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灯凄迷,泛着模糊的光晕。我摇晃着,苦苦地将心底最后一抹留恋驱除。真的心碎了,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在期望,原来心中一直期翼的,总有那么一天,他可以看见我,可以注视到我,可以将他付给秋芊爱的百分之一施舍给我。
是罗俊驰多事,毁灭了我的期望。将我从湿淋淋的等待中,直接抛入冰窖。
我不甘心,十八年了,我喊那个男人十八年父亲,可他付出的父爱竟寥寥可数。也只有经过了今天我才知道,我的快乐多么地肤浅,我又是多么地饥渴,以至于见到了骆叔,就死命地抓住不放,即使知道最后会伤心,也不愿意放开手。
我渴望爱,渴望温暖。可这些离我都很远,一如这昏黄的街灯,距离既远,又模糊不清。
我想喝酒,想要买醉。似乎酒醉了,这些沉痛的记忆就可以得到麻痹的机会,就可以遗忘片刻,畅快呼吸。
我辨认着街道,这里离聚龙很近。聚龙,我认识焕焕的地方,康焕,也是我的伤!
我再也无法强颜欢笑,一直以来支撑自己的Q精神,此刻也变得可笑起来。今天的我,满心都是伤痛的味道,眼前又浮现出那双颤抖的手摄起一地的碎片,倔强伤悲的眸低沉着。
他的心里,会不会跟我一样痛呢?今天的我,象不象一个疯子?
说到痛,不由地我又想起了罗俊驰,满心的怒火似乎要将最后的理智烧成灰烬,这个时候见他,我一定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这样一来,更不能回去了。我继续摇晃在街道上,朝聚龙移去。
聚龙里依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可我没有心思看别人的笑脸,直接趴在吧台上要了酒。
我要的是最烈的酒,一种能够喝醉的酒。蓝色的液体在吧台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一如我的心情。我抿了一口,果真辛辣无比,很对我胃口的一种。
昂头,一口干尽,心里却异常明澈,眼前的一切,曾经的希望、如今的破灭,一滴泪滴落。再喝,再喝,第三杯,我的肩上多了一只轻佻的手。
我没动,只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那人用手指撩了撩我的耳垂,趴在我耳边低语:“美女,一个人喝酒不闷吗?要哥哥陪你吗?”
突然感到心烦,这个世界果真丑陋的很。我冷冷地低呵:“将你的脏手拿开!”
男子嘻嘻地笑,拉了椅子坐在我旁边:“挺有个性,我喜欢!”
我转脸,瞟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冷笑道:“不要惹我,否则你会后悔!”
“后悔?”男子夸张地怪笑,大叫道:“不要威胁我,我会很怕!”说完,他更加猖狂起来,竟然将他臭烘烘的嘴贴近我的面颊道:“美女,快做些什么让我后悔吧!”
后悔,后悔这个词象毒蛇,顷刻缠绕着我,这么多年默默的等待都成空,这份心思怎么能只用后悔两个字形容?这个人主动送上来让我出气,我也只好笑纳了。
我微笑着,慢慢转了脸,冷彻的眸子看着男子道:“别太吃惊!”说完,我猛地抬肘,击向他的下巴。我的速度极快,完全是思维控制着行动,一切发生在瞬间。男子没有防备地受了疼,吃惊不小,恼怒地睁大眼睛,伸手抓住我的头发喝道:“臭三八,竟然敢打我!你不想活了?”
“是啊!就是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头很疼,看着他怒目相向,心中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昏沉沉的脑袋让我忘记了惧怕,只有心中的悲伤象风一样密匝匝地洒满心头。
男子已经挥着拳头过来,见我无畏的模样倒是一怔,抓着我的头发的手却不肯放。我被他抓着头发,心中再次感受到人世的无奈,嘴角只余冷笑。
我堕落了,这些都是正常时我不屑做的。可此刻我象无赖,在借酒发疯、发泄心中的污浊之气。
一个男人出现了,他的手优雅地搭上了抓我头发男子的肩头,微笑着说:“朋友,不好跟女人一般见识吧,还是放开她好了。”
男子微怔,我望过去,苏放歌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不会是醉眼映出幻想,我看花了眼吧?
歪着头,我嗤嗤地笑,伸手摸过去,嘴里还喃喃地道:“你长的好像一个我认识的人哦。”
苏放歌再次微笑,平静的脸上带着千般纵容。他转而对那个男子说:“我请朋友喝酒,别跟这女人计较了,她喝醉了。”
“喝醉就可以打人了吗?”男子这才回过来味,知道苏放歌是过来解救我的,更加抓紧了我的头发,死也不肯松开。
“你调戏她时大家都看着呢,现在我是给你面子,你要知道,我并不是怕你!”在喧闹的酒吧里,苏放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邪妄之气铿锵地击在男子的脸上,他瞬间变了色,手指不由地松开,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地抓住我不放。
“老苏!”我笑得轻佻,泪花却一直泛滥:“你为什么要让我伤心?”
苏放歌微怔,一边揽过我的肩,一边示意男子离开。男子终于屈服在他恶戾的淫威之下,悄悄转身离去。
他的手带着一种我渴望着的温暖,他的身姿坚定如塔。我靠过去,心房松懈、泪水不停地流着。
“发生了什么事?”他焦灼地问,一面用粗糙的手指拂去我的泪痕。
脑袋里轰轰作响,我只想哭,好像泪水流尽了,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会消失。
苏放歌见问不出我的话,只好叹息着说:“别哭了,我送你回家!”
家?我还有家吗?“我不回家!”我嚷,那里那么寒冷,一不小心就会将人冻伤。
“好,不回家!”苏放歌由着我闹,好脾气地接着又说:“那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太吵了。”
“不要!我要喝酒!”我噘着嘴,贪婪地看向吧台上高脚杯里五颜六色的酒。
“不行,你喝醉了!”他拉着我,拿起一旁我的包,半搂半拽地朝门口走去。
“不!我要喝酒!”我挣扎着,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拽着弄上了车,他的普桑。
“为什么不让我喝?”我瞪着他,好像宿敌般恶狠狠地问道。
“再喝会难受的!”苏放歌微微叹息,摇了摇头道。
“可我心里难受,真的太难受了!”我瘪嘴,晃着脑袋。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期望,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靖兰!”苏放歌突然拉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眸子里藏满了担忧:“靖兰,你若想哭的话,就大声地哭吧,哭出来会好过很多。”
“真的吗?”我喃喃地问。
“嗯。”他环住我的肩,让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说:“我会陪着你,度过让你难过的时光的。”
他的话语和他的动作安定了我狂躁的心,我伏在他肩头,默默地流泪,酒精将所有的不快和伤痛都放在一块燃烧着,那一刻因为有依靠,我竟默默地度过了。
哭了很久,终于感觉心情不似之前那么压抑了。我抬头看着他:“谢谢你,谢谢你肯陪着我。”
“我庆幸自己陪着你,庆幸今晚见到了你!”苏放歌用手拂了拂我的泪眼,缓缓将唇印在我的面颊之上。
他的温存让我心悸,心中死灰般的绝望一点点地飘走。曾经有过的心动,曾经感受过的安稳体贴,都盅惑着我孤苦的心房。
我靠着他,默默而又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我爱你!不想见到你痛苦,我想你每天都是快乐的!”苏放歌握着我的手,缓缓地道。
我却惊诧地坐直身,惊恐地看向他。
“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他的眸光深沉而又坚定,带着信誓旦旦的意味。
“今天,别说这些不好吗?”我喃喃地说。今天这么混乱,做出什么决定也当不得真。
“我说这些,只是让你知道,知道你身边,始终有个我!”他笑,眸光荡漾着纯真的期翼。
我忽地坦然了。他这么好,这么好!此刻阴暗的我,怎么配得上明亮的人或物呢?
替我系上安全带后他发动了车,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之中。我没有问他要带我去哪,只是默默地盯着某一处呆怔。
车停稳了,我听见他轻笑:“到了。虽然很是不想跟你分别,可是时间太晚了。”
听着他的话,我将眸光转移到窗外,外面是熟悉的街景,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我不回家,去你家可好?”我低头,不想看见他脸上轻蔑的表情。
“好!可是你不怕我吗?”苏放歌笑。
“不怕,又不是没去过。”我闷声道。
“可以前的心思和现在不一样。以前我不喜欢你!”苏放歌脸上仍挂着清浅的笑意,似乎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可此刻的我不能见罗俊驰,就现在这种心情,我会跟他大吵一架,骆叔在天上看着会伤心的。
我坚持着:“我没有地方去!”
苏放歌看着我,不再说什么,再次发动了车。
苏放歌的家,依然整洁清新。在他的家里,他再次证明了自己高贵的人品,没有趁人之危,依然我睡床他睡沙发,又一次做了君子。
我终于可以处在一个安定的环境里,在疲惫和痛苦之中,渐渐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