一个多么完美高大全的形象。

在梦想中近乎神。

近乎神的父亲,却还是个人。

所以他们也有缺点,有彷徨苦恼和退缩。

他们也会老去,当然也会变。

可是我们宁愿怀疑自己的眼睛,也永远不愿看见神话的破灭!

小清的眼中燃烧着痛苦,纠结深邃的痛苦。

“他不是这样的,他是个从不发怒的父亲,虽然有时候会多喝几杯,那也只会让他更加随和,逗我开心,给我讲他小时候的趣事,他喜欢我,疼爱我,尽管在喝醉的时候也坦白我要是男孩的话该有多好;我知道他很辛苦,起早摸黑地收购粮食,调配酒药,发酵酿酒,然后到镇上各个酒庄饭店送货,一年到头最大的放松也就是回家吃晚饭拿起酒杯的时候,我给他烫酒,倒酒,趴在桌子看着他喝酒,他虽然很累,却总是神采奕奕地跟我讲他的理想:总有一天,我家会成为镇上最大的酿酒作坊,因为我们有祖祖辈辈不外传的独门秘决,到那个时候,就算再苦再累也值得,说到兴奋处,他还会拉上我陪他喝几碗……”

说起这些事,小清的脸上闪烁出幸福的光芒。

然而光芒转瞬即失,幸福,是否已经成了遥远的往事?

当爱已成往事,留下的就只有挥之不去的心痛,那平淡无味的回忆便也成了奢侈。

“他的酒越喝越多,理想却越来越渺茫,现在是大批量工业化酿酒,手工作坊只有合并到大集团旗下才有生存力,他为了不让祖传的秘方被投机利用,拒绝者高价收买抱守在家中,那些老板见他这么不识时务,就动用方方面面的关系打压销售,说我们家的酒是没有经过国家认证的三无产品,还贿赂各个酒店的采购部让他们别用我家的酒。”

“妈的!这帮禽兽,这可是社会主义阳光普照的天下,怎么能有如此恶霸行径!”我心中大怒,却也无可奈何。

“父亲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决定和他们对抗到底,可是个人的力量又怎么斗得过他们,生意逐渐惨淡,结果连成本也捞不回了,他的脾气开始变坏,常常没声没响地突然发作,我知道他心里很难受,可是光喝酒也解决不了问题啊,他却什么话都听不进,还……”

“他怎么你了?”我睁大眼睛问,一颗心提到嗓门口。

“他很凶地骂我,还说我这么不懂事,女人就是没用,早知道就不把我生下来了,叫我快点找个男人从家里……滚出去,呜呜。”小清的泪水终于止不住了。

我慌忙这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堆纱布递给她。

“他这是气话啊,你又怎么能当真呢?”

若是别人这样说,当然不用当真,最多也就生气一下,可这种话出自挚爱的父亲口中,那种打击就算没有晴天霹雳,也差不多五雷轰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