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苏放歌竟在逸夫咖啡厅帮我约了罗副总。
我不知道他的确切动机,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忙赶过去赴约。可当我出现在咖啡厅时,罗副总却借故要走。尽管我尽力挽留,可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象是看见了一条黑色绝望的小径,两旁荆棘密布,罗俊驰的双脚都被荆棘所阻,带着无助哀伤的表情,正辛苦地想要斩断那些荆棘。
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倏地惊醒,疾步追了出去。
咖啡厅外,罗副总正打开雪弗兰的车门,我一个健步走了过去,拦住那扇打开的车门。
“你这般纠缠也太过分了吧!”罗副总不高兴地说。
“罗副总,跟我谈谈,我必须跟你谈谈。”我恳求地望着他,希望他给我一次机会。
“你以为只凭你几句话,就可以化解我的决心吗?”罗副总冷笑着坐进座位,刚想光上车门,我却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快速地钻了进去。
我铁了心要跟他谈谈,哪怕结果依然如故,我也不会后悔。
“你干什么?”罗副总惊诧地道,转身想要将我拉出去。
“罗副总,求你了!”我低声哀求着。
“你怎么不明白呢,那是我们家的事情,不关你的事,你为什么总要掺和进来呢?”罗副总不悦地蹙起眉头,厌烦地说。
我哑然,人家明确指出了,我是外人,事情轮不到我出头。可我那焦躁的心怎么能放得下呢?略有停顿,我继续说:“罗副总,你没看见罗俊驰脸上忧愁的表情吗?你知道吗?他早就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可他却放任你的作为不吭声,你没想一想,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吗?你是他的叔父,永远是他的叔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想跟唯一的亲人闹翻。他要的不多,只是一份亲情!”我动容地说着,希望能够打动他。
“亲情?亲情是什么?当初他父亲对我,可有一点亲情在里面!”罗副总生气地咆哮着。
“怎么没有,如果没有亲情在里面,他会让你在鼎富任要职吗?”我指出不可忽视的一点,要他正视。
“要职?那是他想赎罪!”罗副总气愤地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却骇然。他和罗俊驰的父亲间,看来还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致使罗副总心有不甘。
“罗副总,怎么做,你才肯原谅他,放弃收购的计划?”我缓慢地说着,不明白他心所想,始终没有对策。
“怎么我都不会放弃的!”罗副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下车吧,我要去外地一趟。”
“我也没事,不如我陪你去吧!”我微微苦笑,失去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再次找到他将会更难。我想趁这个机会找出他的喜好,来投其所好讨好他。
“路途很远的,你还是下去吧!”罗副总发动了车,再次对我冷冷地道。
我闭了眼:“我陪你吧,一个人开长途也挺无聊的。”
“你不怕我对你无礼?”罗副总突然眯着眼,慢慢转脸望着我,眼神之中透着嘲弄的意味。
“不怕,我是你未来的侄媳妇!”我甜甜一笑,终于将这个重要的信息告诉了他,有些汗然的感觉。未来是人们无法预知的,即便是相爱如斯,没有步入结婚礼堂,也实在是不敢妄言
“什么?”他果然大吃一惊,瞠目望着我,面容之上突然闪现了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
我喃喃地道:“我没见过俊驰的父亲,不知道你们的恩怨。可我知道,俊驰他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他希望和平幸福。”
罗副总不再言语,将车开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敢贸然开口。
过了许久,他终于又问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有多久。”我答。
“小苏好像也喜欢你呢,你都没有考虑过吗?”他说着,我却一怔,很快想到他说的是苏放歌。
“我以为,罗俊驰更需要我!”
“爱情是看自己的喜好,而不是需要不需要。”他很快又说道。
“可他的忧愁让我心疼,他的痛苦让我如同身受,再没有一个人能让我体会那么多真切的感情,我想为他拂去创伤和烦恼,想他会快乐。”我的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个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的男孩子,而我会随着他笑而笑,随着他悲而悲。
“也许,认识你是他的幸运!”罗副总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真正的笑意,象一个长者赞许宽宏的微笑。
“认识他才是我的幸运!”我也笑了,紧张的心情终于有了松懈的感觉。他会疼我,会宠我,会对我撒娇,会对我发脾气,他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血性汉子最真切不带一丝杂质的性情。
罗副总转脸又看了我一眼,眸光不再是锋利的了,带着少许的赞赏,点了点头。
“以后我们会很孝敬你的!”我再次开口,他的微笑给我壮了胆。
他一怔,松懈的神色很快一震,又是一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表情了。
我看着他,无奈地扁了扁嘴,将目光投向窗外。车高速行驶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驶到了国道,国道盘旋在紫云山的脚下,前方不远就是天海市闻名中外的一线天——紫云山的旁麓,劈开的一道缝隙,走出盘山道,就要上高速了。
他是想去哪里,是有关收购的事情吗?我闷闷地想着。
“茜茜她,还好吧!”典型的没话找话,只因一个瞬间,我又想起了那个风姿翩然的男子,那个俊美至极的微笑和他最后一句“我们三个人,都会痛苦。”
“她快订婚了!”罗副总严肃的脸上很快荡起笑容,看来他很疼爱罗茜茜。
我听了,却黯然神伤。许丽,我要你连我的那份都爱上,为什么没能抓住他的手?不想了,不想了,我按耐下心底抽搐继续道:“罗副总,茜茜真让人羡慕啊!加上俊驰以后会象儿子一样孝顺你,你的生活……”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罗副总转身朝后,面色铁青地大声咆哮道:“不要在我面前提儿子!”
我吓坏了,刚想说什么时,却吃惊地看见雪弗兰的对面快速地行驶过来一辆货车,两辆车的车头就要相撞。
“车,车!”我惊恐地大叫,瞬间脑海里想象了很多很多可能,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象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罗副总连忙转过脸去,可一切都晚了,在他快速地转了方向盘后,雪弗兰躲过了与货车相撞的命运,却笔直地朝国道旁的的栏杆上撞去。车由于惯性仍左冲右撞地撞坏栏杆后,终于前轮悬空,挂在了几经撞击后仍坚强残留在路边的栏杆上摇摇晃晃。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我因为坐在后面没有安全带,可事情发生的瞬间我抓住了椅背,可剧烈的撞击仍让我的五脏六腑象是移位了般地疼痛着。我努力睁开眼,罗副总的头低垂着,从后视镜里看,有血从他额头缓缓流出。
我朝窗外看去,只见后方才是公路,而车前面竟然是万丈深渊。我们挂靠在了盘山道的边缘,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我吓坏了,拼命地摇晃着罗副总的肩膀,一声声地叫着他,声嘶力竭。在我竭力的摇晃下,他终于轻微地呻吟出声,缓缓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
“怎么了?”他困难地开口,声音却是嘶哑的。
“出了点事故,我现在打电话求救,你还好吗?”我颤抖着问,心中止不住地惊慌。
“我还好,我先下去看看好了。”他说着,就想下车。可他刚一动弹,车身就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别动!”我大叫,心中惧怕的感觉更甚。我还年轻,还有母亲没有尽孝,刚刚拥有爱情,那个男孩子在家等着我,我不想死!
“好,我不动,你快些打电话求救。”罗副总的声音也在颤抖,从后视镜里我看见他的面色苍白,血流如注。
可我顾不上他,先去找包,可我一动弹,车身就会剧烈地摇晃。我靠在椅背上,不敢动弹,可包掉到车厢里,因为恐惧,我甚至忽略了腿上的疼痛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腿竟被变形了的车座压住了。
“你的手机,你的手机能掏出来吗?”我焦急地问,谁知道车况如何,谁知道这悬在悬崖边的车,会不会掉下去。
“我的手不能动,手机在口袋里。”他困难地说着,我竭力探出身子,车身又是一阵猛烈的晃动,似乎又朝下滑了些,我似乎听见了钢管断裂的声音。
恐惧象黑暗,倏地包围了我。我静静地坐着,可生存的欲望让我不甘,只有求救才有可能获救!终于,我克服了恐惧,缓缓探出身,伸长了手掏出了他兜里的手机,用颤抖的手和颤抖的声音报了警。之后我将裙摆撕下了一绺,紧紧地缠在罗副总的头上,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止血的方法。
我和他静静地坐着。体味着漫长的等待,一分钟象是一年,十分钟象是一个世纪。终于,啜泣的我变成了嚎啕大哭,止不住的伤悲和对死亡的恐惧让我忍不住地落泪。
罗副总静静地听着我的哭声,终于叹息出声:“会得救的,你这么善良,一定会得救的!”
“可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我大哭着问,这时候罗副总的话,在我耳边听来,象是天籁之音,是可以依靠的天神。
“很快!”罗副总微笑着安慰我,可我仍会害怕:“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我倒赚了,有这么漂亮的女孩陪着我!”后视镜里,他微笑着,仿若是大彻大悟般,透着无上的安静。
“是啊,如果我们一起死了,去了阴间倒也不寂寞。”一直落泪的我,却扑哧笑了出来。一直以来,因为罗副总总是做着与罗俊驰作对的事情,在我心里总把他比作坏人,可此刻我发现,他拥有着与骆叔一样聪慧的睿智,那样的光芒是人生的沉淀而自然发出的光芒,临危不乱、临危不惧!不似我象慌了脚的小猫,除了恐惧的哭喊,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