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贵的提点,为了不让花若雪看出什么端倪,朱厚照便放慢了脚步,脸上的神情也跟着柔和起来。缓步走进毓秀宫,他打算以昨晚匆忙离开而过来道歉为由,先试探一下花若雪的口风。
毓秀宫守门的太监一见朱厚照进来,便集体跪地大喊:“皇上驾到!”
没多久,只见花若雪穿了一身凤袍款款迎出。朱厚照只一眼,便肯定了她刚才的确是出过宫门,否则也不会如此盛装打扮。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无须多礼,平身吧!”
简单地问安过后,朱厚照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朕昨晚匆忙离去,未来得及与皇后告别,所以今日一下早朝便特意过来向皇后说声抱歉。”
花若雪闻言有些错愣,虽然心里倍感惊讶,但脸上却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多谢皇上体谅,臣妾明白皇上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才匆忙离开的。”
“是朕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发了高烧。”他先来个抛砖引玉,试探一下花若雪的反应。
果然,花若雪的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与不甘。她堂堂的一个皇后竟然不如一个小太监值得皇上关心,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哦?想必那小太监一定病得很严重,才让皇上如此着急。是昨日在御花园见到的那位紫衣太监吗?”
朱厚照点了点头,嘴角不着痕迹地划过一道弧度。花若雪脸上的表情变化,他丝毫没有放过。从她眼里的嫉恨与不甘看来,一大早赶去御书房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那个所谓的“紫衣小太监”到底是什么人。
“刚才侍卫告诉朕,皇后一大早就去了御书房,莫非是想探望他吗?”
朱厚照的话一落,花若雪的脸色随之一僵,眉宇间掠过一丝慌张。她并不想承认一大早赶去御书房的确是为了看那个紫衣小太监,更不想承认是因为她的嫉恨与不甘才促使她又耍了点手段。
“是的。”最终,她只能点点头,以探望为名才不会引起皇上的猜疑。
“那么看到了吗?”
“没有。臣妾进去的时候,屋内空无一人。地上有糕点洒落,一直延伸至后门处,臣妾便出门去看,但并未看到任何人影。”
听了花若雪的解释,朱厚照挑了挑眉。他亲眼看到了那洒落一地的糕点,证明花若雪并没有撒谎。思忖了片刻,他豁然开朗,随之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看来连他都被那丫头骗了,果然是他认识的紫灵轩啊!任何时候都不会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皇上在笑什么?”花若雪不解地皱眉。
“没什么,朕忽然想到一些事情觉得心情大好,必须马上去处理。那么朕先走了,改日再在看望皇后。”话毕,他不等花若雪开口便径直朝宫门口走去。
初冬的季候算不上冰冷刺骨,却也让人感受到阵阵的寒意。高烧刚退的紫灵轩双手捧着糕点与水果,优哉游哉地朝御花园进发,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先把肚子填饱再说。而这个所谓人迹罕至的地方便是昨日她落水的池塘。当时她掉在水里半个时辰都不见有人影经过,想来那儿就是个人烟渺茫的地方了。
她屁颠屁颠地走上九曲桥,一边不停地往嘴巴里塞糕点,一边直向桥尾的假山处走去。走至桥中央,她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瞥了一眼桥下的池塘,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昨天落水时的情景。貌似她想起来朱厚照把一块玉佩扔进了池塘,要是能捞到这个玉佩,将来带回现代,那可又是一件文物啊!唉,只怪她昨天太紧张,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以至于错过机会捞玉佩。不过现在也不晚……
思及此,她毫不犹豫地丢掉手中的糕点和水果,准备再度跳下池塘去捞玉佩。这回是她心甘情愿下去了,为了这个文物,就算再感冒一次也值得了。
伸展四肢在原地抖擞了几下,正准备抬起一只脚,慢慢抓着栏杆爬下池塘,却不料一只脚还没跨出去,便感觉腰间一紧,接着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已被拦腰抱起,耳边同时传来朱厚照愠怒的声音。
“你疯了吗?风寒刚刚好转,又想下去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紫灵轩皱了皱眉头,对朱厚照的一番话直觉地感到不悦,明明就差一步就成功得到玉佩了,偏偏这个猪头在这个时候出现,唉!破坏她的计划。虽然如此,但她又不能扭曲他的“好心相救”,最终只得乖乖低头。
“呃……我只想捞回你的玉佩而已。”这一句话出口,足以体现了她的忠心耿耿。
“玉佩?!”朱厚照迷茫地皱了皱眉,似乎忘记了昨天他为了替紫灵轩掩护,不惜扔掉了一杯玉佩。
“昨天你扔进池塘里的玉佩。”紫灵轩难得耐心地提醒。
朱厚照这才回想起来,不禁略带戏谑地挑了挑眉,道:“你刚才想下水就是为了帮朕捞玉佩?”
紫灵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朱厚照嘴角浮现笑意。
“你这是在关心朕吗?怕朕丢的玉佩很重要,所以才想帮朕捞回来。”
“呃……当然。”紫灵轩扯了扯嘴角,“只要是你的东西都很重要。”也许对朱厚照来说只是万玉之中的其中一枚不起眼的,不过对她而言,只要是朱厚照的玉佩,都对她非常重要。那可是四百多年后的文物啊!
一想到文物,紫灵轩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差点没流下口水。她可是从小与文物为伍,对各个朝代的文物研究十分感兴趣,所以才被博士挑中,穿越到古代寻找真正的文物。
不过此刻朱厚照的脸色却出奇地冷峻不禁,接着他嘴角扬起,眼底渐渐荡出笑意。
“那么朕这个人对你来说就更重要了!”他横抱着她的身子,把脸贴近,笑得暗昧。
朱厚照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的脸上,紫灵轩只感觉全身一阵瑟缩,心跳随之莫名地漏了一拍。接着慌乱地别开头,开始在他怀里挣扎。
“快放我下来!皇上抱着太监,成何体统?”
“又没人看到,怕什么。”
“你当然不怕,可是我怕。你这个皇宫眼线太多,一个不小心就走漏了风声,到时候我一定会被遣送出宫的。”她丢给他一个白眼。
朱厚照继续暗昧地笑着。
“你很怕会离开皇宫吗?”
“当然。”紫灵轩毫不犹豫地点头。她的龙袍还没到手呢!怎么能被逐出皇宫,那样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放心,有朕在,你想一辈子待在皇宫都可以,没人会把你赶出去。”这是他的承诺。
紫灵轩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那可说不定。万一哪天我又被人陷害了,而你不吭一声地消失,我找谁去?”
闻言,朱厚照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记仇了?”
“是啊是啊,我向来就是这么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很爱记仇。所以最好别得罪我。”她撅了撅嘴,把头歪向一边。
朱厚照笑得合不拢嘴,只好把紫灵轩放下来。
“不过朕倒是很放心,因为你任何时候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紫灵轩愣了愣,接着挑高双眉。
“这话什么意思?”虽然她知道自己比较聪明,任何时候不会让自己吃亏,不过在这皇宫里,她可是身不由己啊!
“刚才在御书房摆了皇后一道,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紫灵轩闻言,顿时扬起了嘴角。
“哈,你说是刚才那个事呀,只是一个小小的把戏而已,谁想到你那个美女皇后竟然真的追出去了。怎么?你心疼了吗?”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朱厚照竟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接着一本正经地说:“当然,她怎么说也是朕的皇后。戏弄皇后的罪名可不小。”
紫灵轩瞬间瞪大眼睛,挑衅似地扬起下巴:“那么你准备降我的罪吗?”
“当然……不会!”
“算你还有点良心。”她拍拍臀转身走人。朱厚照微笑着跟上她的脚步,一前一后走出了九曲桥。
紫灵轩悠闲地沿着御花园的小径踱步,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小太监,而太监理应是走在皇上身后。
“阿紫,你现在可是朕的贴身小太监?”
紫灵轩闻言转过头,怪异地瞥了朱厚照一眼,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回道:“是啊!”
“那么你听说过一个贴身小太监会走在皇上前面吗?”
呃……紫灵轩一脸黑线!不安地瞧了瞧四周,幸好没人经过,于是她急忙猫着身子钻到朱厚照的身后,扮演好他的小太监。
朱厚照看着紫灵轩乖乖钻到他身后的样子,忍不住一阵闷笑。
“这才对。小太监永远只能跟在皇上的身后,记住了吗?”
“记——住——了!”紫灵轩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故意把每个字的尾音拖得老长,以泄心头的不满。
朱厚照倒也无意再与紫灵轩拌嘴,微笑着望了她一看后,转身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去。这次换紫灵轩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路走着,只看见一些花花草草,顶多还能看到一些蝴蝶蜜蜂之类的昆虫,其余的就是一片寂静,像死一般的寂静。
“唉!”跟在身后的紫灵轩忽然感叹了一声。皇宫的生活真是无聊啊!没得打架,没得骂人,处处受拘束,一天到晚三跪九叩,这样的皇宫八抬大轿请她都不愿进来。若不是为了偷取朱厚照的龙袍,她用得着在这个大囚笼受罪吗?
朱厚照停下脚步,好奇地扭头看她。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皇宫好无聊啊!”
“是啊,朕也这么觉得。”朱厚照感同深受地点点头,接着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看着朱厚照叹气的脸,紫灵轩皱了皱眉。原来皇帝也有不如意的事啊!难怪朱厚照一天到晚就想跑出宫去,现在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样的心境。像他身为九五之尊,尚且觉得无聊,更何况是底下的一群宫女太监了。每天战战兢兢地伺候着主子,一边还在担惊受怕,生怕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人头落地了。
“不然……我们出宫去溜达溜达如何?”她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朱厚照意外地挑了挑眉,几乎没有考虑就直接开口回答:“好主意!”这段时间以来,他憋得慌,早已按捺不住想出宫去走走了,无奈宫中有阿紫在,所以才让他慢慢打消了出宫的念头。这样每天能与阿紫待在一起,倒也愉悦。不过既然此刻阿紫对皇宫的感觉亦如他相同,而且主动提出了出宫的要求,那么他有什么理由不满足她的要求呢?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小贵,立刻去收拾一下包袱,我们即刻出宫!”转身,他对着不远处缓缓跟在后面的小贵喊了一声。小贵立刻心神领会,回了一声“是”后,便一溜烟地朝御书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