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以后,我拿到了驾驶C照,两天后,罗俊驰将一串汽车钥匙交到我的手里。银灰色的蓝鸟停在车库里已经一个月了,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坐了进去,开车到最近的洗车场,想要亲自为这辆车擦去尘土。
骆叔离开我们已经一个月了,一个月来,罗俊驰坚强了很多,这一个月来,我却变得脆弱很多。很多时候我都会沉思,默默地想着,也许可以有另外的选择……
车出了停车场,刚驶向马路,我就看见康焕夹着公文包刚从他们事务所的商务车上下来,我的耳旁仿佛又萦绕着他说过的那句话“涉及到鼎富的案子,我都会主动请缨”。
今日他来,仍是因为我吗?
心中有淡淡的不舍,我将车停在路边,就着倒车镜看他俊朗挺拔的风姿。五天前,我拒绝了他的邀约,对他说另有所爱,只为这还未来得及盛开的玫瑰凋谢在看不到的地方。
人真的很奇怪,当初我每天每刻地等他的电话,想要见到他,可他总是影踪全无,音讯渺茫。我要放下了,他却每天都会意外地出现在我面前。
是不舍吗?他会不舍得吗?我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凄苦的笑意。他不会,他那么地开朗,浑身都是阳光洒满了的味道,让人看了总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我不会矫揉造作,一根肠子到底,谁会被我吸引,谁会对我不舍?
即便是不舍,又能怎样呢?他的身影完全没入鼎富的大楼里,我才怅然所失地开车。
到了洗车的地方,我故意慢慢地磨蹭,想要错过回鼎富与康焕见面的可能。可一个电话打破了我的如意算盘,王秘书那带着点虚张声势的夸大腔调自手机另一端传来:“夏助理,你在哪里啊?”
“我在外面,有什么事?”我蹙眉。这王秘书特别爱搅乱,小事被她说成大事。
“不得了了,罗总的屋子里好像打起来了,罗总好像把能摔的东西全摔了!”王秘书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听了却如雷轰顶。罗俊驰认识康焕,难道是康焕去找我,正巧碰到罗俊驰?两个人话不投机?不过那也不应该打起来呀。
再也顾不得许多,我焦头烂额地朝回跑。来不及歇息,我一口气狂飙至罗俊驰的门前,却发现房门紧闭,几个秘书在交头接耳。
“怎么了?”我看向宋秘书,她一脸的茫然,摇了摇头道:“罗总的后母,两个人好像吵起来了!”
司慕岚?不是和康焕?我心里倏地一松,好像卸掉一座大山般轻松,却又在下一刻困惑重重。罗俊驰不太喜欢那个爱摆显的女人,不过照顾面子两人也不至于吵起来呀!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大为光火?
一直以来,罗俊驰虽然依赖性有些强,可别的地方都很好,虽然会莫名其妙地生气,可没见他摔过东西啊!
屋内又一声巨响,伴着一个女人轻浮的笑声传了出来,我和宋秘书面面相觑。
我吞了口唾液,艰难地朝门前一站,想着骆叔的嘱托,这个时候只有牺牲自己了。
敲门,没有人应。我一急,直接推门进去一看,一屋子的狼藉,那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精致的脸庞高高地抬起,凤眼舒适地微眯着,似乎在嘲笑罗俊驰的愤怒。而罗俊驰瞠目立眉,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鲜血一滴一滴地朝下滴着。
看着他那副气愤到忍无可忍的样子,我的心泛着疼,一丝一缕地交织着,让人茫然不知所措。我扑了过去,拽住他的手腕,迫使他张开拳头让我看。入目之处,惨不忍睹!碎了的玻璃渣子晶莹地混合着鲜红的血迹,在他的手掌上清晰可见。
“你这是干什么!”我吼,心头滑过从未有过剧烈的疼痛,让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个人,一定要让人担心到死才肯罢休吗?
他任我拽着他的手掉眼泪,双眼暴突瞪着司慕岚,一副生吞活剥了仍不解恨的模样。
司慕岚似乎对他的气愤不以为意,淡淡的笑容后轻启朱唇道:“怎么样?你考虑好了给我电话吧,明天这个时候若还没有消息,你可以想到后果!”
说完,她站起身,挠首弄姿一番后,轻轻地摆动着并不纤细的腰肢朝门外走去。罗俊驰对她的背影怒目相视,胸口在无数个高低起伏后,终于再次将拳头砸在了桌面上。桌面上的纸张上,立刻印满了红色的圆晕,猩红刺目、让人眩晕。
我拽住他,要他跟我一起去医院,要将那些碎玻璃挑出来。
等电梯,时间缓慢的象一个世纪,看着他的手我难受至极,心恐慌的象是要跳出来。
电梯终于来了,电梯里康焕刚想抬步,却对上我的泪眼。
罗俊驰看着康焕冷哼一声,我低头进了电梯。康焕站在电梯里没动,只是问道:“你们去几楼?”
“一楼。”我答,眼睛却只望着罗俊驰受伤的手,心里被罗俊驰手上的伤痛塞的满满的,完全忘记了,在此刻遇见的康焕,或许是特地过来找我的。
是的,这一刻,我太慌张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曾经的曾经,康焕在我心中是多么地重要!为了贪恋他那绝美的身姿和容颜,我也曾是一名花痴爱好者。
康焕咬了咬唇,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他按了一楼,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出了电梯,我甚至忘记说再见,就拉着罗俊驰的胳膊,朝大厅奔去。
医院里,我站在他身后,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想让自己手心的温度,都传给他,想让他知道,我一直都在他身旁。
医生细心地拨去细小的玻璃,每挑一次他都会紧紧地闭上眼睛,深深地拧着头。我站在一旁看着,象他这样养尊处优的男孩子,心里得有多苦,才会做出自残的举动?
一直到包扎好,他没吭过一声。出了医院,他的情绪已经平复,出奇地柔顺听话。我牵着他没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只被包得象粽子的右手,心中一阵愧然。
骆叔让我看着他、照顾他,可我都在干什么?骆叔走的这些天里,我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置他于不顾,怎么对得起对骆叔的承诺?
“去你住的地方吧,我想静一会!”坐进出租车里,他开口。
我看了看他,对司机说了地址。他坐在一旁,紧紧地抿着薄唇,双眼微眯。
回到家,他先进门,朝他曾睡过的房间走去。我看着他萧索的背影,心里异常难受。
“过来。”坐在床边,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啊?”我站在客厅里,看着他有些惊讶:“你先休息,我下去买点菜上来。”
“过来,过会再去!”他坚持着,左手伸向我。
我看着他,柔弱的他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心房之处仿佛是天底下最柔软的地方,我一步步地朝他走去。
“坐下!”他抬了抬眼睑,霸道的气息弥散四周。
看得出,此刻的他似乎在死撑,心中一定很难过。我依言而坐,他却伸过双臂,一下将我拥入怀中说道:“让我抱一会,只一会!”
姿势很不舒服,因怕他又气恼起来,我僵硬着,任由他抱着我不敢动。
他的头在我的耳边,脖子上敏感的肌肤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喘息。我从未如此亲密地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过,可此刻我的心却异常地平静。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我的肩膀应该借给他,在他每一个需要的时刻。
心理的变化改变着我的身体,身体不再僵硬,渐渐柔软起来。沉默中,我自私地希望自己可以让他感觉到,如同骆叔一般亲人的感觉。
时光在寂静中流失,我发现他的身躯在轻轻颤抖,心仿佛再次被楸紧。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悄悄地发生着变化,不再是上司,不再是骆叔嘱托需要照顾的人,看到他疼,自己似乎比他还疼;希望他开心,希望他快乐;对他的关心好像自然而然,发自内心。
可司慕岚和他,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他恼怒到这种程度?我很好奇,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许就是罗俊驰性格缺陷的起因,可他不说,我就不能问。
“你不会离开我吧?”他在我耳边低语。
“我答应过骆叔……”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抢白:“不要提及骆叔。如果没有骆叔的请求,你是不是会头也不回地离我而去?”
我哑声,我会每次对着他伤痛时感到楸心地疼吗?而想要不由自己地去照顾他吗?这些好像都不需要答案,我的行为就是答案。
“不要离开我,即使没有骆叔的嘱托,即使有电梯里那个家伙,你也不要离开我!”他咬牙切齿、霸道之极地说道。
我轻笑,什么时候居然不忘嚼干醋。
“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你什么时候才肯正视我的感情?你知道吗,如果你不在身边,今天我会酗酒,会做错事。可你在身边,冷冷的心好像就温暖了,好像不那么怕了!”他放开我,黑眸看着我正色道。
“好的,我不离开你!直到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我回答他,这样的他确实让我难以放心得下,与其整日提心吊胆,不如老实地守着他,照顾他!
“你就是我的另一半!”他突然握住我的手道:“闭上眼睛,别害怕!”
“干什么?”我的话刚完,张开的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只见眼前人影一晃,他已俯身吻上我的唇。
顿时,嘴边火辣辣地,我的心仿佛一座被点燃了的火山,又仿佛有座沉重的大钟被敲响,乱哄哄地找不到北。他的舌随意地搅动我的心湖,我难以相信地睁大眼睛,拼命地朝后撤着身子,他却一欺身,翻身压在我身上,加深了那个让我无处可躲的吻。
天旋地转,应该就是这个感觉,再加上心乱如麻。
终于,趁着他喘息的空,我翻身站起来,双眼蓄满泪珠,满含嗔怨地看着他。
初吻啊!初吻竟被这个小子抢了去,可怜我珍藏了这么多年的吻啊!虽然不会因为一个吻让他娶我,不过吻至少是应该两个人相亲相爱,自然而然接吻的嘛!可现在这算什么?亏得我看他受伤可怜,亏的我刚刚还想下厨为他做饭!
“这下,你该有自觉,知道我的另一半是谁了吧!”罗俊驰眸中藏笑,是自见到司慕岚之后第一个笑容,那一瞬间,我的心好像豁然开朗般轻松自在,这个吻如果能让他开心快乐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