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倾雪吗?
他曾说,倾雪是个很美的名字!
“不,我是薛太傅家的长女仙容,你没听说过我吗?”她莞尔一笑道。
虽然很像……可是,有些地方还是不同的。眼前这个女子,是及其少见的菱形脸,而她……却一直都是高贵雍容的鹅蛋脸!
就连眉眼,也是不尽相同的。
他淡淡道:“哦,我们认识我?”
长达九个月的囚禁,让他变得有些迟钝起来。
倾雪将怀里的襁褓双手递了过去,道:“这是我的女儿,今日是九月初九,她便叫做阿九吧!她以后就是你的女儿了,只要她活着你就不能死。”
她狠狠的盯着他的脸,道:“我每年的今日都会去看她一次,但是我再也不会和你讲一句话。因为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而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
他想都不想便接住了那个襁褓,幽深的眸中却忽然泛起了隐忍的痛!
“倾雪……”他几乎是叹息一般的唤了一声。
“这个世间,从此再无顾倾雪。”她眉目冷锐,道:“今日我们俱是改头换面过的人,必都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昔日旧情,也该撇却了。我们都知道,死者已矣。无论是绛王府数百条人命还是顾家满门的孤魂,这些都是人力无法挽回的了。”
她转过身再不看他,朝着路边那辆马车走去。
马车上,一个面容端庄沉静的少年正在等着她。
“从现在开始,我就真的只是薛仙容了,陛下!”她坐下道。少年侧头神情的凝望着她,柔声道:“你永远都只是你自己。虽然一开始只是个昭仪,但是你放心,皇后的宝座,是留给你一个人。”
只是个昭仪?堂堂九嫔之首在他口中却似不值一提!皇后?那更是绝对不可能的!
大和二年五月十八日,寅时一刻,妆点完毕的新帝贵妃由左右宫人搀扶缓步走出宫门,此刻所有蓬莱宫宫人内侍皆匍匐跪倒在地奉迎。
贵妃登上金凤銮驾,由十二宫人持八宝琉璃宫灯,十二宫人持黄罗伞盖,十二宫人持羽扇凤柄,十二宫人持九足赤金香炉,十二宫人持绣盂拂尘散帕,十二宫人持食器酒樽奉垫在前引领,九十九人鼓乐随行,由蓬莱宫出宫门至大殿正前方停住,贵妃降辇,弓手听封。
文武朝臣,诰命外戚皆在大殿广场肃颜以待,司仪官出列,站在玉阶上宣读册封圣旨。
此时贵妃薛氏身穿瞿形双袖加缘六层宫装,素纱中单,下着赤金络边敝屣长裙,配以紫绶双佩,发鬓高绾插十二凤钗,钗凤口中含圆润东珠三坠,珍珠十七颗,上衔大东珠各一。两鬓斜插珠簪,刻描九龙四凤十二花钿,耳末坠珊瑚东珠各一。虽然全身负重难当,却需忍得天热礼冗之苦。
礼仪官宣读圣旨完毕,由宫人搀扶贵妃顺玉阶徐徐步上殷色锦毯至大殿门内,有内侍手奉册宝金印跪至贵妃面前,贵妃抬头就看到皇帝李涵身着玄裳赤色双绶,外披十二章纹冕服,正坐在金色御座上注视于她。
华贵庄严的紫金冠冕,越发衬得他面容俊雅祥和,一双浓眉神采入鬓,双眼遥遥与她相望。
数丈大殿内,两旁朝官默声不敢直视,唯有二人视线交注着。
但她分明感觉的道,他看到她的眼神,完全不是她想要的那样!
“赐贵妃宝册金玺!”礼官高诵。
持节太尉奉宝册金印于头顶,贵妃俯身下拜。
礼仪官遂展开宝册,诵读旨意。这一刻,离泪的神情却是恍惚的。曾经,那个人也和自己一样,在同一个地方,接受同样的礼仪和册封,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贵妃接受宝册金玺后,再三拜宝座上的皇帝。
礼毕,贵妃由宫人搀扶而起,鼓乐齐鸣,内外钟响,昭示天下。
礼毕后年轻的皇帝徐徐走下宝座,贵妃不由得有一丝欣喜,但没想到他却是自她身畔走过,并未停留……
在这个时候,在她接受这个最尊贵的名位之时,她爱的男人,却要去陪别的女人了!
但是朝臣们此刻却已心中明了,今日宝座所坐的贵妃恐怕才是真正的六宫之首,几日后那位由昭仪晋封的皇后不过是一个空衔而已吧!
五月二十一,新帝奉薛皇后入宫,前夜子时皇后妆奁已由丹凤门抬入,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不见队尾。
值得一提的是,新皇后与贵妃竟是一对姐妹!这的确是一件让人称奇的事!
寅时,皇后凤辇由丹凤门缓缓驶入,宫人内侍皆沿路恭谨奉迎,除宫人内侍外却不曾有命妇华服锦饰尾随其后,相较几日前贵妃册封仪式之风光确有冷清。
由宫人搀扶上阶,薛皇后入含元殿,大殿两侧已排列文武百官,司仪官宣读册封皇后的圣旨。
遵礼躬身的薛氏悄悄抬起了眸子,宝座上年轻的男子正含笑望着她,眉眼间是浓的化不开的情义!
再环顾满殿朝臣百官,无不耗尽兴致般靡靡欲睡,只是敷衍恹恹地陪同完成今日盛典。
她不由得牵起嘴角笑了,幸而凤冠上垂落的珠帘若隐若现的遮住了半张脸容,倒也不至于被人看出自己失仪。
“臣妾奉诏。”薛氏领旨对皇帝跪拜三次,起身手接册宝玉玺,随即将册宝玉玺转交持节太尉。
依大唐宫规,册封皇后礼,六宫所摄妃嫔需盛装迎后入宫。
鼓乐齐鸣中,一身红艳宫装艳冠群芳的贵妃带着两名宫装女子,正徐步走上玉阶,默默走至新后身边跪下道:“嫔妾携六宫妃嫔觐见新后……”
她本是皇帝结发妻子,且不说大唐不立皇后已经许久了,即便是立,论资排辈也绝对轮不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薛家大小姐!所以,在很多人的眼里,还是认为贵妃才是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