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存之道
子冉整理好去东盛开会要用的资料,想起来还差一份设计效果图没有拿,自己在桌子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便想着可能是韦助理随手放在了谭菲的办公室里。
心里虽然有别扭,但为了工作上的事,也只能去找她了。
办公室的门开着,她伸手敲了两下。
谭菲正开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见到她来也只是态度冷淡地睨了一眼,蹙眉道:“什么事?”
子冉就把设计图的事说了一遍。
谭菲姿态傲慢地道:“是在我这里,不过你没见我正忙着吗?先等一下吧,我等下才有空找给你。”
子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知道她是故意刁难自己。不愿跟她起了争执,就道:“那好,等你找到了叫我一声。”
谭菲眼也不抬地哼了一声。
子冉只好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老板那边什么时候就会招呼走人,谭菲那边故意拖延耽误,万一让老板知道了责难下来,谭菲又该说是她故意陷害了。
老实说,她以前在学校里教书,环境单纯,所以现在这样的办公室相处模式,还真是让她有点不习惯。
果然,十分钟之后,杨牧已经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跟韦助理一起走了出来。
韦助理路过子冉这边的时候招呼了一声:“小邓,走了。”
子冉慌了一下,赶忙站了起来,“哦,来了。”
她将资料抱进怀里,却是朝着谭菲的办公室跑去。还差一份图纸,如果她再不给的话,她就只有自己进去找了。
不过谭菲显然还知道分轻重,子冉刚走进办公室,她就拿着一个档案袋递过来。
“拿去吧,装在里面了。”
子冉匆匆接过,外面韦助理的催促声已经传来:“小邓,跑哪去了啊?”
她赶紧把档案袋往怀里一塞,小跑着跟了出去。
谭菲双手环胸,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丝冷淡的笑。
东盛集团的会议室里,围着桌子坐了十来个人。
子冉没有见识过这种十分公事化的严肃场面,心里紧张之余,也唯恐自己举止不得体,于是安静地坐在韦广涛旁边,负责递着相关的资料。
会议进行到一半,韦广涛转过头来,低声道:“把我做好的那份效果图拿出来。”
子冉很快将档案袋递了过去。
韦广涛把文件袋递给了一旁的杨牧,说道:“这是我根据你的图纸做出来的初步效果图。”
杨牧接过去,将袋子打开来看。
结果抽出来的东西却让他的脸色微微一沉。
韦广涛见他脸色不对,赶忙伸过头去看究竟。杨牧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纸,那上面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愕然地看向子冉,脸色难看地问:“怎么搞的,你整理资料之前都不检查一下吗?”
子冉不明所以,看着他的质责眼神心里却慌掉了。
“我……”想要解释,会议室里安静的气氛却让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杨牧打断了她的话,沉声说:“你先出去吧。”
一桌子人等着开会,现在当然不是借口辩驳的时候。就算有什么话要说,也要等到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子冉原本有些慌神,下意识看了杨牧一眼,他则是回了她一个平静无波的眼神。
她在他平静的目光里勉强找回了一丝冷静。现在她的工作上出现了失误,慌里慌张的样子,留下来也只会让上司在合作单位的人面前继续丢脸。
她赶紧起了身,从会议室里撤了出来。
带上门之前,她听到杨牧用平静的语气向首座的那个人道着歉:“对不起沈总,效果图今天晚些时候一定会送到。”
首座的那个人摇头笑了笑,表示理解。
“没关系,后天我们还要一起开个会,到时候你再带来就行了。”
子冉沿着空荡荡的走廊往前走,走到走廊尽头的玻璃窗边,眉头叠到了一起去。
袋子是谭菲拿给她的,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会议一直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散场。
子冉一直就靠在会议室外面的墙上,等着老板和韦助理出来。
门拉开,她听到了寒暄的道别声,然后就看到韦助理先走了出来。
子冉赶紧站直了身子,迎了上去。
杨牧也随后走了出来,看了她一眼,脸色出奇的平静,一点也不像是要追究她责任的样子。
也许是顾忌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不好发作,打算等出了这里再给她好看?
他走过她面前,语气随意地招呼一句:“走吧。”
倒是韦助理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再看她的时候眉毛都是打结的。
子冉心里惴惴不安,低着头跟了上去。
归程是韦助理开的车,杨牧坐在后座上,子冉就自动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上去。
韦广涛想起之前的事,皱眉看了子冉一眼,说:“小邓,我看你平时做事挺细心的,今天怎么会这么冒失?你知不知道‘东盛’的案子对事务所今年的业绩影响很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不是几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
他也是刚才在里面太紧张了,又唯恐给东盛集团的老总留下不好的印象,觉得他们事务所的人做事不够牢靠,心里烦躁才会忍不住想说她几句。
子冉虽然心里十分委屈,但一想到谭菲在公司的后台跟资历都比她强,心里就多了份小心。何况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是冤枉的,现在说再多也是无益。
所以她没有解释,只是态度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后座上的人淡淡开口道:“算了,东盛的沈总也没有说什么,以后做事细心一点就是了。”
韦广涛诧异扬起眉,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多看了他一眼。
老板这是在——替小邓解围?有点让人意外啊。老板平时话很少,闲事范围里的事情从来都不关注,今天这是太阳打哪边出来了?
子冉也是没料到杨牧会是这样的一个态度。
按理说她做错了事,即使他没有责怪的意思,但至少也应该像韦助理那样,查问一通,说教一番才对。
早上因为她端茶递水的事,他不是还发了脾气的吗?足见他并不是丝毫脾气也没有的一个人。
她心里有疑惑,偷偷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看到的还是他神色平静的一张脸,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真是一个让人看不懂的人。
回到事务所,子冉这一次没有敲门,直接走进了谭菲的办公室。
谭菲看到是她,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丝毫也不见心虚的样子。
子冉来找她,当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事实上她敢这样做,就不会担心被事后追究。像这种只有她们两个知情的事情,真要想断个是非曲直也很难。
她来,只是为了跟谭菲把一些话说清楚。
“有话就说,没事就请出去,我还忙着呢。”谭菲见她半天不说话,瞥了她一眼,姿态傲慢。
子冉不希望她们之间的话被外人听见,随手掩上了门,然后重新走回她的面前来。
不过她的这个举动让谭菲有些慌了,强作镇定道:“你……你要干什么?”
看她神情冷淡的样子,不会是要动手打人吧?
子冉勾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嗤嘲的笑。
“今天的事,我不指望你会承认,反正也已经过去了。但是借着这次的事,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个清楚。”
谭菲眨了两下眼睛,多少是有些心虚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子冉不想跟她浪费太多时间,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在公司里面,论资历你是前辈,而我只是一个想安心做好一份工作的新人。我们彼此在工作上的能力如何并不重要,你进公司这么久,如果有人能威胁你的地位,我相信你也不会一直做到今天。所以你大可不必把我视作竞争对手甚至是眼中钉,我希望我们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谭菲愣了好久才从她的话中回过神来,几乎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邓子冉,来公司这段时间,虽说工作能力还可以,但一直都摆出一副谦逊和气的姿态与人相处。想不到,性格里竟然也有这样锋利的一面?
她因为被说中了心思,心虚之余,在心态上也落了弱势,只好掩饰地干笑了两声:“哈……邓子冉,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我看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子冉也料到她会是这个态度,笑了笑,说道:“反正我想说的话都说了,也许是我高看了自己吧,也希望你不要在心里太高看了我。”
没有再等谭菲回应,她拉开门走了出来。
她来应聘上班,有自己要操心关注的事情,所以不想与人结怨生出一些干扰的事端。
谭菲拿她当眼中钉,她也的确很冤枉,她对成为一段办公室恋情中争风吃醋的主角,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下班时间已经到了,姚文芳站在位子上喊她:“子冉,不走吗?”
她收起眼中的凝重之色,回了一个温然的微笑,说道:“好,我也走了。”
下班高峰期,远远望去,公车站下已经站满了人。马路上也是车来车往,行进的速度缓慢。
子冉出了大厦的门,跟姚文芳道了别,站在路口等红绿灯转换,好走到对面去搭车。
正在等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按车喇叭。她以为是自己挡了路,立刻往旁边让了让。
可是对方的喇叭还在按,按得她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微微怔住。
隔着挡风玻璃看过去,驾驶座上坐的那个人分明是杨牧。
她随即想起了今天的事。
之前她还小心眼地跑到他面前去强调申明了一番,可是面对今天她所犯的错误,他却表现得十分大度。
想到这些,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对他的态度也下意识转变了一些。
她毕恭毕敬地站着,主动打了声招呼:“老板。”
杨牧将车子又往她身前开了一点,俯下身来,隔着车窗对她道:“上车,反正顺路,一起走吧。”
子冉的眼中浮起一丝疑惑的光,站着没有动。
杨牧淡淡睨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今天的事,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反正错误已经犯了,说不清楚的事情,解释再多也是白搭。
见她还是一脸坚强地站着,不为所动,杨牧在心里失笑一声,微微一扬眉说:“邓子冉,领导的面子你一点也不给吗?”
子冉皱了皱眉,心想看他也是一脸的周正模样,怎么还会做这种有点无赖的事情?
不过好吧,毕竟沉甸甸的饭碗还掌握在他手里,忤逆太多难保他真的会发火,而至少目前为止,失业并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所以最终她选择妥协了,乖乖地拉了车门坐进了车里。
车子以平缓的速度行驶在金寨路上,下班时分,日光西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际。车窗外是穿梭而过的车流,公交车夹杂其中,摇摇晃晃,走走停停。
子冉一直脸朝车外,假装打量着车外的动静,他不开口问,她也宁愿什么话都不说。
果然,还是旁边的人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东西是你拿错的吗?”
子冉沉默了一下,才道:“老板,没有证据,我就算向你打了小报告,也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杨牧听她这样说,就已经大概清楚内情了。
“你倒是看得很开,不怕公司追究责任吗?如果你是冤枉的,那你也宁愿为了那个冤枉你的人,扛起这个责任?”
子冉防备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会只是故意按耐到现在,到头来还是打算要追究责任的吧?
她想起整件事的起因,心里忽然就有些愤愤然起来。说到底,就算是有人故意给她小鞋穿,他其实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老板,是你非要追问的,那等一下如果我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你可不要翻脸。”
先声明清楚才行。
杨牧看着她表情严肃的样子,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示意她往下说。
“这件事,我的确是冤枉的,不过对方之所以会这样针对我,也是因为之前老板你替我出头的行为……”
“等一下……”他打断她,“我什么时候替你出头了?”
“因为我替同事们倒茶的事,你不是把大家都训了一通?”
杨牧感到有点啼笑皆非。他只是随口向她讲明一下公司的待人原则,并没有特意为她出头的意思。何况当时说到训,也只有她一个人挨训而已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问题出在我这里了?”这根本听起来就是欲加之罪。
“总之,老板你之前那几句话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我现在在公司同事之间难做人,这是事实。”
顿了一下,就见他表情沉静得有些吓人,怕是已经生气了。
所以她赶紧又重申道:“你刚刚自己答应的,不会翻脸哦。”
杨牧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在心里失笑一声,终是作罢地摇了摇头,不想跟她再为这个幼稚的问题争执下去。
反正怎么看,邓子冉对待别人的态度都是大方包容,只独独对他一副小心防范的姿态。
这让他在心里面开始有点好奇,好奇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如此的不招她待见。
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吧,无妨,他总会知道答案的。
新的一天,一如既往地忙碌。
除了正常工作外,子冉最近都在忙着整理历年的图纸存档资料。那些资料原本都是谭菲负责管理,但实在是乱得可以,也不知道以前要资料,她都是怎么顺利找出来的。
子冉正聚精会神忙着,就听到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忽然唱起了欢歌。
她分神拿出来,朝上面的号码瞄了一眼,顿时露出头疼的表情。
缩着身子往办公桌下一猫,她按下接听键,压低了声音道:“妈,我正在上班呢!”
电话那头是远在家乡的邓妈,对于子冉忽然放弃稳定的教师工作来到F市发展,她至今仍有一肚子的牢骚。
尤其放出去的女儿就跟脱了线的风筝,一走一个月,平时如果不是做父母的主动联系,她那边是压根就忘了要给家里打电话。
邓妈心里的抱怨可想而知。
“晚上给你打电话,你老早就关机睡觉,我不白天打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人?”
牢骚发起来是源源不绝的,子冉太了解老妈的个性,所以赶紧识时务地摆出认错的姿态来。
她用撒娇的语气道:“妈,你也知道我刚上班,白天忙累得要死,晚上回家当然得早点睡,不然第二天会没精神。”
邓妈在那边哼了一声。
子冉赶忙转移话题:“妈,你找我什么事?”
邓妈这才想起正事,收起责难的语气,说道:“你姑姑的孙女快要参加中考了,想让你帮忙买点复习资料,你那里不是省会嘛,资料肯定要全面得多。”
就这点小事,发个短信通知她不就行了。
“行,我回头有空去趟书店,买了就给你寄回家去。”
邓妈难得才跟她联系上,嘴上骂得凶,心里当然还是十分牵挂孩子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你现在住的地方怎么样,有没有厨房做饭啊?反正无论如何饭要吃好,不能随便凑合把身体搞坏了……”
“一切都好,住的地方又大又安全,所有设施都齐全,所以您和爸爸就尽管放心吧。我还在上班,不跟您多聊了啊。”
邓妈赶在她挂断电话之前不忘唠叨一句:“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放着家里舒服的日子不过,偏要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子冉挂断电话,耳边却下意识又响起了母亲最后的那句话。
她心里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不过她不会让父母知道,因为不想让他们替自己担心。
想到这件事,心里就跟压了块石头一样,心情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小邓?”桌子上方传来了韦助理的声音。
子冉在他的召唤声中回过神来,赶紧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哎,我在……”
动作太快,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头,疼得她一龇牙,连连吸气。
她揉着额头坐直了身子,抬头看了过去,却在看清面前的人之后,愣了一愣。
因为站在她桌子前面的除了韦助理,还有顶头老板杨先生。
韦广涛看到了她刚才一头撞桌子上的窘状,忍不住笑道:“你爬桌子底下去找什么呢?”
子冉心想,老板就在现场,她总不能告诉说是在开小差接私人电话吧。
她心虚地笑了笑,回道:“找圆珠笔,刚刚掉地上了……”
眼角的余光瞄向旁边的某人,分明看到了他眼睛里有一抹跳跃的光亮,如果不是他这个人素来没什么表情,以他的眼神来看,根本就是快要笑出来了吧。
没见过磕脑袋的人吗?可恶。
韦广涛想起正事,便道:“是这样的,老板要去趟施工现场,我走不开,你带上图纸跟着去一趟吧。”
子冉心里有些不乐意,不是不乐意出门,只是不愿意跟着某人一起出门。
因为之前的事,现在整个事务所的人都拿有色眼光看她,认为她多半是跟老板之间有什么关系,其实也是走后门进来的。
她现在是百口莫辩,所以只能尽量避开跟杨牧相处的机会,以证自己的清白。
“小邓?”韦广涛见她发呆,就唤了她一声。
“好的,我整理一下就可以走了。”还能说些什么?工作上的事,领导吩咐了就要全力以赴。
子冉赶紧收拾了手边的资料,接过韦广涛递来的相关资料,毕恭毕敬地看了杨牧一眼,示意上司应该先行。
杨牧看得出她表情里的那份抵触之意。
他目光有些玩味地看了她一眼,领先一步出了门。
据说是施工单位在操作上出现了一些的问题,所以作为方案的设计者,才被紧急召唤到施工现场来,商量一下如何来进行调整。
施工现场的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灰尘满天,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子冉怀里抱着图纸,勉强才维持着从容的姿态,跟在杨牧的身后朝着出问题的那栋建筑走过去。
沿途的路都是坑坑洼洼的,她走出几步,一不小心就崴了一下,脸色也微微变了。
真倒霉,谁知道今天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出外差的任务?脚下为了配合套装穿了一双四五寸高的皮鞋,眼下走在这样高低不平的路上,不崴脚才是怪了。
刚分神想着,前面的人大概是见她步履缓慢,回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他见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
子冉下意识抬头看他,正要回话,结果脚下一个没留神,又狠狠崴了一下。
疼得她眼睛眉毛瞬间都皱到了一起去。
杨牧停下了脚步,也蹙了眉,关心道:“你还好吧?”
前面还有施工方的人正一脸焦急地等着,子冉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小问题耽误了正事,于是咬着牙不愿吭声,只是简单回道:“没事。”
施工队长远远看到他们,已经大步迎上前来,脸上是松了口气的表情,“杨工程师,你可算来了!”
他一边说着,将怀里的两个安全帽分别递了过来。
杨牧接过戴上,转身之前忍不住又看了子冉一眼,问:“你确定你的脚没事吗?”
子冉把图纸递给了他,自己一边戴上安全帽,回道:“不要紧,还是赶快办正事吧。”
杨牧这才跟在施工队长的后面,先一步朝前走去了。
子冉提起脚走一步,顿时感到一阵难忍的刺痛。倒霉透顶,她今天出门真是忘看皇历了,早知道会有这一劫,说什么也不穿高跟鞋出来。
吸气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跟着走了过去。
施工方工程紧,所以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杨牧决定现场修改施工图。
这一改,就在工地上耗掉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子冉因为脚疼得越来越厉害,期间有好几次想跟杨牧请假先走。可是看到他神情专注地忙着工作,她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不好意思打搅他。
等所有的事情都忙完,杨牧整理好东西站起来,招呼子冉离开的时候,才意识到她看起来已经非常的不对劲。额头挂汗,脸色发白,表情也十分难受的样子。
偏偏她那边还硬撑着要站起来,走了几步,走路的姿势已经完全泄露她隐藏的伤势。
杨牧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过去,伸手搀住了她。
“你的脚疼成这样为什么不吭声?万一伤到了筋骨怎么办?”
子冉本来就脚疼得厉害,现在还要听他教训,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委屈。
“我看到你在忙,怎么好意思开口?”语气也不复之前刻意维持的平静,听起来有了几分不服气。
杨牧沉色看了她一眼,理智地道:“别说了,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他朝她的脚又看了一眼,迟疑道:“还能走吗?”
不能走,难不成还要他背着出去吗?
“能……咝……”皱眉吸气的表情拆穿了她的谎话。
杨牧当机立断,决定道:“别死撑了,我背你吧。”
说着把手里的图纸塞进子冉手里,他人已经转过身,在她身前蹲了下去。
子冉没想到他真的会提出背她,有一秒钟的犹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微微一荡。
“不……不用了。”
杨牧没有再等她想借口拒绝,直接拉住她的两个手腕,把她往背后一带,背起来就走。
出工棚的时候,沿途遇到了施工队长,他关心地询问一句:“杨工,这是怎么了啊?”
杨牧匆匆回了一句:“她扭到脚了。”
人已经走远了去。
从医院里出来,医生给开了一大包的药。
子冉把袋子提在手里,跳着下台阶去,被从后面赶来的杨牧一把拉住。
“医生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万一再摔倒怎么办?”语气里有着责怪。
子冉靠着旁边的扶手,勉强站定了脚步。
有些话忍了又忍,到现在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
“老板,虽然你是上司,但也不能老是教训人吧?”她有些没好气,顿了一下,又嘀咕道:“平时也没见你这样训别人,还说不会故意针对我……”
杨牧的耳力很好,连她后面的那句嘀咕也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严肃的表情也缓了一些。
也是,他平时话不多,对待下属也都是言简意赅地吩咐几句就完事,所以被她这样一说,难免下意识就在心里反省了一下。
说到底,她自己的态度也有问题。
“那你的态度是不是也该反省一下?你对每个人都很和气,似乎只除了对我。”
本来也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但是她这份理直气壮,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员工对待上司应该有的态度。
难得今天有这样的机会,他不介意耗费一点时间,向她请教个清楚。
子冉看了他一眼,被他清冽的目光看得有些气弱,于是决定拒绝解释这个问题。何况即使她现在愿意解释,那也只不过是一番虚套应付假话。
“我单脚站着不太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了。”自动忽视掉他的目光,“你如果可以继续发挥风度的话,那麻烦你扶我一下吧。”
杨牧看出了她是在故意回避问题,不过想到她脚上还有伤,眼下的确不是计较或追问情由的时候。
他没有伸手扶她,还是和之前一样,下到她面前的台阶上,屈身蹲了下来。
子冉本能地想要拒绝:“不用了,医生处理过之后,现在已经没那么痛了。”
他转过头看她,挑了下眉,语气也转了轻松:“算起来你这也是工伤,身为领导,如果这点风度都没有,回头私底下你是不是就该骂我是无良老板了?”
子冉撇了下嘴,她哪有他想的那么心里阴暗啊?
“看不出来,老板你原来还是个如此亲民的人。”赞美听起来分明没有多少诚意。
“走吧。”他简单催促一句。
子冉知道自己肯定耗不过他,想想之前已经让他背过一次了,现在才来别扭不好意思,好像也是挺矫情的。
伏上他的背,让他背着往台阶下走去。
台阶有些长,他迈出去的脚步却是十分的稳健。
她安静地伏在他的背上,心里微微漾起了一丝小小的触动。
如果他是一个冷漠心狠的人,他完全可以对她的事置之不理,或者只是出自同事间的客套,扶她一把就算仁至义尽了。
可是在得知她脚受伤的时候,他所表现出来的担忧和紧张却一点也不像是虚套假装。一路背着她跑上跑下,身上也丝毫没有身为领导的那种骄矜之气。
的确就像是同事口中形容的那样,人好,脾气好,彬彬有礼,谦逊和善。
是否,是她心里的成见太深,所以错看了他?
难道是她弄错了什么吗?
一时她也有些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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