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茶下肚,她忽然又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扫了一眼桌上,除了一壶茶和几个茶杯,便什么也没有了。她随即皱起眉头,不悦地问道:“怎么没点心?我肚子饿了。”
朱厚照闻言,朝小贵打了个手势,道:“去叫几个点心。”
小贵见状应了一声便转身下楼去了。
朱厚照回过头,视线再度锁定紫灵轩的脸。忽然有些纳闷地开口:“不是给了你一个时辰叙旧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从来没有看到紫灵轩这么乖乖听话过,这次会是什么原因呢?
紫灵轩抬起头横了他一眼,接着吐出一句酸酸的话:“您的命令我哪敢违背呢?”
朱厚照黑线。看来他还是不能与这丫头逞嘴上功夫,每每都是以失败告终。真是有损他一世的英明!
“好了好了,不跟你斗嘴。说正事!你想到怎么收集刘瑾的罪证了吗?”
紫灵轩闻言,得意地扬起一个笑脸,惹来朱厚照的挑眉。
“这对于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哦?我倒是想听听看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朱厚照忽然凑近脑袋,饶有兴致地等待紫灵轩的好主意。
“我就不告诉你,这是非常机密的事情,作为裁决者的你是绝对不能知道的。”公证人要是知道了一切,到时候倒戈相向就完了。
朱厚照郁闷地皱起眉头,“我看起来像个不公平的裁决者吗?”
“横看竖看都不像耶稣。”紫灵轩摸了摸下巴,别有深意地打量这朱厚照。
“耶稣是谁?”朱厚照头顶冒出几个问号。他自认熟读四书五经,才学不输于人,为何从来没有听过“耶稣”这两个字,嗯!有必要询问一下。
“一个公平的裁决者。”紫灵轩依旧自得其乐地解释,完全不理会朱厚照的表情。
“你……”朱厚照顿时气绝。敢情这丫头是在公然挑战他的忍耐力吗?
又一轮失败!
正当两人沉默的间隙,小贵也适时地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拖着托盘的小二,托盘内装满了各式精致的糕点,不但色泽艳丽,而且香气扑鼻。
等到小二将托盘内的糕点全数搬上桌时,紫灵轩便再也忍不住咽了两下口水。
“哇!看起来好好吃哦!”貌似在皇宫的时候,鉴于她是小太监的身份,所以平时只有看着朱厚照吃,她却只能往肚子里咽口水。天知道她在二十一世纪可是个美食专家,对食物的要求可是很高的。想当初看着云锦阁的弟子吃的那些咸菜白饭,她就跑到外面一个劲儿的作呕。
紫灵轩两眼发直地盯着桌子上的糕点,朱厚照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我说,这只是几盘糕点,至于那么夸张吗?宫里不是天天能看见吗?”
紫灵轩白了他一眼,接着毫不考虑地丢出一句话:“宫里的点心又轮不到我吃。”眼前这些点心才是她闻得见摸得着的。思及此,她五指一伸,准确快速地抓起一个核桃酥就往嘴里塞。
朱厚照一愣,旋即又冒出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宫里没得吃也没得玩,为何你还想继续待在宫里?”趁今天出了宫,再凭她的功夫,她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甩掉他,一个人去闯江湖。
紫灵轩用力塞进盘子里的最后一块桂花糕,此时嘴巴里已经塞满了东西。听了朱厚照的话以后,便蠕动着嘴唇,含糊地吐出一句:“还不是为了你的……”后面“龙袍”两个字被她迅速的销声匿迹了。
她有些后怕地瞥了朱寿一眼,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及时收住了嘴,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为了我的什么?”朱厚照好奇地追问,眼底荡出了笑意。
“呃……为了你的人啊!有个皇帝当靠山,我将来就不愁吃喝了,对吧?”紫灵轩急中生智,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朱厚照的嘴角渐渐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而且有逐渐扩散的趋势。
“这么说,你想一辈子把我当靠山吗?”虽然这“靠山”两个字听起来有些不舒服,离他心目中所想的目标还差得远了,但是只要阿紫能留在他身边就好,总有一天,他会收服她的。
“那也不错啊,除非是你要把我赶走,不然的话,我就不会离开。”龙袍一天没找到,她就会死皮赖脸地蹲在皇宫。
“我说过,只要你想待在宫里,没有人能把你赶出去。君无戏言!”
一句“君无戏言”就像一颗定心丸一般,让紫灵轩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下来。有了朱厚照的保证,她便可以安心地待在皇宫找龙袍了。不过貌似一年后的月圆之夜是期限,她还得尽快把她的装备找回来,不然就算找到了龙袍也回不了现代。
“说起来,我得回苏州去。”
“为何?刚刚不是才说过要留在宫里吗?为什么又想回去了?”朱厚照一听急了,以为紫灵轩改变主意要回苏州去了。
瞧着朱厚照紧张的表情,紫灵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干什么那么紧张,舍不得我离开皇宫吗?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她忽然兴起了调侃他的念头。
朱厚照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就硬生生地被紫灵轩的这句话给呛了出来。
“咳咳……”他呛得面红脖子粗,一旁的小贵赶紧上前替他揉背。
“少爷,您没事吧!”
半晌后,朱厚照终于顺过气来,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在。
“有必要呛成这样吗?开个玩笑而已。”对坐的紫灵轩一副鄙夷的表情,开个玩笑也会呛成这样,什么人呐!
“真是从来都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朱厚照郁闷地瞥了她一眼,说话方式和思想行为另类到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大明朝的百姓。
“这叫做个性!”紫灵轩高傲地挑了挑眉。
朱厚照失笑一声,“对对……这是紫灵轩的个性。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回苏州?”这才是他最在意的问题。
“我又没说一去不回了,是我的包袱落在聚贤客栈了,我得去拿回来。”她如实以告,才令朱厚照释怀。
“原来如此。”朱厚照了然地点了点头。才想起当初他偷了她的包袱时,她说过那包袱如同她的身家性命一样重要,看来真的是这样了,不然她也不会此刻记着那个包袱。
“不知道那包袱还在不在客栈?”这是紫灵轩最担心的问题。
朱厚照皱了皱眉,单手托着下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这么多日子,估计是不在了。”
紫灵轩闻言,瞬间垮下了脸,却没发现朱厚照的嘴角有一道坏坏的弧度扬起。
光洁乌黑的大理石地板上泛起昏暗的灯光,一道明黄色背影立于奉天殿前,半仰着头,一言不发地望着殿前的正大光明匾额。昏暗的烛火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得更加威严。
而此时,丹陛下的四名大内侍卫成一字排开,集体匐跪在地。
“朕刚才交代的事情都听明白了吗?”朱厚照缓缓转过身,视线扫视过每个人的脸,接着不轻不重地丢出一句话。
底下的四人则响起了强而有力的声音:“明白!”
“好,明天一早就出发,不达目的不准回来。”
“是!”
“下去吧!”朱厚照挥了挥手,示意四人退下。
四名侍卫恭敬地应了一声后,颔首退到门口,然后才转身跨出了奉天殿。而此时立于丹陛之上的朱厚照则扬起了一个坏坏的笑容。
深夜,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朱厚照精神十足地坐在案前批阅着厚厚的一叠奏章。而身穿着紫色宫服的紫灵轩则依旧扮演着贴身小太监的角色,十分尽职地替朱厚照研磨。
自从那天溜出宫玩了一整天,没想到回来就被太后撞了个正着,原因是前一天晚上,朱厚照本来该待在毓秀宫就寝,结果却在半夜匆匆离开,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才让年近半百的太后火气上升,并且守株待兔似的在皇帝寝宫内等候朱厚照回宫。
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紫灵轩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太后的威严果然不是盖的,发起火来都能把整个皇宫给掀了,真怀疑朱厚照是怎么长大的。
“哀家生你养你,难道是让你来忤逆哀家的吗?”当时听到太后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以为朱厚照一定会为了维持母子的和谐关系而退让。
不过所幸的是朱厚照也不是省油的灯,好歹他也是个皇帝,即便是面对自己的母亲,他也有权力说不。那是紫灵轩第一次领略到朱厚照作为皇帝时的威严,当时,在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冽气势,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懵了。
“朕下达的旨意什么时候需要母后来批准了吗?”只是一句话,他毅然把紫灵轩揽在身后,为了能把她留下来,他多年来第一次与太后起了如此大的冲突。
于是,在朱厚照的执拗之下,太后不得不弃械妥协。也因此,紫灵轩还是安然无恙地待在了御书房。
现在想想,当时太后有那么大的反应,也许就是以为她是个太监,怕朱厚照染上断袖之癖,危及大明皇室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