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朱厚照身后的紫灵轩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背,示意他审判可以开始了。朱厚照点了点头,脸色倏然沉了下去。
“大胆刘瑾,你可知罪?”朱厚照拍案而起。
忽然一记愤怒的拍案,吓得一旁的锦衣卫与大内侍卫全都抖了抖肩。刘瑾正在倒茶的手也跟着“咣当”一声,毫无例外地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接着只见他“嘭嗵”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无辜地反问:“奴才愚昧,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还需要朕告诉你什么意思吗?金师傅!把证物拿出来,交给刘公公好好看清楚!”
朱厚照一声令下,金师傅立刻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金光闪闪的龙袍,呈现在众人面前。刘瑾一抬头,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人察觉。
“刘瑾,证物就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说?私制龙袍,你可知道该当何罪吗?”朱厚照眯起眼,上前一步伸手将金师傅手中的龙袍夺过来朝刘瑾脸上扔了过去。
眼看着这稀世珍宝就这么被朱厚照砸在地上,紫灵轩心疼地咬了咬唇,我的古董啊!呜呜……可别砸坏了才好。
“皇上,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奴才怎么会私制龙袍呢?这龙袍分明是经过皇上的批准才制作的。”
“什么?!”众人惊愕地睁大眼睛反问。
就连朱厚照也被刘瑾的话惊到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批准刘瑾私制龙袍了。
“那天阿紫姑娘不也在场吗?”刘瑾忽然又把矛头指向了紫灵轩。
“我?”紫灵轩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把责任推到朱厚照身上还不够,这会儿竟然把她也扯进来了,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这龙袍上的猫儿眼不就是阿紫姑娘建议奴才镶上去的吗?”
猫儿眼?!紫灵轩皱了皱眉头,终于想起来了那天在御花园刘瑾献礼的那一幕。波斯猫,猫儿眼……貌似她曾经说过要是把猫儿眼镶嵌在龙袍上将会成为举世无双的珍宝。没想到刘瑾居然会拿这句话当做把柄,反将一军。
可恶的刘瑾!敢情他是早就预谋好了,事情没有败露最好,万一败露,便可以拿这个作为借口来堵住众人的嘴。厉害!真是厉害!刘瑾的老谋深算果然是名不虚传,紫灵轩直到现在才彻彻底底的佩服他。
此时,朱厚照似乎也想起来那天在御花园的事情了。他挑了挑眉问道:“为何不光明正大制作,而非在东厂的暗室之内。分明是见不得人!”
“皇上,奴才这也是情非得已。原本想制成这件稀世龙袍是准备在下月初作为寿礼献给皇上,为了给您一个惊喜,所以才特地保密。只是金师傅好像是误会了,以为奴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实在是冤枉。”刘瑾说的句句在理,让人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朱厚照在没有任何新证据的情况下,一时为难起来。好歹刘瑾也是服侍皇族多年的老宫人,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好随便定他的罪。
情势一下子被刘瑾扭转,金师傅光有龙袍也无法定刘瑾的罪,这下可把师徒三人急坏了。好不容易得到了刘瑾的罪证,却轻而易举的被他给否决了。若是此次无法将刘瑾除去,那么以后要找机会恐怕很难了。
紫灵轩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走到刘瑾身边,“既然刘公公说龙袍是为了敬献给皇上的,那么我就替皇上敬谢不敏了。”说着她弯下腰从刘瑾手中一把夺过龙袍,末了还抖擞了两下,以免沾了灰尘。
龙袍在手,紫灵轩暗喜了一下,接着她一言不发地围着刘瑾转了一圈,看的刘瑾的心里毛毛的,眼神也开始不安起来。
众人全都不解地蹙起了眉头,不知紫灵轩究竟想干嘛。
“刘公公,麻烦您把令公子叫出来一下,我有些事想问问他。”
刘瑾闻言,眯起眸子瞥了紫灵轩一眼,脸色沉了下去,却碍于朱厚照在场,不宜爆发,只得堆起笑脸,应承下来。
“阿紫姑娘有话要问,犬子定当如实回答。”他堆着一脸的假笑,挥手命人去叫尚君齐出来见驾。
没过多久,便看到尚君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身风尘仆仆,显然刚从外面赶回来。见这么大的阵仗,脸色也跟着紧绷起来,进了门,先与刘瑾对看了一眼,接着神色自若地向朱厚照行了跪礼。
紫灵轩斜了斜嘴角,瞥了尚君齐一眼,然后慢慢走到金师傅身侧,对尚君齐问:“尚君齐,你可认得他吗?”
尚君齐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了金师傅一眼,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认识。”
“尚君齐!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居然连师父也不认了。”一旁的林世宗闻言,火大地大叫起来,企图冲上去殴打尚君齐,幸好被尹修洛及时拦住了。
紫灵轩郁闷地横了林世宗一眼,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接着再回头问尚君齐:“是吗?既然不认识金师傅,那么想必也不清楚苏州云锦阁的案子喽?”
尚君齐闪了闪神,继续否认道:“当然。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云锦阁,也没去过苏州。”
“好!”紫灵轩扬起一抹贼笑,回到朱厚照身边,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只见朱厚照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道:“传苏州知府。”
一听到“苏州知府”四个字,尚君齐立刻变了脸色。紫灵轩看在眼里,心中得意了一番,视线微转,落在一旁的刘瑾身上。这老家伙倒是镇定的很,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脑满肠肥的谢天德战战兢兢的跨进大门,一脸的惊慌,扑通一下就跪了地。不知情的他昨日被召进京,以为是东窗事发,皇上要治他的罪呢,却不知这一切其实都是紫灵轩在假借朱厚照的名义暗箱操作。
“谢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紫灵轩上前,一手搭在谢天德的肩膀上,将他吓了一大跳。
“你……你不是那个紫……”谢天德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立刻闭了嘴。
紫灵轩暗自一笑,摆出一副我很友好的表情,笑眯眯的对谢天德说道:“谢大人别担心,我只是想请谢大人帮个忙而已。”
“什……什么忙?”看着紫灵轩笑里藏刀的表情,谢天德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我有个包袱落在苏州的聚贤客栈,想让谢大人帮忙去找一下。”
听了紫灵轩的话,众人意外地一愣。朱厚照也跟着疑惑地瞥了她一眼,刚刚明明就是在说刘瑾的问题,怎么转眼就说到她的包袱上了?这丫头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包……包袱?什么包袱?”
“听说谢大人跟那家掌柜的很熟,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哦……问掌柜的……问掌柜的!”谢天德愣愣地点了点头,此刻他哪还有闲心去揣测紫灵轩的心思,只求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
谢天德的回答让紫灵轩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她视线一转,走到尚君齐身边。
“现在你还敢说你不认得谢大人吗?”
尚君齐疑惑地皱起眉头,有些不明所以,“你凭什么说我认得谢天德?”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口供。
紫灵轩挑挑眉,转头问谢天德:“谢大人,你可曾认得尚君齐?”
谢天德愣了愣,随后战战兢兢地瞥了尚君齐一眼,刚想开口回答,却被尚君齐接了过去。
“谢天德,说话可得小心点。”
收到尚君齐的威胁,谢天德顿时惊慌失措,连声否认:“不……不,我不认识他!”
紫灵轩忍不住嗤笑一声,暗忖这个尚君齐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该不会这时候被吓傻了吧!
“既然你不认识他,为何会知道谢大人的名讳。从头到尾,没有人提到过谢天德三个字,尚君齐,现在你还不承认吗?”
被紫灵轩这么一说,尚君齐明显的惨白了脸色,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眼看尚君齐就要露出破绽,一旁的刘瑾转了转眼珠子,立刻上前解释。
“阿紫姑娘此言差矣,尚君齐是我的义子,对地方官员自然是有一定的了解,他会知道苏州知府的名讳,有什么可奇怪的吗?”
紫灵轩闻言眯了眯眼,恨恨地撇撇嘴,却对刘瑾的话无言反驳。好一个狡猾的老鬼,黑白颠倒的本事可真不小。
此刻,手握生杀大权的朱厚照终于站了出来。一直在旁边看着紫灵轩审问,感觉他这个皇帝像是无用武之地一般,实在有些失体统。
“谢知府,朕问你,苏州云锦阁一案可是你一手审理?”
谢天德见是皇上问话,急忙点了点头,不敢有半点怠慢。他不是笨蛋,云锦阁的案子皇上一直在暗中相助,想必对此案也了如指掌。此时他除了点头承认之外,别无选择。
“那么你就将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讲一遍。”
谢天德闻言,额头不自觉地渗出冷汗。当着刘瑾和朱厚照的面,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是讲假话,恐怕以后东窗事发,会牵连自己的小命。但若是讲真话,指不定他等下出去就被东厂的锦衣卫给杀人灭口了。真是左右为难!
紫灵轩见他犹豫不决,于是邪恶地扬了扬眉,突然靠近谢天德的耳边,低语道:
“谢大人,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当着皇上的面,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只要你把所有事实都说出来,我可以替你向皇上求情,绕你一命。”她不动声色的威胁,瞬间将谢天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尚君齐可以做的,她也会。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谁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