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回来了
五年后。
坐在出租车里，窗外的建筑树木渐渐远去，由熟悉的陌生到陌生的熟悉，远远就看见小区外站着他熟悉的父母，左南拉着行李箱下车，左爸左妈一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辛苦了吧！”
左爸要来帮忙拿儿子的行李，左南笑着拒绝：“我自己拿就好。”
一家人乐呵呵地走进小区。
门房里的张叔探出头来，“哎，这是左家小子回来的吧！”
“张叔叔好。”递过一支烟。
张叔笑着接过，点着，像看着他自己的孩子出息了一样，“这孩子出去几年，变化大啊，现在都像个男人了。”
左爸笑着说：“我怕是别的没学会，烟酒这些不该沾的都沾了不少，现在的孩子啊！”似乎是抱怨的口气，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家里的菜都准备了不少，左妈在厨房里忙碌着，“在外面没吃好吧，回来多吃点。”
左南在厨房外笑着说：“妈，你不用瞎忙了，做太多又吃不了，我们一家三口聚一下不就好了吗？”
左爸说：“你不用管你妈，她看你回来开心，你不让她忙她还不乐意。”
左南也只笑了笑，坐到客厅里的沙发上给父亲递了根烟，为他点上。
左爸吸了一口，“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啊？”
“在美国的时候我和几个朋友合伙上市了一家公司，效益还可以，我这次回来是负责国内的一些业务。”
左爸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你现在大了，事业也做大了，我和你妈老啦，既不懂又帮不上忙。”
“哪里，论起阅历来我还浅。”
左爸呵呵笑着，这时左妈端着菜出来，“爷俩在说什么呢？快来吃饭吧！”
免不了陪父亲多喝两杯，聊着国内外的一些事情。
席间左南说：“叶阿姨她们还住这里吗？我既然回来了，也该去拜访一下的。”
左爸左妈对看一眼，左妈笑起来，“哎呀，你是不知道，你出国后半年，她们母女就搬走了。”
左南怔然，“搬走了？”为什么没人和他说？
“是啊，也没怎么和人打招呼，也没多大动静，我们也是后来才听小区里的人说的。”
“为什么？”
左爸轻咳一声，“都那么久的事了，还提这些做什么？对了左南，你在国外有没有玩得好的女性朋友啊？我和你妈也不是那老八股的人，如果有合适的对象你也带回家让我们看看，我和我妈也好帮你把把关你说是不是？”
左南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米饭，再抬头时脸上依旧蓄满笑意，“我明白。”
左爸和左妈都轻轻松了口气，这孩子总算是长大了。如果是以前，关于叶秋意的事一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从《销魂》发布会场顺利撤退，终于离开那众人瞩目的地方，叶秋意将手肘支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建筑和树木向后跑去。
她讨厌热火朝天的现场，特别是以她为中心的。
沈姐心里也不太快活，但好的作者难求，叶秋意虽然性子冷傲了些，但出书质量从来都不让编辑和读者失望，是销量榜上的常胜将军，而且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秋意啊，今天公司的老板在太子酒店里请吃饭，一起过去吧！”
“董老板出国了吗？”叶秋意转头问。
沈姐的眼角抽了抽，“半年前公司就易主了，现任的老板不姓董，姓左，哈佛毕业的海龟。”
“哦。”她表示知道了，“合约上没有规定我需要参加公司的聚会吧！”她只是作者，作者难道不是只需要交稿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有什么新书发表会，新书签名会，与读者互动的现场访谈，现在连公司老板请吃饭也要算上她了？
“哎，这样说就伤感情了嘛！”沈姐拉皮条一样笑着，“你是我们公司销量最好的一位女作者，地位不一样嘛，公司也有意好好培养你，而且新换了老板，你见上一面也是应该的吧，以后人家问你珍珠的东家是谁，你也不会说姓董了。”
叶秋意心头有些烦乱地看向窗外，她今天没由来地火气特别重，她并不习惯这样焦躁的情绪。
到酒店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在布置会场，沈姐开了房间让叶秋意先休息。
叶秋意打开电视，她素来是对电脑的爱大于一切，在家里是几乎不看电视的，看着看着便昏昏欲睡，便在沙发上侧身躺了，脑子里还是雾蒙蒙的，不多久便陷入梦乡。
她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惊醒的，猛然就睁开了眼。
眼前被放大的脸确实吓到她了，她瞪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你看我干吗？”
男人似乎也因为她突然的清醒而受到些微的惊吓，“叶秋意——”
男人愈见冰冷的眼睛让叶秋意脊背发毛，她坐起来，主动打破沉默：“你是谁？干什么的？”
男人站起来，一手轻轻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姿挺拔，“宴会开始了，我来叫你下去。”
“哦，好的。”叶秋意去卫生间洗了个脸，重新理了理头发，出来的时候那个奇怪的人已经不见了。
陌生的，熟悉感啊！
他让她想起一个故人，可是如果是那个男孩子，看到她应该会直接扑过来的吧！而且那个男孩子也不会用那样冰冷的可怕的眼神来看她，他讨好她巴结她还来不及呢！
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聚会果然开始了。
一堆她不认识的人衣着讲究谈天说地的，她的视线默默搜索，过滤掉刚刚那个对她印象不佳的男人。
还是沈姐先看到她，拉着她到人群中，“这位是我们的销量王后叶秋意，来来来，和大家认识一下。”
叶秋意就僵硬着笑容和无数个看起来都认识她而她不认识的人握手，甚至有活泼的女孩子双臂紧紧抱着她的手臂让人拍照，还有人拿着笔记簿过来，“叶秋意，我好喜欢你的小说，给我签个名吧！”
一旁的沈姐笑着，“你们也都是作者，努力写，用心写，好好写，以后有的是读者找你们签名拍照。”
那几个女孩子眼中冒出憧憬的光芒来。
格格不入。
叶秋意很累，所以她不喜欢来这种热闹的场合，别人再怎样热闹，都似与她无关，而大家却把她当成同类。
这种感觉，比大家都排斥她还来得难以喘息。
趁着沈姐被工作人员叫走，叶秋意寻了个理由脱身，可是人都来了，也不好现在就悄悄走，她拿了杯酒躲到窗帘后的阳台上。
那里却已经被人占了。
是在阳台上打搅别人同时被人打搅，还是到外面去卖身又卖笑？
叶秋意选择前者。
男人回头看她，以夜幕为背影，他的双眸像寒潭一样，闪着冰冷的光。
叶秋意装作自己不存在，和他各占一角。
“我姓左。”
夜风送来谁的声音，叶秋意抬头，只见那男人静静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她说什么，难道……
“哦。”她自己都觉得这一个字过于敷衍，冲他弯了弯唇角，“好巧，我有个朋友也姓左。”
男人向她走近两步，“是吗？他叫什么名字？”
是不是她的错觉呢？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几分失落，几分诱惑，似乎蕴含了太多的情绪，合成一种魂人摄魄的魅力。
“他叫左南，左右的左，南方的南。”她回答，唇角不由自主地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男人若有所思，“你们关系很好？”
“嗯，算是吧，从小一起长大的。”
“你喜欢他吗？”
这男人问题真多啊，如果是随便一个路人甲，她大约会无视地走掉，可是现在却不知哪来的耐心，和他攀谈着。
“嗯，他比较特别。”
“怎样特别呢？”
怎样特别？她也说不上来啊！
“他对我很好，除了亲人之外对我最好的一个男孩子。”
她看着他向她越走越近，直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她忽然有些失神，然而下一秒他的大掌绕过她的腰贴在她的后背上将她往前一推。
他炽热的吻就这样撞过来了。
脑子里似乎有无数个星星在转圈，口腔里湿软炽热的东西横冲直撞，似乎有无尽奔腾的情绪要在舌尖爆发出来。
她叶秋意如果稍微有点骨气有点魄力就该附送一个大耳刮子，而她居然狼狈地跑了出来，还不忘拍拍胸口，感叹一句，真要人命。
沈姐向她这边看过来，眼睛一亮，疾步走了过来，在叶秋意身旁低声问：“你已经认识左总了？”
叶秋意脑子里还有些短路，左总？谁？
手腕被一把抓起，沈姐拖着叶秋意走到男人面前，“左总，这位就是我们珍珠的销量女王叶秋意了，秋意，这位是刚从美国回来的左总经理。”
男人的唇角微微往上一挑，看起来带着一点男人的邪气，“叶小姐，你好。”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叶秋意麻木地伸出手，男人的手指在她掌心挑逗地挠了挠，松手的时候在她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叶秋意正欲发作，男人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这男人有病啊？
刚一见面就莫名其秒地吻她，现在又趁机吃她豆腐，难道他也像一些脑满肥肠的男人一样以为但凡女作者就该生活放荡？
“叶小姐，我敬你，祝你文思泉涌，本本大卖。”
“对不起，我不喝酒。”
男人挑眉，看着她指尖鲜艳的液体。
沈姐在旁推了推她，叶秋意真的恼火了，她是来卖身的吗？
“抱歉，我拿来看的。”正好有侍者拿着托盘走过，叶秋意将指尖的酒放在托盘之上，
男人眸中闪过一道光芒，瞬间又溢满笑意，他顺手拿过侍者托盘里叶秋意放上去的酒，一饮而尽。
叶秋意脸上的表情十二分的难看，这男人在发骚吧！
那么，她至少有转移视线的权利。
“这就是你的爱丽丝？”看着拂袖而去的美女的背影，另一个男人走过来，指尖的酒杯轻斜，酒杯与酒杯相碰发出“叮”的一声悦耳的声响。
他轻笑一声，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将杯中的液体吞咽下去，“怎么样？”
“你好像得罪她了。”
“好像是这样。”
“她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
“看起来是这样。”
“不过她真的很漂亮。”
他低低地笑了声，“的确。”
“你确定你是想要激怒她而不是和她好好叙叙旧情？”
“旧情？”他冷哼一声，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他们的旧情他会慢慢地和她叙，他可是很期待的啊！
——“左南，我也求你，不要让我看到你这种样子。”
——“不要让我看到你这样窝囊的样子。”
床上的男人猛地惊醒坐起来，额上有着细密的汗珠，窗外的天空是青灰色，大约是凌晨四五点的时间，他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翻身下床，走到吧台后面倒了一杯XO，烈酒一路烧到心肺，他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不会的，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记得你。”
屁！
用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向洁白的墙壁，那支离破碎的声音让他轻轻吐了口气。
他到底还在在乎什么？到底还在期望什么？
五年，整整五年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女人，他难道不是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冷漠与绝情的吗？
五年前她那样坚定地哄走他，甚至他临上飞机的时候她都不曾来看他一眼，在她心里是早就决定将他隔离在外的吧！
五年前他就知道，如果他离开，她一定不会记得他。
唇角轻扬出一个冷清的笑意。
她只是如他所意料中的一样不记得他而已。
像他预料中的一样，不是吗？
叶秋意接到沈姐的电话，说是出版社调整政策，需要重新签一份合同。
她开车到出版社的时候公司里已经来了不少作者，沈姐拿着一堆合同过来，带着她们往旁边的小办公室里去。
都发下去了，才发现少了叶秋意的合同。
沈姐出去拿。
大家围着办公室的会议桌坐下，拿着合同轻轻讨论着：“更新的合同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啊，和原来的合同差不多呢，就是换了个甲方的法定代表人而已。”
“哇，千字卖断的话提高了十块呢!”
“果然换了老板气派都不一样呢！”
“其他的条条款款倒是没什么变动。”
……
大家刷刷刷地都签好了。
过一会儿沈姐拿着叶秋意的合同进来，此时其他人的都签好了交到沈姐手上，只等着叶秋意了，叶秋意实在很不喜欢成为众人的焦点，随便翻了翻合同便在乙方上迅速签了名。
抬头的时候发现沈姐正看着她发呆。
“怎么了沈姐？”
沈姐喉咙哽了哽：“你都……”
什么？
沈姐摇摇头，从她手上拿过合同，“没什么，没事了，待会儿新上任的左总经理会请大家吃饭，太子酒店，诸位赏脸啊赏脸。”
大家都笑起来。
沈姐看向叶秋意，“特别是你，秋意，作为公司的王牌签约作者，不主动也该被动地参加一些公司的活动吧！”
上次她从酒店携怒而去，无论是那位左总还是沈姐脸上都不大好看，事后想想，虽然她自觉受了轻薄有理可论，但情面上还是有些过不去，这次如果再拒绝也许不太好，叶秋意便点了点头。
沈姐舒出一口气，“你们稍等一下，等会儿大家一起坐车过去，晚上如果晚了，回家打出租的钱公司统一报销。”
大家都欢呼起来，叶秋意忽然想起什么，“沈姐，那位左总叫什么名字？”
沈姐诧异于她居然会主动问男人的名字，还是上次惹她恼怒的男人，是不是上司老板都可以先丢在一边忽略不论了，“哦，左总单名一个南字，南方的南。”
……
和上一次的西式自助酒宴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中式的用餐，入席的时候她居然被安排坐在他身边，而除了他之外，席上其他的人她全都不认识，出版社唯一与她相熟的编辑沈姐被安排在另一桌，相比之下这一桌更像是什么的权力中心一样。
可是她真的认识身边的这个男人吗？他现在可是左总经理呢！
她想起那个晚上，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他时他双眸中的冰凉冷冽，她想起那奇怪的熟悉感，她想起那晚紧闷的情绪，她想起他扑面而来的气息，她想起他炽热霸道的吻……
那晚的一幕幕忽然在脑子里飞快地反复播放着。
五年，她失去他的音信五年，在她以为年少的恋人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在她愿意永远地怀恋那段青春岁月的时候，他居然以这种方式又回到她的视线里。
五年的时光能有多远？
白驹过隙，还是，沧海桑田？
“叶小姐，叶小姐？”
她回过神来，见一桌子人都看着她，席间站着的男人手持一杯白酒，“叶小姐，早就听闻叶小姐的大名了，今天一定要敬你一杯。”
叶秋意面无表情，“抱歉，我不喝酒。”
席上的气氛顿时冷了两度，那男人笑着说：“这样吧，我干了，您随意。”说完豪气地将杯中的白酒干了，引来席间其他人的叫好声。
叶秋意拿起桌上的酒，毫无诚意地用嘴唇碰了碰，果然十分“随意”。
大家碰了她这个硬钉子，暗道业界传言叶秋意脾气倨傲果然不假，于是其他人也不强敬她喝酒了，都客气地让她“随意”。
“左总年少有为，现在正式回国接手国内公司的运作，珍珠作为附属公司之一，又有叶小姐这样的畅销作者在，我们都很期待之后的发展啊！”
“叶小姐，你该敬左总一杯才是啊！”
“对啊对啊！”
……
叶秋意轻轻皱了皱眉，她之所以会走写稿这条路，除了本身的兴趣所致外，这一行可以不交际不应酬，连普通的同事纠葛都没有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她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越来越有“真是很麻烦啊”这样的感觉？
不知满桌的人又说了些什么，身旁的男人拿起酒杯，“叶小姐，我敬你。”
他脸上的轮廓明明还可以找到当年的影子，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却那样陌生，那是一种很温和的笑容，像是完全没有棱角，温和得有些深不可测，那是从前的左南从来没有过的笑容，也许她认错了人。
就当自己认错了人吧！
胸口有些发堵，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她拿起酒杯与他的相碰，然后喝尽。
“还是左总的面子大啊！”
叶秋意觉得从舌尖到五脏六腑都有些灼烫的发痛，她推开座位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有些事，就先走了，你们继续。”
微微颔首，她不顾满座怔然，独自往外走，这席的骚动引得其他桌上的人侧目，沈姐在酒店外追上她，脸上有些薄怒，“叶秋意，你又怎么了？”三番两次的在工作场合一点情面也不给，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叶秋意深吸了口气，她酒量不佳，小小一杯已让她耳根子都烧透了。
凉夜的风一吹，她侧过目来，眸色冷清，“沈姐，我和贵公司是合作关系。”她并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沈姐脸上一阵青白相加，“这都是为你的发展好，公司看重你，想着重培养你才会这样，公司旗下那么多作者，真正和公司签约的有几个，现在能坐在这里面的几个，又有几个能像你一样坐在总经理旁边？公司又会特地为几个作者办签售会？这些都是多少作者求也求不来的。”
叶秋意点点头，“把这些给那些求的人吧！”
“叶秋意！”沈姐脸上有些恼怒，她开始有些口不择言，“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你以为叶秋意这个名字是怎样火起来的？”
眼前的女人斜斜地扫了她一眼，“那真是谢谢了。”
“你——”
“沈小姐，”男人清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对她微微一笑，“你先进去吧！”
“左、左总。”沈姐脸上涨得通红，糟了，她今晚好像也喝多了，酒一喝多了就会多话，又偷偷看了眼一旁的叶秋意，这可是多家大出版社都想挖角的畅销作者啊，如果得罪了……
左南又轻轻点了点下巴，沈姐只好硬着头皮回到席间。
见给她上课的人走了，叶秋意走到马路边等待出租车。
“我送你吧！”男人走到她身侧，略偏过头看着她的眼睛，微笑，“小意——”
那一瞬间，她似乎回到了一千多个日夜以前，那个男孩子总会很有朝气地这样叫她，而今晚只是一个梦，他才是唯一的真实。
出租车停在面前，左南为她打开车门，她没有拒绝他跟进来。
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似乎有些醉了。
“你家在哪里？”
叶秋意报了个地名，然后将车窗打下一些，让晚风可以吹进来，她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脑子里有些浑浊，入目的灯光有些斑驳的光晕，想睡觉，她的酒量真是差到她自己都鄙视的地步。
“小意？”
她迷糊地应了一声：“嗯？”
“你还记得我吗？”
她低笑出声，“不记得了，忘记了，我才不记得你是左南。”
他握起她的手，在指尖轻轻摩挲，她有些痒，抽回了手，呢喃一句：“笨蛋！”
其实在叶秋意心里，酒是个好东西的，她酒量浅，几乎沾酒必醉，所以着实也没有机会尝试到宿醉后头痛啊呕吐啊说胡话啊等等负面的效果，她喝了酒后一般都会睡得很好很沉，但同样也因为会醉得很迅速而且彻底，自觉颜面无光，叶秋意并不怎么喝酒。
抚了抚额，感觉窗外的阳光洒落在床上，她打了个呵欠，呻吟着在床上板了板脊背手臂，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她很满意。
视线蓦然一滞，她的视线里多了个男人，在她的床上。
视线转而落在自己身上，她身上穿的是家居的睡衣，拉开上衣领子往里看了看，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她是不可能自己换睡衣的。
而身旁的男人，头发很乱，衬衣领子松垮，但至少衣服和裤子一件都不少，依据现场分析，昨晚大约他送她回来后帮她换了衣服就直接倒下睡了，忽略掉他帮她换睡衣这件事，他们只是同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而已。
轻轻呼出一口气，叶秋意到浴室洗漱，换了身整洁的衣服出来后男人还在睡，他趴在她的香榻上，身上和身下是印着卡通图案的淡粉色同系列床上用品，怎么说呢？感觉很柔软。
这种柔软的心情让她觉得可以不去想以前，不去想现在，也不去想未来。
以前的朝夕相处，以前的杳无音信；现在的久别重逢，现在的咫尺天涯；未来的擦肩而过，未来的相忘于江湖。
她到厨房洗了米煮稀饭，又炒了几个咸鸡蛋，拿到餐桌上吃早餐的时候时针正好指在八点四十。
房门被拉开，出来的男人显然已经整理过了，但不太服帖的黑发，有些褶皱衣料，下巴上的淡青色，都使他流露出一种慵懒随意的男性性感来。
见叶秋意不紧不慢地坐在餐桌前吃喝稀饭，男人坐过来，“我也饿了。”
“抱歉，我习惯了做一人份。”
“可是我饿了。”男人皱了皱眉。
“今天星期一，你不觉得你需要回家整理一下仪容，然后去上班吗？”
男人不再申诉，用手指捻起碎鸡蛋放进嘴里，满足地吞咽了下去，不到一分钟，一小盘鸡蛋已经被他吃去大半。
叶秋意也不恼，低头喝着碗里的稀饭，吃完后收拾碗筷
“小意——”男人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脑袋在她脖颈之间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大猫。
“放开。”她淡淡地说。
“小意——”
她皱了皱眉，“一大早不要在我这里发春，放开！”
他深呼一口气，然后松开手，叶秋意拿着碗筷走进厨房，洗完碗筷从厨房出来后室内已经空无一人，他已经走了。
满室寂然，她一时也分辨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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