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傅凡搞定了再说。
门一撞开,我就想通了。
不但想通了,连火也发不出来。
扑面而来的,是两道明亮如星,清丽如诗的眼神,晶莹凝眸,婉兮清扬。
一双无辜憔悴带着期盼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我,有点惊喜,有点失望,又有点难过。
“可可——”我驱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全然不顾这是病房,我是医生,还有各位观众众目睽睽。
我已经三天没有看到可可了,感觉却像过去了整整三个世纪。
这三天里,我不能和她见面,不能通电话,甚至不能想她。
我认真地执行每一个细节,神经绷得跟钢丝一样,因为我知道只要停下来半刻,思念就会乘虚而入。
我做到了,我必须得做到!
而现在她的意外出现彻底崩溃了我的防线。
叫我如何矜持?恨不能紧紧将其拥抱。
她却猛地缩了一下身子,怔怔地看着我,似乎置身梦境。
对于她而言,我就像突然蒸发了一般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三天。
她肯定伤心透了。
心碎了无痕!
粉碎,来不及留下痕迹!
我陪她的时间实在太不够了,而她又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哪个女人能够忍受?
她的手冰凉。
我的心好痛!
宝贝,我回来了,就站在你面前,可是却不能和你解释!
这一刻,我深切地体会到了无间道中梁朝伟的深邃痛楚。
我伸出手,想抚摸那张苍白而削瘦的脸。
她阻止了我,用手阻止了我。
我这才意识到这是病房,我是医生,还有各位观众众目睽睽。
观众就是傅凡和王福儿。
大概是我的表现太过激情露骨,他们尴尬地转过身,头挨着头扮作道具状。
这让我也感到一阵难堪,忘记了该说什么话。
原来真情流露之后的心房是瘫痪的,再也无力逞强,也不想伪装什么,哪怕是在熟视无睹的光天化日下。
沉默,令人发疯的沉默,压榨着胸口,千言万语找不到出口,只好在沉默灭亡!
这时候有一只手在轻抚我的头,抚平我的心绪。
柔软的小手,柔若无骨。
可可的小手。
我又看到了她的眼睛,那里流淌着心疼的颜色。
她朝傅凡方向努努嘴。
于是我明白自己再一次被保释了。
可是我的心情却并不轻松,因为宽容有时候也是种惩罚。
幸好我非常及时地领会到可可的意思:公共场合,大局为重。
所以我抬起头,又是一副冷静沉稳的公众形象。
“傅凡,为什么不给护理部送点水果犒劳一下!难道忘记了是谁在日夜照料着你?”我声色俱厉,大言不惭。
傅凡吓愣了,和福儿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地说:
“因为……昨天我请她们吃饭了,还不够是吧?那中午我让福儿再去……”
“哦,意思过了是吧,那不用了,哈哈,早说嘛,差点发生命案。”我赶紧低下声赔礼道歉。
“你有让我辩白的机会么?”傅凡苦笑说。
“别去睬他,他就是这么蛮不讲理。”可可板起脸说。
“没事,呵呵,马亮要是开玩笑了,那肯定没问题了。”王福儿笑着说,“不过你倒是要好好哄哄可可,这几天她每天跑来看你……”
“胡说,谁来看他了,我是来看你们的。”可可截断了她的话,故意扭转头去。
“应该应该,替我向傅凡慰问,我也要好好谢谢你啊,真的辛苦了,中午一定得让我请你们吃一顿饭!略表寸心,谁拒绝我跟谁急!”我奋力脱下白大褂,扔在凳子上,紧紧地靠在可可身边。
“说了跟你没关系,这是我们的事,别以为脱了马甲就不认识你了。”说到后来,她自己也笑了。
大家都笑了。
当然还是我的笑声最响亮,因为我开心。
开心极了——
只要可可不生气,叫我做什么都没关系。
所以到了中午,经过大家的一致推选加上我的自告奋勇,外买肯德基套餐的艰巨任务就当仁不让地落在我的肩上。
考虑到我只有两只手,可可愿意做我的小跟班。
“丫头,你真好。”一出大门口,我就用右手点了点她的脑门,长嘘了口气说。
“我对你生气,也是好?”她眨眼说。
“那当然了,你要不在乎关心我,才没空生我的气呢!”
“嗯,总算有点良心,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更好。”
“没问题,立下字据都行!”
“那好,我妈这个周末就要回来了,她想见见你。”
啊?!可可的老妈,不就是传说中的丈母娘么!
我的瞳孔忽然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