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悠悠天未晓,遥遥夜夜听寒更。
“陛下?”众人都是大惊,却都没有来得及扶住。
“朕无碍!”他不动声色道,正欲撑起身子时才发觉站的久了两条腿都酸麻了,连动一下都是酥麻的如同万只蚂蚁钻心般难受。
桥下早有一顶轻巧的轿辇在候着了,刘长义一脸凄然,上前和罗桂平一起扶起皇帝,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桥下的轿辇。
仪芳等人诚惶诚恐,忙伏地恭送圣驾。她在垂下头的一瞬间皇帝正好从面前过去,他的右膝处明黄色的袍子上,清晰地印出了几丝血痕。
皇后终于还是被找着了,是在御花园西北角的一处假山石上。
因为是严冬,又是大雪漫天,所以御花园早就看不出昔日的繁盛锦绣了。
仪芳当时并未在场,因为想着一会儿皇后被送回宫之后肯定要有人接应的。而濉溪是尚衣局出来的,小苏拉年纪小没经过什么大事,李多福和苏长喜是外边侍候的,自然有诸多不便。所以她立刻就先行返回清宁宫做准备了。
她是在事后听小苏拉转述当时情景的,听说找到皇后的时候,她抱膝倚坐在一处山石上早已经失去了意识,由于身上落雪覆了一层又一层,所以好几次都被寻找的宫人误认为是突兀的山石,直到一阵风吹过,将那层层雪花剥落,才显现出那个冰雕玉琢的人来。
许是冻得久了,整个人都僵硬了,露在外面的脸容和双手已经看不出丝毫血肉之色,在月光和雪光的相映下泛着冰玉般冷锐的光泽。
她的脸庞对着正面一处高俊的山石凹进去阴影处,仿佛那里有着一个人似的。
当时看到这个诡异情景的宫人们都吓坏了,因为若是常人在冰天雪地里那么久,早就是一片青紫了,可她却像是一尊冰雕般脆弱晶莹,没有一个人敢动一下,生怕轻轻一触她就会顷刻间碎掉,或者如冰雪消融般湮灭……
后来皇帝来了,宫人们纷纷退开,他不顾腿伤,走下轿辇解下身上的大氅,一瘸一拐的走过去,轻柔的将她裹起来,像个孩子般温柔的抱下了山石。
小苏拉说当她看到皇帝从山石上抱下娘娘时的眼神她忽然就忍不住哭了,她说当时有不少人都莫名其妙的落下了泪。
仪芳听着的时候也哭了,她终于可以确定其实皇帝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娘娘的宠爱!
清宁宫突然之间忙乱起来,那场景比之前蓬莱宫因为公主落水昏迷而彻夜灯火通明的情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内侍监和宫闱局临时为清宁宫调派了品级较高的太监和宫女各十五名,以备差遣。
太医署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被下旨召集到了清宁宫的清华殿为皇后会诊,一时间众位太医都急着各施所长全力救治皇后,希望以此来博得皇上的注意,从此青云直上暂且不说。
“皇后究竟怎么样,为何还未苏醒?”一直坐在旁边凝着脸一言不发的皇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等方才验血,发现娘娘体内囤积有大量的甜梦香。”近前那名主治太医跪下回话道。
“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眉心一跳,急问。想起来在太液池的自雨亭时似乎也听到过那个词语。
“回禀陛下,甜梦香是生长在岭南一带深山中的一种阴寒之物,算是一种香料,但又是一种可以致幻的迷药,在膳食中加入少量有安神宁心的作用。但是娘娘体内的甜梦香不但经过专门的配置,而且看上去积年已久,所以才会出现困乏无力、长久嗜睡等症状。而娘娘之所以至今未醒,臣等猜测与她体内的甜梦香有关系。”另一个看上去学识渊博的老太医道。
“不,陛下,臣认为,娘娘体内阴寒之气极盛,筋脉阻塞,手足僵硬,与甜梦香并无多大关系,而是因为在外受寒过久,血脉滞塞的缘故。银狐皮的确是天下御寒的奇物,但是娘娘在冰天雪地中已逾十二个时辰,虽然在昏睡前下意识中以蜷缩的姿态护住了心脉,但是这心脉却是极其脆弱的,若是再想不出法子救治,臣恐怕……”另一个太医一脸的义正词严的凝眉道。
“何太医的意思臣明白了,”那个主治太医颤抖着花白的胡须道,“就是说,如莫要管甜梦香之类的,当务之急是先让娘娘恢复体温,人的身体都是有自我保护的本能的,但是皇后娘娘因为过度受寒所以此刻身体正处于麻痹状态,所以自我防护意识处于封闭状态,我们只有采取人为的法子只为她驱寒,只要皇后娘娘恢复了体温,那么也就脱离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