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去看,却见他眉头微皱,广袖飘飘,正大步从阶上走来。而李湛一剑刚划落,江王的左臂此刻已经渗出了血,看到他过来,江王急忙捂伤后退,急切道:“六皇叔,皇兄要杀太子妃……”
赫然看到绛王李悟,李湛蓦然间就从暴怒中清醒过来,冷笑道:“本太子打自己的女人,也由得你们外人管吗?”
绛王望着他不经意间斜之乡自己的剑尖,冷冷一笑,径自走上前来,“太子的家事,本王没兴趣。但不该伤了自己手足吧?这可是咱们李家的家事,作为长辈,本王还管的起的。”他说话间右手两指已经搭上了李湛手中的剑。
只听‘嗡’的一声剑鸣,李湛脸色不由得一白,手腕一颤,掌中剑苍然落地。
绛王不动声色的拉起江王,旁若无人般兀自离去,在经过她面前时,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那一眼中蕴含着太多的东西,年少的倾雪根本看不懂,只是不知道为何心头感到哀伤彻骨,眼泪悄悄滑落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时起太子的性情变得更加古怪,让人无法揣摩。私下里时还有说有笑,偶尔情意绵绵,但是只要当着外人的面尤其是绛王时,对她就没有好脸色,动辄打骂,而倾雪却又不能还手,只得怒目相向。
而贵妃宠爱儿子,对她也是言辞苛责,说是她不修妇德,不会讨夫君欢心。生性要强的倾雪自然不甘示弱,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铮铮傲骨,不卑不亢的面对所有人。
无论外界怎么传言,她都是能够风淡云轻的去面对。那样绝美烈艳的风姿让所有抱着嘲笑、同情、讥讽的人无话可说。
数年来一直低调淡泊的绛王突然开始变得活跃起来,开始拉拢朝臣、自成一党,逐渐和东宫成了敌对之势。
长庆四年正月二十二日,淸思殿外整整齐齐跪满了人,只见宫女和官员来去匆匆,忽然有个太监模样的人跑进来喊道:“陛下有旨,宣太子及太子妃觐见!”
两人匆匆走进殿里,却见里面跪满了文武百官,眼见太子夫妇进来,纷纷退到帘子外面。
领他们进来的公公碎步走到龙榻前低声道:“陛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到了。”
倾雪和李湛忙跪下叩首,李湛虽然平日意气风发、飞扬跋扈,但是此刻看到父皇病危,却是再也张扬不起来了。
皇帝李恒被一边的贵妃扶着坐了起来,倾雪只听耳边一阵急促的喘息,头也不敢抬,看来皇帝真的是病危了啊!虽然进宫以来不是很亲近,但毕竟是自己的公公。犹记得大婚那日高高在上的他语气温和慈爱的话语:
太子妃,太子生性顽劣,桀骜不驯,朕与贵妃都是奈何不了,往后,可就要由你督促辅佐,让他成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大唐储君了。
湛儿,日后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可要记得收敛啊!太子妃是朕和你母妃为你钦选的,又得你皇祖母的首肯,此等佳妇,你可要善待啊!
……
想到这些,心中不由的一酸。却听皇帝似乎一笑,道:“朕尚未宾天……太子妃怎么先难过了……”
倾雪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表情都是落入他的眼中的,忙扯出一个笑容道:“没有啊,臣媳没有难过,父皇一定会好起来的。”
皇帝喘了几口气,道:“好不了了……”“父皇,您千万别这么说。”李湛的眼睛眼睛红了,膝行过去,抓着他的手哽咽道:“父皇千万莫要丢下儿臣呢!”
李恒颓然半卧在御榻上,宫灯里的烛泪一滴滴落在水磨青砖地上。衰弱至极的他靠在贵妃肩上,道:“朕不是个好皇帝,所以也没有把你教导成一个好太子……”他突然咳嗽了两声,贵妃忙伸手抚住了他的胸口。
“但是,朕现在却要将大唐江山交到你手上……太子妃是个好姑娘……顾家对朕忠心耿耿,此后也定会忠于你……”
听到他提起顾家,倾雪不由得微微一颤。却见他们夫妻两人依靠在一起,但是一眼看去却是似老夫少妻,贵妃的娇颜更映衬的李恒枯槁颓败,虽然不过三十岁,看上去却似苍老了许多。
这大约是因为进服金丹的后果吧!那些长生不老的丹药,其实是最害人的,却不知皇帝们为何都是乐此不疲呢?
李恒元哆嗦着说了一句话,便挣扎着弯下身道:“湛儿切记,登基以后,一定要善待涵儿等弟弟……切莫手足相残……”
李湛早就热泪盈眶了,慌忙扶住他,泣道:“父皇放心,涵儿向来很听话,其他弟弟们也都年幼,儿臣一定不会欺负他们的。”
李恒似乎放心了一般,缓缓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