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霏霏,天空漂浮起黑色压抑的云彩,一场更为强大的风暴正蓄势待发。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清明节到了,算起来她已经离开我两百四十五天了。
抱着大束并未开放的黄菊,我走在去往北部阴山的路上,那条路很长,起初还偶尔见到几家人去祭拜亲人,渐渐地,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山林里的空气很舒服,有着淡淡的雾霭,我索性关了伞,试图感受最真实的自然。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选这么远的地方,北部阴山的最顶层,那里没有人去打扰,她可以静静地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一个小时后,我终于和她见面了,她坐在好多彼岸花中,静静地欣赏着她曾经生活过的城市,静静地看着它的全貌。她的旁边有一个矮矮的坟墓,依偎着她,陪伴着她,我知道那是她的女儿,如花般美丽的姑娘。
我把黄菊轻放在她跟前,她还是老样子,绿色的眼影,涂得很黑很黑的眼线,茄色口红,以及那一晃一晃的鹅黄色羽毛耳坠,一点都没变。
我看到她对我笑,很灿烂,可我却忍不住流泪。
两百四十五天前,她还让我去做一个好女孩,如今,她只能在此,和她未出生的孩子长眠于此。
我给她的女儿也送上一簇黄菊,我看到她女儿的照片,立耳猫脸,狐狸眼,托着长尾巴的妖娆纹身,那就是她女儿墓碑上的照片,我知道那是一种寄托,一种对爱的寄托。
天空开始肆无忌惮的落泪,很猖狂。我理智的重新撑开伞,我想我该回去了,否则这样的距离,如果不能及时走下山,想必连稀有的出租车也打不到了。
我转身欲走,一个“石雕”从墓碑后倒下来,准确说那是一个人,一个我这近一年来都不敢直视的人,他叫覃汉,在没有认识覃洛前,我一直认为他是藻泥拼命去爱,去为他怀孩子的人。纵使我曾经痴心裂肺的爱过他,一想到他对藻泥所做的一切,我都不敢显露我的爱恋,反而越来越强烈的是恨,很痛苦。
此刻,我看到他手里握着针管,似乎失去知觉,是强大的雨滴打在他脸上,他才如梦方醒。
“是你?”
他看清我的脸,从地上落魄的爬起来,脚步很不稳,有些失力。我能感受到他是来看藻泥的,而且来了很久,久到可以睡着。虽然我应该去感谢他,感谢他还保留着对藻泥的爱,可是我的心却不由自主的生出排斥。
“你不需要来看藻泥,你不配,更不配来看这个孩子?”而后,我刻意逃开,我隐约听到他在吼,似乎是说,“那不是我的孩子。”我来不及听清楚,或者说我根本不愿听清楚,我快而急的跑下山,我只用了半个小时,很难想象在这半小时里,我的脑海竟不争气的只出现他的影子,从前的,刚才的,那根针管让我害怕,我停住了极力逃跑的双脚,开始不切实际的猜想,他为什么会在哪儿?他看起来那么疲惫,是在那里守候了一整夜吗?那他手中的针管是什么,他生病了,还是一个更可怕的结果:他吸毒了?
思绪里漂起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我抬头望天,雨已经安静了几分,一把黑伞从我身边撑过,方向是后面的北部阴山,我看着他抱着黄菊花,这个时候再上山一定是没有车接他回去了,所以,我用很好奇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只一秒,我认为我又看到了覃汉,可当我仔细看时才发现,他比覃汉有着更硬朗的轮廓,那是要经历过沧桑后才能有的气质,和覃汉有天壤之别的气质,只是他们真的好像好像,他朝着北部影山的方向走去,我看他时,他也回头望了望我,只是没有抬头,就从垂下的眼帘处扫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那场相遇,我只是觉得有点呼吸困难,或者说我的心有点不听使唤的跳动。
我摇摇头走掉,很久,我都没有再去想那个人,直到有一天,在实习动员大会上再次见到他,我才知道,他叫覃洛,是传说中覃汉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