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我载着小鹭葭带上岳父岳母,在医院大厅和兄弟两家人汇合后,进入住院病房。已事先经过医院特许,所以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顺利进入传染病区,但必须穿上白大褂戴好口罩。我母亲没来,她在准备全家人的午饭。
虽然我有过通知,但黄莉华还是激动的不得了,躺在床头垫高的床上直流眼泪,向隔着玻璃窗露出的每一个人挥手致意。
探望是从老人开始的,老太太和老头子都紧张的不行,十分激动。
当从有两个人宽的玻璃窗看到病床上,病得都变了人样,弱不禁风的黄莉华时,老岳父倒没什么,男人都是比较坚强的,他一会儿用手擦一眼睛,一会儿伸出手向黄莉华比划着,为自己的女儿鼓劲。
早已把戴上的口罩拉下来的老岳母就不行了,看着满脸是泪的黄莉华向她招手,简直激动的不行。老太太一边流着泪,一边拍打着玻璃窗,直呼着:“阿花啊,妈来看你那,你快好起来吧。阿花啊!阿花啊……”
我和护士,还有一些聚在走廊上,原本是来看热闹的病员和医生护士们,看着病房里弱不禁风,不断流泪的女儿,听着走廊里母亲牵肠挂肚的呼喊声,那种惨不忍睹的情景,简直叫人摧泪,真是不似亲人胜亲情!
老人儿童由先,接着是我的女儿和兄弟俩的孩子。我事先有过交待,小鹭葭倒没哭,她勉强挂着笑脸,不断伸出两只小指头做着手示,为妈妈加油!
看着孩子的笑脸,妈妈真想下床走上前,隔着玻璃亲上一口。有知道,前面是父亲母亲,后面是可爱的孩子探望,在病床上垂死挣扎的病人,哪个不会激动的。
最后是哥哥嫂子们,哥哥倒是强装着笑脸,女人就不行了,还是忍不住流下激动的泪水。
因为带的东西太多,我破格请大哥代表全家进入病房。
可是,进到病房里的大哥就不听从我的指挥了。他一进门就扑到床前,弯腰抱住小妹,只是小妹怕传染他,一直躲闪着大哥的脸。
这是我听到的最普通,最感人,最激动,也是最幸福的一次对话。我在场,兄妹俩特意没讲闽南话。
大哥放下黄莉华的身子,激动地流着泪说:“阿花,你还好吗?大哥真是没用,把你的病拖到现在,大哥真是对不起你!”
黄莉华也流着泪,有气无力地笑道:“哥,别这样,都是我不好,把爸妈和你们都拖累了。哥,我……我好想你们!好想爸妈啊!”
大哥紧握着小妹的手,帮她擦着泪水:“阿花,我也想你,爸妈他们都很想你啊!”
“哥,你……你一定要叫爸妈放心,现在有雅芩妹妹,我的病会好的。”
“是啊,我会好好感谢雅芩妹妹的。阿花,你要好好治疗,听医生的话,爸妈为了你的病不知流了多少泪,你二哥还有嫂子他们,也都为你的病急死了,你一定要把病治好!”
“哥,我听你的。你告诉妈,告诉爸爸,不要为我担心,有阿熊在,有雅芩妹妹,我会好起来的。”
“我会告诉爸妈的。出院以后,我都为你安排好了,以后不要再上班,你们全家都搬回来住,好好养着。”大哥好象命令似的。
“不嘛!哥,我……我出院后会到家里养一段时间,但我还要工作,不然会把我闷死的。大哥,就……就这样……好吗?”黄莉华向大哥撒着娇。我靠!这……这哪能这样吗?她在我面前都不会这样撒娇。
“咳……好,好吧,那就听你的,但出来后一定要先住到家里,让妈好好给你补补。还有,以后要工作的话,我给你买部车子,省的老是挤公车,又会累着的。”大哥做了让步,但是有条件的。
黄莉华望了望我,她知道我很好强:“这……这以后再说吧。哥,爸妈身体好吗?还有二哥嫂子他们?”
大哥叹了一口气:“都好!妈真是差一点,前几天伤心的心口直发痛,要不是知道你有治了,妈真会挺不住的。”
黄莉华又流下泪来,担心地说:“哥……都是我不好,让妈操心了。你回去一定要跟妈说,叫……叫她老人家放宽心,我会好的。”
“……”
大哥看我望了一下手表,结束了谈话:“阿花,需要什么就跟大哥说。给,这是新出的手机,性能很好,也不要经常充电,用这个方便。”
黄莉华望我一眼,刚要说什么,大哥却硬把手机塞到她手里。哇塞!是一部六千多块新款诺基亚手机。
兄妹俩结束了这次短暂的谈话,大哥又把一大堆带来的东西向我作了交待后,又一次弯下腰,轻轻抱了一下小妹,才恋恋不舍离开病房。
一直待在病房里的小护士,都被刚才兄妹俩的谈话和举动感动,眼睛红红的。但她不知道,这对亲密无肩的兄妹,却根本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