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倾雪蹙眉沉思之际,忽听得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不由得转过头去,却见绯云桥直通向湖心的自雨亭,两个人影缓缓走近。
当先是一个锦袍玉带的年轻男子,身材颀长,面如寒玉,眉若飞剑,负手朝着她走来。他右后方是一个青衣小太监,怀里抱着一把古琴,恭恭敬敬的一路小跑跟着。
他……是他!
她恍然记起了,就是大婚那日在广宁殿看到的那个……绛王李悟!这个名字,她暗中偷偷的记住了。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没想到此刻却会在这里偶遇。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顾倾雪知觉的莫名的紧张和激动,放在桥栏上的手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
眼看着他就这么走过来了,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却似乎并未朝她的方向流连,而是熟视无睹一般。眼看着已经到了一丈之外,顾倾雪不由得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呢?看上去那么冷傲的,会不会当做没看见就不理会呢?
果然,他便如同她是空气一般,从她身侧轻轻走过,袍袖带起的风缓缓地划过了她微侧的脸颊。
“奴才见过太子妃殿下!”就在她恍惚之际,走过的小太监躬身行了一礼。
就在这时,那个男子顿住了脚步,然后缓缓回过头来,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清冷飘忽的眼神从她身上缓缓扫过。顾倾雪忽然觉得窘迫,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原来是太子妃殿下啊!”他淡淡的对着他道,像是打招呼一般,声音确实清冽冷厉的不含一丝温情的,“难怪见了本王也不理会呢!”
顾倾雪闷闷道:“本宫进宫才区区十来日,怎么会将宫中之人都认全呢?”
“哦,原来如此!即便是这样,那么太子妃想必也可以从袍服衣冠上看出本王的身份吧!”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玩,挑了挑眉,道。
“即便如此,本宫一时也想不清楚,究竟是亲王位分尊贵还是太子妃高贵呢!失礼了无妨,不知者不罪。但若是行错了礼,只恐太子要怪罪了。”她垂着眸子,也不看他,径自望着潋滟的水面道。
夕阳的柔光斜斜照了过来,在她白皙的侧脸上落下了粉红色的残影,竟比胭脂还要美艳。
他有一霎那的失神,立刻转移了视线,淡淡一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太子妃,贵妃娘娘果真好眼力。本王是先帝第六子绛王,”他上前了一步,微微俯下身,在离她耳畔不到一尺的地方用带着戏谑的口吻道:“按辈分,太子妃该称呼本王一声六皇叔。”
如愿看到她不满的撅起了嘴巴,眼中流露出不甘,不由得朗笑出声,转身大步而去。
倾雪回过神来,却见他已经消失在了桥头。
她有些困惑的咬了咬唇,这算什么啊?这人表面上看去似乎凛然不可侵犯的冷峻样子,其实……其实倒似有点轻佻呢!尤其是方才对她说话那神态和口气,竟有几分像是长安街头调戏姑娘的轻薄少年!
啊,自己这是怎么了?乱想什么呢?她不由得用双手蒙住了脸,可是心底却荡漾着几分从未有过的甜蜜。
“太子妃殿下……”远远听到有人唤她,忙回过神来,却见冰夏急匆匆的跑到了桥头。
“怎么了?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呢?”倾雪有些好奇地问道。
冰夏大概是跑的急了,脸上有一抹红晕,待平定了气息才说道:“奴婢方才看到了绛王殿下,听他指引才知道您在绯云桥呢!”
“啊?”顾倾雪有些惊诧,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忙问道:“怎么了,找我什么事啊?”
冰夏苦笑道:“您可真是好记性啊!难道忘了今日有什么事吗?今昨日您召薛氏入宫觐见,薛氏本该一早就来的,只是因为其母薛王氏突发疾病,所以走不开,此时也是得空前来觐见的。”
“啊?我竟把此事给忘了。”倾雪不由得拍了一下脑袋,笑道。听得离泪来了,她心里的不快立刻就灰飞烟灭了,拉起冰夏道:“我们快回去吧,可别让她久等了。”
“唉,等等,太子妃,您可要注意言行啊,这要是给人瞧见,又要嚼舌根了。”冰夏制止住想要跑过去的轻雪,一边劝慰道:“何况,您想见薛氏,也不急于一时啊!只需要发个话,命薛氏在东宫侍驾,明日再回去即可。”
“哎呀,对呀!”轻雪恍然大悟道。
仅是不同往日了,即便是薛家家规再严,又怎么大的过宫规呢?只要自己要把离泪留下,恐怕薛太傅也没有办法吧!不像以前,她们见面还得偷偷摸摸,离泪更是寸步都出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