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成都之夜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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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夜晚的成都,灯火慢慢的开始璀璨起来,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又开始摇曳着荷尔蒙释放后的激情,而这一刻,我的灵魂却在这座浮华的城市中央孤独的游离,不知道是我被它遗弃,还是我已经厌倦了这座城市的一切,想要离开。

“吱”我突然急刹车。一个背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一头披肩长发,身材高挑修长,是赵怡。我解下安全带,正准备下车,后面便传来喇叭声和骂声:“日你妈,你们家客厅说?想停就停”。骂完后那辆车便从我身后缓缓的开到我左边,坐在副驾上的人摇下窗户骂了句:“日你妈,胎神”后,便急驰而去。我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镜子里的我胡茬络腮,双眼无神,嘴唇裂开一道道口子,嘴里的腥味足以让人退步三尺。心里叹息着:“林浩啊,你看看你这张脸,你在看看你整个人,你都变成什么样了”。我双手捂着脸一阵揉搓,清醒了一点后把视线在次对准那个背影出现的地方,可是却在也搜寻不到那幅画面。我把车停在了路边,沿着街道徒步寻找。

“林浩”。从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转过头才发现,是赵怡的姐姐,赵晓芩。原来刚才的背影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

赵怡一家都是上海人,她父亲很早就得病去逝了,她妈带着她们姐妹俩来到了成都,靠一个干杂铺艰难度日,直到赵晓芩读完高中,开始工作挣钱后,她们一家的生活才有了一点点好转。赵怡也才能顺利的完成大学学业。

赵晓芩虽然长着一张和赵怡一样漂亮、温柔的脸蛋,有着和赵怡一样高挑修长的身材,但是她却有着和赵怡完全不同的火辣性格,加上生活的磨砺,她变的更加的泼辣专横和尖酸刻薄,经常会把人骂的狗血淋头,甚至是抬不起头。

“姐,你好”,我怯怯的喊道。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她挑着眉毛问道。

“我爸住院了,我才从医院出来”。我说。

“真是孝子,好了,不和你瞎扯了,我要回去了”。她说完转身要走。

“姐,赵怡她还好吗?”。我拉着她的手臂问。

“哼!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关心她了,你他妈真不是东西”。她用一口流利的晋通话恶狠狠骂道。

“林浩,我告诉你,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要有个什么闪失,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说完便拂袖而去。

“姐,姐。。。”我喊着。

赵怡过的还好吗?她会想我吗?她还爱我吗?我不知道,也许我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去爱。我坐在车里发着呆。

“咚咚咚”一个警察走到我车窗前,示意我摇下车窗。

“啥子事,警官”我看着他肩上的警徽问道。

“对不起,请出示你的驾照和行驶证”。他对我行了个礼说道。

我把证件给他后说:“我像偷车的说?”

“你违章了,你晓不晓得?”他说。

“不晓得”我一脸无辜的说。

“我没乱超车,没超速,没违章啊?”我接着说。

“这里不准停车,按照交通安全法规定,要对你罚款两百,扣三分”。他说。

“日你妈,你是强盗说?动不动就两百,你拿起枪去抢嘛”。我勃然大怒的说道,像是在发泄似的。

“车子你给老子开走,你是几大队的?明天老子来取。”我接着说。

“你问这个干啥子”他有点胆怯的说。

“说,你几大队的。”。我摸出手机瞪着眼对他吼道。

“我是依法办事,请你配合”。他说。

“办锤子事,分你随便扣,钱你随便罚,你罚,你罚。你一个小警察随时喊你下课。”我有点不可理喻的吼道。

“这个地方那儿写的有不准停放机动车,你喝老子没读过书哇?”我指着路边的指示牌说。

“这个地方确实不能停放机动车,你确实违章了”他似乎被我吓到了,有点胆怯的说。

“不要给老子说那么多,今天要么你拖车,我打电话找人来解决。要么你自己马上消失。”我变本加厉的说道。

“这个……”。他支支吾吾的说。

“这个锤子,你是不是三大队的?你问一下老子开车好久罚过款”我拿着电话威胁他说。

“以后请你注意停车,这次是警告!”。他被我的恐吓吓到了,有点胆怯的说。

“你的证件,请你马上开走。”他说完后便坐上了摩托,看着我将车从他的身边开走。

十年前的成都,繁荣热闹,但却陈旧。为数不多的高楼大厦,屹立在这座城市中央,就像鹤立鸡群一样,让人觉得稀奇和神秘。而十年后的今天,那些朴实的四合院却成为了这座城市遗弃的对象,让人觉得腐朽和不堪。那些街边的小孩儿打闹嬉戏,那些邻里之间的谈天说地,那些人与人最纯真的情谊,在如今看来,就像是儿时的天真无邪,就像一场还未做完的梦。而当梦醒来后,谁也不知道人生的故事还将怎样继续。

“朱(猪)师兄,走喝酒”。我拍着猪二娃的肩膀说。

“喊我朱德贵就行了,不要猪来猪去的三”。他笑眯着眼睛说。

“锤子,猪二娃,你婆娘能喊你猪,我们就喊不得了说”。刘孟接过话说道。

大二时,有一次我和刘孟找这厮喝酒顺便打听消息,还没走到保卫室,便听见他老婆正大声的骂道:“猪二娃,老子在乡坝头辛辛苦苦的种田耕地,你就在城里面享福。天天喝酒打牌,以前吃软五牛,现在你玩格了,抽红梅了。你还要不要我们活喔。你来城里面这么久了,你挣了好多钱回来?安?呜……!日你妈,呜……!没的良心!”。

我和刘孟在保卫室门外站了足足有五分钟,听的我们大呼精彩。因为这五分钟里,我和刘孟清楚的了解到朱德贵是怎样被他老婆生出来,他们一家是怎样发生着乱伦行为的。听的旁边的刘孟直叹:“农村与城市的差别就是乱日人”。

后来在我和刘孟的劝止下,他老婆才闭上那张血盆大嘴。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我的那五百块钱和丰盛的晚餐。而从此以后,朱德贵的名字便变成了猪二娃。

“嘿嘿”猪二娃傻笑着说不出话。

“笑个锤子,走。”刘孟接着说道。

路上我只顾着回味赵怡的花容月貌,刘孟则和猪二娃“勾肩搭背”的“窃窃私语”着。

“真的说?”猪二娃突然大声的说。

我转过头,看见猪二娃一脸的坏笑,这厮生得一幅淫贱像,笑起来极像强奸犯。我经常看到他冲着女生们笑时,众美女们都会敬而远之绕道而行,甚至是逃之夭夭。心里感叹“投胎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猪二娃,你娃一笑,我就晓得你器官勃起了”。我说。

“床都差点拿给你整垮,还是你凶些”他接过我的话说道。

“你娃不落叫哈,点老子水”。刘孟指着猪二娃说。

“到了,到了”。猪二娃岔开话题似的说。冷淡杯,成都夜晚的一大特色,它不高雅,也谈不上档次,甚至一点也不卫生,但是它却成为成都人交谈、买醉、过夜生活的一种最佳平台。

“六哥,六瓶啤酒,两瓶二锅头,菜照旧”。我对着老板喊道。

“今天不开两会了说?(指白酒和啤酒混着喝)”老板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呵呵,最近我想长点官肚,喝点啤酒就行了”。我说道。

“好的,马上就来,你们先坐”。说完老板便吆喝着招呼其它客人去了。

“浩哥,你娃又看起那个了?”。猪二娃把头伸到我面前小声的说道。

“你折我寿哇,猪哥。你妈的差点大老子一轮了,还这么不分老少尊卑”我说。

“浩哥,酒来了,虾子先剥到起下酒,其它菜马上来”老板说道。

“六哥,你也来折我寿说”。我说道。

老板是成都本地人,家里排行老六,所以都叫他六哥。至从他下岗后就开了这家冷淡杯,来光顾他生意的人都是周围的居民和大学生。所以生意还算不错,加上他为人热情厚道,生意也就越做越红火。

老板一脸茫然的看着我说:“折寿?”

“六哥,不要理他,他今天药吃错了,等会儿空了过来喝两杯”。刘孟接过老板的话说道。

“好的,你们慢慢吃哈,等会儿我送你们两盘菜”。他笑着说道。

我倒满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后说:“猪二娃,两瓶红星,你的”。

猪二娃接过酒打开瓶盖贪靡的酩了一口说道:“狗日喝起就是有劲”。

“一杯啤酒已经下肚了,说嘛”。猪二娃把手中的白酒放到一边,对我说道。

“嘿嘿!”我感觉脸已经有点泛红,想开口说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傻笑着说不出话来。

“你娃看来中毒不浅!”刘孟端起酒杯说道。

“问世间情是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猪二娃剥着手中的虾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水平提高了,水平提高了”。刘孟面带微笑的指着猪二娃说。

“电视上学的,电视上学的”。猪二娃低着头,不好意思似的说。

“黄碟不是只有脱衣服的嘛?杂个会吟诗喃?”我接过猪二娃的话开玩笑的说。

“你们两个尽洗我脑壳,一点都不耿直”。猪二娃端着那瓶二锅头说。

“说这些,猪哥!喝酒嘛”。我端起杯子拍着他的肩膀说。

“三位,你们的菜来了,这两个凉拌菜是老板送的,你们慢慢吃哈”。店里的小工用不地道的成都话热情的介绍完端上来的菜后,便转身离开了。

“对了嘛,浩哥。菜都上齐了,你也应该说了三”。刘孟说。

我一口喝下杯里的啤酒,镇静了一下说:“她叫赵怡。”

“赵怡?”猪二娃很是吃惊的大声问道。

“日你妈,你在大声点嘛!就是赵怡,杂个了嘛?”我不解的问道。

“406的赵怡?”猪二娃说。

“未必这个学校还有几个赵怡说?你娃连人家的寝室号都记的到,你可以!”我说。

“你眼光好!”猪二娃说完这话后,便大口吃着刚端上来的凉拌猪耳朵,吃的满嘴油光四射。

“老子眼光好久差过嘛?”我得意的说。

“她进学校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耍过朋友。”猪二娃接着又说。

我的心被他这句话说的痒痒的,“**”二字突然在我心里显得十分珍贵,恨不能现在就飞奔到赵怡身边,抱着她。

“但是……咳!咳!咳!”猪二娃被辣椒油呛的直咳嗽,眼泪不停的流着。不一会儿,他那张长的不太整齐的脸就变的通红了。

“哈哈哈……你娃这个样子只像劳改犯”。刘孟笑的前扑后仰的说。

猪二娃擦了一下头上的汗说:“妈的,刚才被辣椒油呛到了”

“快接到说,但是啥子?”我没心思观察他劳改犯式的样子,迫切的追问着。

猪二娃擦了擦他那厚厚的嘴唇说:“我经常看到外面的有钱人来勾兑她,而且都是开的好车停在学校门口等她”。

“喔喝,你娃自行车都没的!”刘孟开玩笑的说道。

听到这话后,我有点丧气。心想,找我老汉施舍,充其量也就一辆长安面包,我拿什么和别人争啊!

“但是!”猪二娃嘴里不停的咀嚼着,慢吞吞的说。

“她从来没出过校门,那些有钱人经常送东西给她,但她从来没接受过,所以我经常帮她处理各种玫瑰花和退还各种首饰。”猪二娃很是生动的讲着。

“所以。”刚说完这两个字,猪二娃便将夹在筷子上的菜放进了嘴里,整个嘴被菜填的满满当当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个锤子,你在打牙计说?”刘孟说。

“我为了给家里寄钱,几天没吃过肉了”。猪二娃说。

“你也不容易啊!”刘孟摇了摇头说。

“林浩,你打算追赵怡?”刘孟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

“那还用说!”我坚定的回答道。

“你要好好对人家,这么好的女孩儿,不容易!”刘孟有点触景生情似的说。

“来,兄弟!今天不醉不归!”我拿起一瓶啤酒说。

“好,今天喝个痛快!”刘孟也拿起一瓶啤酒说。

我不知道喝下了多少酒,记不清干过几次杯,也记不清最后是怎么回的寝室。但我深深的记得,今晚刘孟哭了,他倒在床上失声痛哭了,压在他心里十年的痛苦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

“妈……!”刘孟痛哭的喊着。

“哭嘛!有啥子不痛快的哭出来!”我抚慰着刘孟说。

“妈……!你为啥子不要我了!”他哭的更加厉害,室友们被他的哭声所惊醒,一头雾水的看着刘孟。

“林浩,你晓不晓得你有妈我好羡慕!”刘孟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我说。

“十岁的时候,我妈就不要我了!没有妈,没有妈。你知不知道那种感觉。”他拉着我的手像是在挣扎似的说。

“每当有人提起母亲二字的时候,我都不敢抬头,不敢抬头!你知不知道我心里的酸痛?”他用尽全身力气拉着我的手说。

“哈哈哈……老子没的妈!你们根本不懂,根本不懂……”说完他便像个小孩儿似的睡着了。

我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原来这个我最要好的朋友有着这么多的痛苦,十年,整整十年时间,他都背负着父母离异留给他的痛苦。而我这个最要好的朋友,这个自认为“情同兄弟”的朋友,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内心巨大的痛苦。

今夜的刘孟,睡得很沉。也许是酒精让他失去了知觉,也许是痛苦让他沉沉的睡去。但无论是酒精还是痛处,过了今夜刘孟仍然是我的朋友,我今生不能失去的朋友。看着眼前的刘孟平静的睡去,我的情绪也慢慢的舒缓了下来,于是我抱着刘孟静静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