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南丁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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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坚实的步伐(2)

拉塞尔在报道中指出,英国政府似乎天真地认为这是一场不会流血或死亡的战争,因此没有准备任何为伤兵服务的医疗设备。直到阿尔玛战役之后,才在斯卡特里向土耳其借了一栋年久失修、大而简陋的建筑物充作临时医院。因为事先未经整顿,不仅外表破旧,内部也零乱不堪,加上全无医疗设备,所以虽名之为医院,受伤和生病的士兵却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使得一些本来可以救治的伤病员,丧失了宝贵的生命。

在联军阿尔玛大战旗开得胜之后,英国政府正在洋洋得意,如今拉塞尔的报道,无异是在他们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12日,拉塞尔的第二篇报道被刊登在报纸上,这是一封很长又很详细的战地报道:“我相信前线战士由于没有健全的医疗设备,以致无法得到完善治疗而惨痛死去的消息传到后方,必定会引起一阵骚动或令人无法相信。但,这却是事实,不仅医护人员不足,就连包扎伤口的绷带也奇缺无比,我真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愤怒和惨痛的事实!那些不忍目睹这种惨状的百姓们,纷纷捐出旧衣服和床单代替绷带使用……”

接着,第三篇报道又来了:

“几天来,令人悲痛的景象使我对祖国军队医疗设备的贫乏感到悲愤与震惊!受伤和生病的士兵根本没有被当做人来看待。他们独自呻吟,却没有人照顾他们。法国军队的情况就比较好,他们不论是医疗技术或设备都很完善,又有足够的外科医生,以及50多位受过严格训练,具有服务、牺牲精神的姐妹会会员来协助医疗工作……”

19世纪的英国制度中明文规定,妻子有权随丈夫出征,下面这一封追随丈夫远征的士官夫人所写回来的信,也会引起社会人士的注意:

“多么悲惨的事!如果你也能目睹这些可怕的景象,相信你会和我一样哀痛欲绝。站在简陋而宽敞的临时医院里,却仍然可见外面街道上到处零乱地横躺着受伤和生病的士兵。

他们与我虽仅咫尺之隔,但我已无法再腾出分寸的空位容纳他们。眼看着这种惨状,我却爱莫能助,只有尽量不去想他们,以求片刻的安宁,因为我和另一位士官夫人都不懂医疗知识,我们唯一能尽力的就是炊事工作。这里太需要护士了,但却一位也没有。

法军里的50多位护士每天所要做的事是多么繁重,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

此外,士兵们寄回的家书中,也以相同的心情来描述战场的悲惨和医疗设备的缺乏。一再传来的消息,使英国全体人民悲愤不已,严厉谴责政府和深切同情战场上的同胞。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形?为什么一个国家的陆军医疗设备会简陋到这般田地呢?

很明显,40多年来和平岁月使他们太松散,而忽略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更可笑的是,战区医务实况陆军部却毫不知情,调查结果也不知错在何处,该由谁来负责?

14日,《泰晤士报》上出现了下面的投书:“为了斯卡特里的士兵,举国上下的妇女,难道没有一位具有服务、牺牲、仁慈的心肠吗?难道没有一个人愿意挺身而出,去做有意义的事吗?五十多位法国特派修女,正在垂死和受伤的士兵身旁为他们服务,给他们鼓励和安慰。

为什么英国妇女在献身救护的工作上要输给法国人呢?难道我们没有‘仁慈的姊妹’吗?

我相信,只要有一个健全的组织,身体健康、心地善良的英国妇女,必定会踊跃地加入救护行列。”

12月,《泰晤士报》也曾发表了一篇社论《不要遗弃远征同胞》向全国人民呼吁。

这次报道,引起了人民热烈的反应,为了拯救远方战士及慰问他们的辛劳,各地纷纷举办捐款活动,一天之内竟收到高达2000英镑的金额。

“难道我们没有‘仁慈的姊妹’吗?”这才是关键所在,因此组织医护姊妹团的事,也受到众人的注目。

3 毛遂自荐

由于派遣护士到斯卡特里医院,哈雷街的监督办公室顿时忙碌不堪。

经过《泰晤士报》的宣传报道之后,人们的热情与日俱增。处在这种情况下,南丁格尔的内心在想些什么?

从海的那一边传来伤病士兵们的呻吟声,时时刻刻都在南丁格尔的耳边萦绕。

机会来了!

34年漫长的岁月,她所做的点点滴滴,似乎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来临,只要她认为该做的,她从不犹豫。从她小时候照顾牧羊犬的事,我们不难看出她的坚决果敢。

10月14日,她向现任陆军财政大臣西德尼·赫伯特,她的朋友,及赫伯特夫人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赫伯特夫人:

今天早上我到府上拜访您,但因事前不曾与您取得联络,以致拜访未遇。

我现任医疗督察工作,关于组织自愿医护队前往斯卡特里的计划,希望能与您的先生做一次详谈。

玛莉亚·弗里斯达夫人非常热心于社会公益事业,她捐了两百英镑作为三位护士的费用,因此吃、住以及的一切费用,我们都可自己供给,绝不会增加政府的负担。

我虽不敢完全相信《泰晤士报》的报道,但我确信我们将有助于可怜的伤病士兵。

不知赫伯特先生有什么意见?是否官方会反对?万一有不方便的地方,希望赫伯特先生能给我一封推荐函,这将使我无上的荣幸与感激!

至于医院所需的用品,应当注意些什么?请赫伯特先生不吝赐教!我曾问过陆军医疗总督史密斯博士,他说无需任何物品,但为慎重起见,还是请教您的意见。

我们预计在17号,也就是星期二出发,大约21日可抵达君士坦丁堡,当天再换船前往。

舅舅已经替我到恩普利去请求双亲了!

至于要得到陆军大臣纽卡司特的许可,是否要我写申请书呢?

致我最敬爱的夫人。

您的好友

F·南丁格尔敬上

附:这不是公开的信,请您当私函处理。

14日星期六,当南丁格尔把信投入哈雷街的邮筒时,赫伯特夫妻正在前往布鲁伦蒙斯的路上。他们一早就出门,准备到郊外度周末,所以没有收到南丁格尔的信。但是15号那天,赫伯特却在宁静的别墅中写了一封信给南丁格尔。

亲爱的南丁格尔小姐:

关于斯卡特里医院的情形,你应该已从报上得到很详细的消息。根据报道说那里的医师和医疗物资都非常缺乏,那只是一时补充不足所造成的,现在所有的必需品都足够了。

除了加派两倍以上的医生前往外,已经送了好几公吨的医务用物品到前线去了。

所以,现在惟一欠缺的就是护士,你也知道,战场上一向都是选用男性医护人员,因此,没有女护士。

如果护士们必须随着军队到处流动的话,实在是很麻烦。如今斯卡特里有医院的设备,医疗人员不必到处迁移,我们才决定派遣女性前往从事医疗工作。

而且,男性医护员手脚比较粗笨,经验不足,在真正急用时,反而派不上用场,改用女性护理人员,确实有必要的。

现在,我身边已有一大堆的自愿书,但这些贵夫人连医院在哪儿都不知道,更谈不上医护知识或了解工作性质了!这些人派到前线去,除了增加麻烦外,绝不可能有任何帮助。

而且战地严格规定,护士除了要遵守一切纪律,还要绝对服从医生的命令,这些恐怕也不是她们办得到的。

现任医疗总督史密斯博士手下的玛莉亚·弗里斯达夫人,曾要求我让她亲赴前线,或挑选她苦心训练的护士前往。

伯明翰医院的前任牧师休姆,也要求以神甫的身份带领两个女儿和12名护士前往战地医院。休姆曾在军队中服务7年,对军队医疗情形十分熟悉,而且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又有一颗虔诚的心和服务的精神。

从这些热忱的来信中,组织护士队所需人员已不成问题,但是要从中精挑细选,确定她们的才能和牺牲的精神,以及团队精神,成为一支优秀队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休姆也和我讨论过这件事。

玛莉亚·弗里斯达夫人并未事先调查自愿远征的护士资质,对于表现卓越、训练有素的护士,她不能完全掌握,至于统领一支队伍,恐怕她力有不足。

据我所知,具有组织才能,并能够督导指挥护士群,圆满完成任务的,全英国只有一人。

我相信,组织远征护士队的难处,你比谁都了解。在一个繁琐、杂乱的战地医院工作,必须具备丰富的知识、强烈的同情心、身体强健、勇气十足的女性才能胜任。这种人选已很难找到,更何况还需具有管理、组织和指挥能力的领导人才呢?

领导者工作的能力,直接影响整支队伍的行政效率,万一选择不当,不但会造成严重损失,也将贻笑世人,且无助于战地救护。

我写这封信的目的,你应该明白,因为只有你才能够挑起这个重任,希望你详细安排一切,接受这个任务。

如果你愿意承担重责,那么所有远征的姊妹都由你全权管理。

至于医务局方面,必定会尽量配合你,和你合作,这是无可置疑的。而且你也有权向官方申请任何物质支援,或提出医务报告和要求。诸如这些小节,无法在信中一一说明,只好等见面时再详谈,无论你的决定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全力支持我。

我绝不为难或勉强你,但有一件事你必须了解的,那就是这个计划的成败,完全在于你的决定。

以你的人格、气质、学识、社会经验以及身份地位,想再找出第二位像你这样的人,恐怕不多了。

无论如何,对于伤病士兵的医疗服务工作,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不仅拯救了无数受苦受难的战士,同时也扫除英国长久以来的社会偏见,为公益事业铺下一条坦途,相信从此以后许多服务事业都会尾随而起。

我对你的决定,不敢抱着过于乐观的态度,但如果你愿意,佛洛斯·布里基夫妇将与你同行。现在丽莎正提笔写信,把这件事告诉布里基夫人。

明天上午我会回到伦敦,我希望在下午三点至五点这段时间与你会谈,请你自动向陆军部联络。

除了你本身的问题以外,不知你的父母意见如何?

现在,我站在国家立场上,代表全体国民向你请求,我衷心期盼你的双亲能重新考虑,以国事为重。并虔诚祝福你。

你的好友

西德尼·赫伯特敬上

这真是一封真诚而感人的信,在人类历史上,很少找到一位如此谦诚、尽责的大臣,肯执笔向一位女性请求。然而有资格接受国家大臣如此礼遇的女性,也恐怕不多。

赫伯特虽是一位军务大臣,但他的职责只是掌管陆军财务,对于派遣的工作,应当是陆军大臣纽卡司特的事,但因为国家处于战争期,军务特别忙碌,所以这件工作才委交赫伯特全权代理。

如果赫伯特不认识南丁格尔,想必他也没有勇气接受这项重大的责任,虽然他交友很广,其中也不乏知名度很高的人物,但能够献身为国,并具有特殊才能的人并不多。赫伯特和南丁格尔之间的合作,形成了一股力量,不断地为社会贡献自己的才能,这也就是他们的友谊能够历久弥坚的原因。

这一次有趣的巧合,使双方都吐露了自己的心愿,同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正当南丁格尔在哈雷街的宿舍中展信细读时,赫伯特也满意地对着南丁格尔的来信露出喜悦的笑容。彼此双方似乎存在着一种默契。

南丁格尔的毛遂自荐和赫伯特的伯乐相马一致了。

4 离开伦敦前

10月16日,南丁格尔拜见赫伯特,并做了一次很愉快的谈话。三天之后,派令及详细的指示便正式下达。

除了佛洛斯·布里基夫妇同行外,又多了一位坚强的随行者,那就是《泰晤士报》的记者——马可。

马可负责把《泰晤士报》所募得的金额,送往前线慰劳战士,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认识了南丁格尔,因此结伴同行,并答应互相合作。

一向站在反对立场的母亲,知道这是国家大事,南丁格尔受全国人民之托,担负重要任务,因此也不再坚持己意。姐姐更是一反常态,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写信告诉朋友:“每一个细节的巧妙结合,使南丁格尔成为这次医护工作中最适当的人选,真叫人万分诧异!好像南丁格尔来到这个世界,只为了等候这个日子来临。过去她所做的每一件事,现在都产生效果,发挥最大的功用,一点儿也没有白费。多年来,南丁格尔所做的各种调查,深入研究并搜集资料的工作——对天主教服务精神的喜爱,到凯撒沃兹所做的内部调查,以及与各阶层人士交往所学到的通情达理、应对自如的高雅风范,如今都成为她最宝贵的财富。”

姐姐和母亲过去始终站在同一阵线,坚持反对南丁格尔,认为她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怪人,但是现在南丁格尔的每一句话,却变得非常动听。

“神的召唤!”大家都相信这是神的召唤!

21日,也就是和赫伯特谈话后的第五天,南丁格尔离开了伦敦。在短短的四天中,除了整理行装,处理琐碎的事情,最使她头痛的就是赫伯特一再强调关于挑选护士的工作,她想尽办法,征求护士。

她征求的要求是对病人有爱心、有服务精神和强健体力,并且具备丰富的医疗常识,且到克里米亚之后没有后顾之忧的女性。

虽然人才难寻,但是这一次工作的成败得失,完全维系于医护人员素质的高低,所以选择的标准,绝对不可轻易放宽。

更何况如赫伯特说的,这件事不仅在军事上是挽救伤兵性命;而且,也是确定妇女才能的重大考验。再就大体来说,更是对国家、对社会公益有深切影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计划。

在当时保守的英国民风中,国家授予大权和重责给一位女子,派遣她前往战场,不能不说是一项重大的决定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