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君齐的死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不能公然对刘瑾进行扣押,于是,刑部仍旧按畏罪自杀论处,整件事便不了了之了。只是尚君齐死得比较冤枉,有刘瑾这样老奸巨猾的主子,尚君齐就算再怎么聪明,也逃不了做替死鬼的命运。可悲啊!
至于云锦阁一案,在尚君齐抓获后,朱厚照便派了钦差大臣到苏州为金师傅等人翻案,不但让云锦阁重新开张,而且还赐予匾额,封金师傅为天下第一裁缝的美称。这可把云锦阁的一干弟子乐坏了,开张当日,爆竹声声,围观的人将云锦阁挤得水泄不通,好不热闹。
当日邀请的宾客不计其数,苏州周边的官员得知皇上亲自为云锦阁题词,纷纷都来恭贺,心想巴结这个天下第一裁缝。而紫灵轩算是云锦阁最大的恩人,自然是被金师傅封为上宾。只是北边番邦躁动,朝廷正忙着商量作战策略,所以朱厚照此次并没有与紫灵轩一同前往。紫灵轩倒也乐得清闲,带了小月,主仆俩悠哉悠哉的到了苏州。
这是她半年间第一次回到苏州,有种阔别已久的喜悦。还记得当时她是以逃犯的身份逃出苏州城的,而现在确是以皇宫女官的身份回来,这真是天意弄人。
马车在云锦阁门前停下,小月搀着她的胳膊,缓缓走下马车。云锦阁门前人声沸腾,金师傅和尹修洛一干弟子全站在门口迎接宾客,紫灵轩忍不住扬起嘴角。能看到如此皆大欢喜的场面,她自然是最高兴不过了。其实除不除刘瑾,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眼尖的林世宗瞧见了马车旁的紫灵轩,便立刻走到金师傅旁边,低头耳语了几句。金师傅闻言惊喜地抬头,正好对上紫灵轩的视线。于是笑容满面地冲破人群,迎了过来。
“真是万分感谢阿紫姑娘大驾光临!”
“金师傅客气了。一切因我而起,我还得向您说声抱歉呢!”追根究底,若不是当日她凑巧偷了云锦阁的一件紫衣,也不会发现尚君齐的阴谋。
“哪里哪里,云锦阁能有今天,多亏了阿紫姑娘的帮忙,老夫真是感激涕零。快请进屋!”金师傅热情地将紫灵轩主仆俩迎进屋。
谁知刚进门就与脑满肠肥的谢天德照了个对面,两人同时一愣,停住脚步。谢天德的表情显然比紫灵轩惊讶得多,想起当日在东厂的事情,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所幸的是他的小命保住了,只是从知府贬到县令,连降了****,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也全数充了公。这会儿倒是真的成了一个清官了,情得一贫如洗。
谢天德深知自己现在的下场已是万幸,也多亏了紫灵轩的帮忙才能保住性命,于是堆起笑脸相迎。
“阿紫姑娘,能在这儿遇到你,可真是巧啊!”
“可不是吗?谢大人别来无恙吧!”
“托姑娘的福,脑袋保住了。”
“哪里哪里!是谢大人自己救了自己。”
几句虚寒过后,两人便被人群挤到了角落。今日客人极多,大堂内挑布料做衣服的人成群结队,几乎排到了门外。金师傅深怕怠慢了紫灵轩,便将紫灵轩与谢天德等几位官场贵宾请进了厢房。
厢房内酒菜已备齐,几个人刚好凑成一桌。新的苏州知府还没上任,来的这些都是周边几个县的县令。经过谢天德的一番介绍后,几个县令都对紫灵轩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起来,谁都想巴结紫灵轩,以便今后可以借机升官发达。
面对一轮又一轮的奉承话,紫灵轩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这就是所谓的官场,她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能坐在这里听这些阿谀奉承,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真是挺新鲜的。
“阿紫姑娘如今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以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谢天德是聪明人,自然是先把好话说在前头,当着这么多人在场,相信紫灵轩也不会当场翻脸。这招真是够厉害!
紫灵轩眯起眼,嘴角扯出两朵笑花,却是皮笑肉不笑地答道:“谢大人多虑了,以前的事何必再提呢!”
听到紫灵轩的话,谢天德终于放下了心。
酒足饭饱后,紫灵轩等人步出厢房,见大堂内人流渐渐散去了,抬头望了一眼天色,确实不早了,看来该解决今晚的住宿问题了。一提起住宿问题,紫灵轩便想到了此次回到苏州的另一件重要事情。
脑子里刚想着,人已经追出了门外。幸好谢天德还没有上马车,于是她急急地叫住了他。
“谢大人,慢走!”
谢天德一只脚刚要跨上马车,突闻一声叫喊,下意识的便回过头来。一见是紫灵轩,立刻迎了过去。
“不知阿紫姑娘还有何吩咐?”
紫灵轩笑了笑,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想问一下谢大人,上次托您办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谢天德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想不到紫灵轩有什么事情拜托过他。努力回忆了片刻,总算是记起来了。
“下官该死,竟把这事给忘了。阿紫姑娘若是着急,我这就去客栈。”
“我与你一同前去。”
紫灵轩倒也没责怪什么,这让谢天德松了口气。他确是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也只怪当时的情况紧张,他能保住小命已经万幸,哪还记得当时说过什么话。
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谢天德躬身摊开手请紫灵轩上马车,自己则坐在车把式旁边,马车一刻不停的到了聚贤客栈。
进了大门,钱掌柜一见是谢天德,立刻笑脸迎了上来。
“谢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没什么大事,本官只是想找一样东西。”谢天德话落,紫灵轩立刻从他身后走上前。
“还认识我吗?钱掌柜。”
紫灵轩将脸凑近钱掌柜,钱掌柜眯了眯眼,左瞧右看,终于是想起来了。
“是你!你还敢来,欠了我一个月的房钱,结果一声不吭的失踪了。快还我房钱来!”
商人本色,见面就记得一个钱字,紫灵轩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若不是她欠了他房钱没给,说不定他还记不起她了。也怪当时走的时候太急,别说房钱了,就连她重要的包袱都来不及回来拿。
“小月!”紫灵轩转头朝身边的小月使了个眼色,小月立刻从随身包袱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钱掌柜。
“喏,这是银子,够了吧!”
“够了够了!”钱掌柜接过银子立刻点头哈腰,换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既然房钱已经付清了,那么房间里的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吧!”
“房间里的东西?什么东西?”钱掌柜一头雾水。
“喂,我说……你们开客栈的都不清理房间的吗?客人入住之前总得检查一下房间吧!我有个重要的包袱落在客栈,你们不知道吗?”
“包袱?!”钱掌柜皱了皱眉,转头叫来了店小二,问道:“二楼的3号西厢房有看到过什么包袱吗?”
没想到店小二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有一个包袱没错。”
紫灵轩一听,立刻欣喜起来。急忙抓住店小二的胳膊,追问:“包袱呢?包袱在哪儿?快给我。”
店小二被紫灵轩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惊恐地缩了缩身子,有些疑惑地瞥了紫灵轩一眼。
“你是谁?”
“包袱的主人。”紫灵轩挑眉。
店小二怀疑的眼神投向钱掌柜,只见钱掌柜点点头,道:“你快将包袱去拿出来,交给这位姑娘。”
可是下一刻,店小二的表情忽然又变得为难。
“可包袱不在我这里。”
“你说什么?刚刚你不是说见过包袱吗?”紫灵轩一听包袱不在店小二手上,就急了。
“小子,你甭想大胆的贪图那个包袱,今天本官在场,还是乖乖交出来吧!”谢天德也有点看不过去了。这些客栈的店小二最会贪图便宜,往往会私藏客人落下的东西。
钱掌柜见谢天德开口了,立刻用手肘捅了捅店小二,示意他赶紧将东西交出来,否则吃亏的可是自己,可店小二却依然无辜的耸了耸肩,还有些疑惑地瞥了钱掌柜一眼。
“掌柜的,您忘记了吗?前些日子有几个满脸煞气的男子到我们客栈,指名要开3号房。”
听店小二这么一说,钱掌柜才记起来,连连点头称是。
“没错没错,是有这么几个人,听口音好像是京城来的,出手也蛮阔绰。他们拿出两锭银子指名要3号房,所以我就开了。”
“然后呢?”紫灵轩可没兴趣听他们的客人是哪里来的,她现在只关心她的包袱在哪里。
“然后进房后,我发现床上还有个包袱,就要去收起来,结果被他们拦住了。”
“所以……包袱被他们拿走了?”紫灵轩睁大眼睛,那眼神快喷出火来。
店小二无辜地点了点头。
“该死的!”紫灵轩愤恨的踢了一脚柜台,把钱掌柜吓了一大跳。
“姑娘息怒!那些人个个面带杀气,随身还有佩刀,像是来头不小之人,我们这种小店哪儿惹得起啊!”钱掌柜赶紧上前解释,深怕紫灵轩一个不爽,将他这家店给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