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阁的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可是她现在却有点苦恼,他们几人总不能永远住在客栈,也不知买个宅子需要多少钱,万一要个一、两千两,叫她怎么消受,想想就头疼。
留下杨寒烟在店里研磨花蜜,她到街上去买些辅料,顺便出去透透气,关于住处问题已经烦了她一个早上了。
提着买好的辅料,音红袖一边在街上晃悠,一边打听着附近可有宅院出卖或者出租,一路走着,也没问到什么,悻悻的返回。
经过醉花楼门口,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有人大叫,有人哭,好像还有人在嚷着“让我死”!
杨寒烟不是把钱给了那钱老鸨了吗?这会儿又在吵吵些什么?不会是哪个嫖客吃“霸王餐”吧!乌烟瘴气的地方,还是离远点儿!音红袖皱皱鼻,提起步。
一把剪刀从二楼的窗子飞出来,直直扎进音红袖跟前的泥土里,紧贴着她的脚尖。
这杭州府现下流行用暗器吗?试过了莫子尘的飞刀,这剪刀倒没给她造成多大惊吓,呵,感情胆量被他练出来了!
拂拂衣袖,她准备走,一个花瓶又砸了出来,在音红袖脚下,“哗啦”的就摔成了花。
怎么?知道是她从此经过,故意找茬吗?
音红袖那叫一个气,三两步快速冲进醉花楼,大喊:“哪个不长眼睛的,从二楼扔东西,给我出来!”
一楼大厅里原本的闹声一下子静了下来,音红袖环顾了一圈,大厅里都是些姑娘,有的眼圈红红的,有的脸上还流着泪,有的一脸的气愤,一个嫖客都没看到。
她狠狠的盯上楼梯,准备冲上去,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往下跑,边跑边叫着“让我死,让我死”,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赶紧追了出来。
想必那剪刀和花瓶就是她扔的了,音红袖一把拦住她,没好气地吼着,“你眼睛长到脚底下了吗?不知道现在是大白天,楼下有人走吗?发什么大小姐脾气,扔下剪刀,伤了人怎么办?你想死,别人可不想!”
散发女子显是被她突来的厉喝给镇住了,惊愕地抬起头,音红袖慌乱地倒退了一步,这女子的脸——
散发女子见了她的反应,立马掩面大哭,嘴里还在念着,“让我死了吧,死了吧!”
大厅里走过来一个身穿亮黄色长裙的女子,指着散发女子尖叫,“去死,去死!”
音红袖的目光触到她的脸,又是一惊,她的脸上也有着一小片一小片的疹子,却没有散发女子那么严重,难道说,她们就是花粉过敏的那几个人吗?
黄衣女子急喘着,很生气的样子,“你哭什么哭,我还不是跟你一样!原本以为钱妈妈拿了赔金,会给我们请个好大夫,谁知道,她竟然弃我们不顾,一个人溜了。”说着,狠狠地踢了一脚楼梯的栏杆。
栏杆一阵抖动,散发女子被她吓得止了哭声。
此刻,音红袖算是明白了八九不离十。那个散发的女子,应该就是织雨,钱老鸨拿了杨寒烟的钱,却没给这几个姑娘治病,想是以为她们破了相,治了也是白治,又怕姑娘们闹事,就一个人拿着钱偷偷的溜了,留下这些个无依无靠、只会凭借色相生活的女子,她们却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音红袖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那个老鸨竟然这般没人性,如今叫这些姑娘都怎么活?
“咣啷”一声,醉花楼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长相周正却一脸刻薄的男子带着两个彪形大汉闯进来。
“钱妈妈,我来收租。”男子开口嚷着。
方才喝斥织雨的黄衣女子一字一句地回道:“她跑了,拿着钱跑了,周少爷,你来晚了。”
“什么?跑了?”周少爷讶异地说道,声音竟有些尖尖的。
黄衣女子离那男子有些距离,却不上前与他说话,只远远的继续道:“是,跑了。周少爷的那一百两租金我们姐妹是交不出了,如果周少爷不嫌弃,倒可以挑几位姐妹给你府上做丫鬟,也好还周少爷的租金,或者,周少爷挑几位看得上眼的,送去满月楼,以后在满月楼赚了钱,再还给少爷。”
音红袖是吃惊的,没想到青楼里面竟还有这样遇事沉着、冷静的女子,她适才那一番话,明里是给那周少爷好处,暗里是在帮着姐妹们谋出路,不禁对这个黄衣女子另眼相看。
周少爷叹了口气,“唤云,这醉花楼里边儿就你说话最中听,不过——”他眼睛一转,扬着声道:“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我一早就问过了,满月楼的妈妈嫌你们晦气,丫鬟嘛——”他停了停,眼睛在那几个年纪小一点的姑娘身上色眯眯地打转,“多几个也无妨。”
音红袖心里暗嗤,这个刻薄鬼怕是早就料到钱老鸨会有这一手,他早不来收租晚不来收租,偏偏这个时候来,那区区一百两对他这么个富家公子哥儿来说,算得了什么,看他那色相就知道,想白捡几个姑娘回去玩儿。
唤云哪里不明白那周少爷的意图,只是能有出路总比一无所靠强。
唤云仍是站在那里,忍了忍,还是开了口,“周少爷,你把织雨也带走吧,好歹她也是你的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原来这个周少爷就是那日蜜饯店里面那两个女子提到的人。
那边的织雨怯怯地叫了声,“周少爷!”
周少爷像见了鬼似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织雨背过脸去,被丫鬟抱住。
周少爷似是有点生气,“唤云,我是给你面子才挑几个丫鬟。”指着织雨,“你看她那样子,吓坏人不说,万一传染给了我府里的人,叫我怎么交待?”
原来他怕传染,难怪那个叫唤云的女子总是离他那么远说话,这个白痴,花粉过敏怎么传染?音红袖心里觉得好笑,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周少爷顺着笑声看了过去,立时两眼放光,“唤云,这姑娘可是新来的?”
唤云刚要出声,被音红袖截了过去,“是,我是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