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读《列子》学生活
5650000000017

第17章 周穆王(2)

译文

周国的尹氏大力发展产业,他手下的仆人从早到晚辛劳地工作不停息。有个老仆人累得筋疲力尽,尹氏还是继续使唤他。老仆人白天呻吟不断地干活,晚上疲惫地睡着了。他精神恍惚,每天晚上都梦见自己做了一国的君主,位居千万人之上,操持着国家的政务。在宫廷庙宇中逍遥欢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快乐无比。可是醒后还是仆人。有人安慰他,他却说:“人生不过百年,白天夜晚各占一半。我白天作奴仆,的确辛苦;晚上却做上了国君,无比快乐。这有什么怨恨的呢?”尹氏却专心地经营世俗之事,思考着怎样发展产业,晚上也是疲惫不堪地睡着。每天晚上他都梦见自己做了奴仆,劳碌奔波,所有活都得做;挨打受骂,什么样的痛苦都尝到了。睡梦中唉叹呻吟,直到天明。尹氏感到愁苦,就去拜访朋友,朋友劝他说:“你的地位荣华了,还有着大量的产业财富,胜过他人许多。晚间梦作奴仆,奔波劳碌,辛苦和安逸相互交替,这是自然的道理。你想清醒时也快乐,梦中也快乐,怎么能做得到呢?”尹氏听从了朋友的劝告,从此减轻了仆人们的劳动强度,减少了自己的操劳思虑,他的痛苦也稍微减轻了。

原文

郑人有薪于野者,遇骇鹿,御而击之,毙之。恐人见之也,遽而藏诸隍中,覆之以蕉,不胜其喜。俄而遗其所藏之处,遂以为梦焉。顺途而咏其事。旁人有闻者,用其言而取之。既归,告其室人曰:“向薪者梦得鹿而不知其处;吾今得之,彼直真梦者矣。”室人曰:“若将是梦见薪者之得鹿邪?讵有薪者邪?今真得鹿,是若之梦真邪?”夫曰:“吾据得鹿,何用知彼梦我梦邪?”薪者之归,不厌失鹿。其夜真梦藏之之处,又梦得之之主。爽旦,案所梦而寻得之。遂讼而争之,归之士师。士师曰:“若初真得鹿,妄谓之梦;真梦得鹿,妄谓之实。彼真取若鹿,而与若争鹿。室人又谓梦认人鹿,无人得鹿。今据有此鹿,请二分之。”以闻郑君。郑君曰:“嘻!士师将复梦分人鹿乎”访之国相。国相曰:“梦与不梦,臣所不能辨也。欲辨觉梦,唯黄帝、孔丘。今亡黄帝、孔丘,孰辨之哉?且恂士师之言可也。”

注释

御:迎,当面遇上。

隍:干沟。

讵:反问语气词,这里相当于“难道”。

厌:安心的样子。

讼:诉讼,这里指争论。

士师:相当于法官。

恂:诚实,恭敬。

译文

郑国有个人在山上砍柴,遇上一只受惊的鹿,他迎头赶上打死了它。又惧怕别人知道,就赶紧把死鹿藏到干沟里,盖上芭蕉叶子,高兴得很。过了不久他居然把死鹿的藏处忘记了,还认为是一场梦。一路不断地叨念着“梦中发生的事”。别人听到了,就根据他所说的把鹿拿走了。他回到家中,对妻子说:“前不久有个砍柴的人在梦中得了一只鹿,却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却得到了,他简直是做梦吧!”他妻子说:“是你梦见那砍柴的人得到了鹿呢?还是真的有那么个砍柴的人?是你现在真正的得到了一只鹿呢?还是你的梦已成真?”那人说:“我现在真的得到一只鹿,管他是他做梦还是我做梦呢!”砍柴人不甘心丢失那只鹿。当晚又梦见藏鹿的地方,又梦见取鹿的人。大清早,就根据梦中的情景,找到了取走鹿的人。于是二人为了争鹿到法官那儿打起了官司,法官说:“你当时真的得了鹿,又稀里糊涂地觉得是梦;真正的梦中得了鹿,又糊涂地认为是实事,他真的拿走了你的鹿,你又同他争夺这只鹿,他的妻子又说是梦中认出那人和鹿,这表明谁也没有得到那只鹿,现在只有一只鹿,只好使你们平均分得了吧!”郑国君听了这件事,就说:“唉!法官可能又是在梦中给人们分鹿吧?”又问到国相:国相说:“做梦还是没做梦,我都不能分别清楚;要辨别是实事还是梦境,只有黄帝与孔子二人。如今他二位早就不在人间了,谁还能辨别得清楚?就相信法官的话吧?可能还勉强过得去。”

原文

宋阳里华子中年病忘。朝取而夕忘,夕与而朝忘;在途则忘行,在室则忘坐;今不识先,后不识今。阖室毒之。谒史而卜之,弗占;谒巫而祷之,弗禁;谒医而攻之,弗已。鲁有儒生自媒能治之,华子之妻子以居产之半请其方。儒生曰:“此固非封兆之所占,非祈请之所祷,非药石之所攻。吾试化其心,变其虑,庶几其瘳乎!”于是试露之,而求衣;饥之,而求食;幽之,而求明。儒生欣然告其子曰:“疾可已也。然吾之方密,传世不以告人。试屏左右,独与居室七日。”从之。莫知其所施为也,而积年之疾一朝都除。华子既悟,乃大怒,黜妻罚子,操戈逐儒生。宋人执而问其以。华子曰:“曩吾忘也,荡荡然不觉天地之有无。今顿识既往,数十年来存亡、得失、哀乐、好恶,扰扰万绪起矣。吾恐将来之存亡、得失、哀乐、好恶之乱吾心如此也,须臾之忘,可复得乎?’子贡闻而怪之,以告孔子。孔子曰:“此非汝所及乎!”顾谓颜回纪之。

注释

弗占:不灵验。

瘳:病愈。

译文

宋国的阳里有个叫华子的,中年时期患了健忘症,早晨的事晚上就忘了;晚上的事次日早上又忘记了;在路上忘记走路,在房间里也忘记坐下;不知道先后,也不知道过去与未来。全家人都为他感到很烦恼。于是找祭祀的史官为他卜卦,不灵验;找巫师为他祈祷,也没有效果;找医生为他诊治,还是治不好。鲁国有个儒生,自荐说可以治好这种病,华子的妻子儿女愿意出一半的家产来求取药方。儒生说:“这种病症不是卜卦所能灵验的,也不是祈祷所能除治的,也不是药物针灸所能治好的。我试着更换他的心,变换他的思想,也许能根治吧!”于是,儒生让他裸露在外面,使他感到寒冷而求取衣服;使他饿着肚子而求取食物;使他在黑暗的地方而求取亮光。儒生很高兴地对华子的儿子说:“病是可以治好的,但是我的方法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不让任何人来参入,我独自跟他住上七天就行了。”华子的儿子听从了儒生的安排。也不知道儒生是如何做的,竟把华子多年健忘症完全治好了。华子一清醒过来,就怒气冲天,责骂妻子,责罚儿子,拿起武器来驱赶儒生。人们抓住华子的手,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华子说:“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空荡荡的不觉得天地的存在。如今醒悟了,知道过去的情形,几十年来所出现的存亡、得失、哀乐、好恶都来扰乱我的心思。我惧怕将来的存亡、得失、哀乐、好恶重新扰乱我的心思,达到现在这种程度,再求片刻的遗忘,能够再得到吗?”子贡听到这件事感到很奇怪,便孔子讲了。孔子说:“这不是你所能理解的呀!”说完他就回头叫颜回记载下来。

原文

秦人逄氏有子,少而惠,及壮而有迷罔之疾。闻歌以为哭,视白以为黑,飨香以为朽,尝甘以为苦,行非以为是:意之所之,天地、四方、水火、寒暑,无不倒错者焉。杨氏告其父曰:“鲁之君子多术艺,将能已乎?汝奚不访焉?”其父之鲁,过陈,遇老聃,因告其子之证。老聃曰:“汝庸知汝子之迷乎?今天下之人皆惑于是非,昏于利害。同疾者多,固莫有觉者。且一身之迷不足倾一家;一家之迷不足倾一乡;一乡之迷不足倾一国;一国之迷不足倾天下;天下尽迷,孰倾之哉?向使天下之人,其心尽如汝子,汝则反迷矣。哀乐、声色、臭味、是非,孰能正之?且吾之此言未必非迷,而况鲁之君子迷之邮者,焉能解人之迷哉?荣汝之粮,不若遄归也。”

注释

惠:通“慧”,智慧。

迷罔之疾:精神错乱的疾病,即为精神恍惚、失常。

朽:通“臭”,臭味。

证:通“症”,病症。

邮:通“尤”,尤其。

荣:通“赢”,负担。

译文

秦国人逄氏有个儿子,小时候很聪明,成年后患了精神错乱的怪病。他听到歌声却认为是哭声,看到白色却觉得是黑色,闻到香味却以为是臭气,尝到甜味却认为是苦味,把事做错了却认为是对的。只要是意识到的地方,无论天地、四方、水火、冷热,全部颠倒错乱。有个姓杨的人告诉他的父亲说:“鲁国君子有各种本领,可能可以治好你儿子的病吧,你怎么不去寻访他们呢?”于是他的父亲便去鲁国,路上经过陈国时,正巧碰上老子,便把儿子的病情告诉了他,老子对那位父亲说:“你哪里知道你儿子就是糊涂呢?当今天下的人们,都不明白是非,对利害得失也糊涂不清。患这种病症的人很多,本来就没有清醒的人,而且一人糊涂不至于危及一家;一家人糊涂不至于危及一乡;一乡人糊涂不致于危及一国;一国人糊涂不致于危及全天下;全天下的人都糊涂了,谁有本领来矫正呢?如果全天下的人,心意都如同你儿子,这样你反而糊涂了。悲哀、欢乐、声音、色彩、臭气、滋味、是与非,哪个能辨别矫正呢?而且我的话也可能是糊涂话,何况鲁国的那些君子,是糊涂中更糊涂的人,他们怎么能解除他人的糊涂呢?担起你的粮食,还是快点回家去吧。”

原文

燕人生于燕,长于楚,及老而还本国。过晋国,同行者诳之,指城曰:“此燕国之城。”其人愀然变容。指社曰:“此若里之社。”乃喟然而叹。指舍曰:“此若先人之庐。”乃涓然而泣。指垅曰:“此若先人之冢。”其人哭不自禁。同行者哑然大笑,曰:“予昔绐若,此晋国耳。”其人大惭。及至燕,真见燕国之城社,真见先人之庐冢,悲心更微。

注释

社:古代指土地神为社。这里指祭祀社神的地方,俗称土地庙。

涓:细小的流水。涓然:这里指慢慢地流着眼泪的样子。

垅:即“垄”,土埂,这里指坟垄。

绐:哄骗。

译文

有个人出生在燕国,却在楚国长大成人,到老了又回到燕国。途中经过晋国,同行的人就哄骗他,指着城墙说:“这就是燕国的城墙。”那人的面容立刻肃穆起来。同行的人指着土地庙说:“这便是你们燕国的土地庙。”那人就感慨地长声叹息。又指着房屋说:“这就是你先辈住过的房屋。”那人就悲伤地流泪暗哭。最后他们指着坟场说:“这就是你的先辈埋葬的地方。”那人就不禁大哭起来,同行的人失声大笑,说:“我们刚才是骗你的,这里是晋国呀。”那人惭愧不已。待回到燕国,真正看到燕国的城墙、土地庙,真正看到先辈的房屋坟地,悲哀的情绪轻多了。

活学活用

把生命看作一个完整的艺术品

周朝有个姓尹的人大举经营产业,在他手下干活儿的人整日都不得休息。有个老奴仆都已筋疲力尽了,却仍差遣他,白天呻吟呼喊着干活,晚上昏沉疲惫地熟睡。由于精神恍惚,每天夜里都梦见自己当了国君,位居百姓之上,总揽一国大事,在宫殿花园中游玩宴饮,为所欲为,快乐无比。醒来后便继续服役。有人安慰他的劳苦,老奴仆说:“人生百年,白天与黑夜各占一半。我白天做奴仆,苦是苦了,但黑夜做国君,快乐无比。有什么可怨恨的呢?”姓尹的一心经营世间琐事,心思全集中在家业上,心灵与形体都很疲惫,晚上也是昏沉疲惫地熟睡,每天夜里梦见给人家当奴仆,奔走服役,什么活都干,挨骂挨打,什么罪都受。睡梦中大呼小叫,一直到天亮才停止。姓尹的对此备感辛苦,便去询问他的朋友。朋友说:“你的地位足以使你身份显贵,你的财产也用不完。晚上梦见做奴仆,那是辛苦和安逸的循环往复,是自然的常理。你要是想醒时与梦中都很快乐,那怎么可能呢?”姓尹的听了朋友的话,便放松了奴仆工作的节奏,减少了自己思虑的心事,身心的疾苦也就得以减轻。

这样的故事,显然是要被人当作寓言的。

这里说的是梦,但其细节却有悖于真正的梦,那么,其真正所指应该是一个和梦十分相似的境界。那究竟是什么境界呢?无非就是我们常说的人生,我们认为真实无比的人生。

人生作为一个话题,很有诱惑力。谈人生是一件高雅的事,思考人生也是很必要的事,每个人都有着太多的迷惑。然而,同样的话题说多了、听多了,早晚会觉得似曾相识。尹氏和奴仆的故事怎么看都像是阴阳两界、轮回转世之类的内容,只是说到最后没有立足于因果报应的原理,没有怂恿人为了好报而去行善,仅仅是从近似养生的角度来肯定宽厚仁慈的益处。

人都是有毛病的,没有毛病的是神,是天仙。人最大的毛病之一就是痛苦,为了解除或缓解痛苦,人就会不断地折腾。痛苦的来源不只一个,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人往往找不到一种能够使自己信服的生命观——吃喝拉撒睡,然后等死,这是显而易见的,要是除此之外再不能信任别的目标,那么人的生命只能是一场疯狂而绝望的追逐。因此,便有了诸如轮回转世、天堂地狱之类的种种理论,究其根本,无非是将生命延展开,以期找到所需的乐趣和目标。同时,人对未知的一切又都充满了怀疑和害怕,接受和期待那难以证实的另一个世界并不容易,于是人尽皆知的梦就成了解释和灌输这些理论的通道。当一种超出经验之外的理念产生的时候,人们会本能地质疑、追问或者没有理由地拒绝,并美其名曰凡事要经过思考。然而,一旦诱惑的力量达到一定的程度,人们又会同样盲目地去接受,这真是一种荒诞而又常见的现象。所以,要让人相信来生、相信天堂,那就一定要诱惑。

曾经有很多人宣扬过有关另一个世界的理论,这么做的目的常见的有两类,一是为了让你听话,二是为了让你快乐,之所以这样的做法有市场,就是有太多的客户——人都痛苦着。大多数人是不认识自己的,所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自己是拴在一条很大的社会链上的,父母、家庭、亲戚、职业、成就、金钱、名誉等等再加上一堆特定的皮毛骨肉就成了那个自己。不幸的是,这一切肯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消失,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敢声称明确地知道泰山、月亮,却反而不敢明确地说知道“我”。就靠这一点便足以大做文章了,如果能够成功地把这个理论作为基础,完全能够控制很多人,俨然成为领导人们为来世奋斗的领袖,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成就感,这也就是那种为了让你听话的人,他们大多是政治家或者比较人世的宗教家。不过,道家不是这种人,他们只关心自己生命的自由与通达,对旁人不感兴趣,站在众人的肩膀之上成为领袖、英雄对道家来说并不是荣耀,反而是自由生命的包袱。至于第二种人,道家与之也不尽相似,尽管不能说道家是冷漠的,但至少他们没有苦口婆心的耐性去劝解那么多死板的人。因此,如果一个声音对你说:为了来世而生活吧,那么不管他是要骗取你眼前的热情还是想要你真的得到希望和快乐,他肯定不是地道的道家。

智慧金言

把生命看作一个完整的艺术品,经历的每一件事、每一个时刻都是一个枝节,不要去区分它们的真与假,不要去关注它们的是与非,只要它们互补、平衡,那么生命能展现出艺术的美妙。这样的想法,才是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