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地就忙碌起来,如同这七八月份炽热的天气般,每天都不让人舒坦。
先是办公室装潢,人力物力财力均大动干戈,惹的我一肚子怨言。罗俊驰搬去了我的办公室,一副乖巧的模样,倒弄得我不好意思发作了。
接着同他一起回家。母亲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乍喜后又忧郁地朝客厅看去。客厅沙发上,端坐着的正是秋明轩和秋芊二人。
秋明轩的脸上,依然是那千年不变的笑容,看着我的眸光一直神采奕奕,添加了许多真挚的感情在里面,看得出我沾了罗俊驰不少光。
秋芊一直沉默着,一同沉默着的,还有秋家另外一个成员,秋皓。
面对他们黯然的神情,我心有愧疚,却苦无良方。任是哪一方,我都没有能力让他们快乐起来,唯一能做的,恐怕只有用快乐的日子来弥补这种伤痛,让这种伤痛没有丝毫的遗憾。
看着我和罗俊驰相互之间甜蜜的笑颜,母亲的笑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她拉住我的手,久久地注视着我,虽没说什么,可其中的脉脉温情,足以弥补前段时间她对我的不闻不问了。
之后,我带着罗俊驰又去了王婆婆家,王婆婆泪眼婆娑、喜出望外。这是我带给她看的第一个男孩子,仅管她一生孤苦,可她还是在第一个瞬间,知道了我的用意。
罗俊驰见到王婆婆有些诧异,可很快那诧异之色已经消退,伴着一句甜甜的“奶奶”,让王婆婆乐得花枝乱颤。
王婆婆为我剪了很多剪纸,大多是喜气盈然的百鸟图和百花图,还有一些带花的双“喜”。罗俊驰竟然要求着连车窗上都贴上带花的双喜,笑得天真无邪,嘴里说着喜庆。
是啊,喜庆!真是喜庆,没有鲜花、没有烛光晚餐,只有一枚戒指,我答应了他的求婚。再过几天,就是我和他订婚的日子。
离开王婆婆家后,他拥着我的肩走在街头时,终于半是赞叹、半是钦佩地说:“夏靖兰,我真是服了你了。世界之大,上至百旬老人,下至毛头小子,看来都能被你的魅力所迷惑。看来我折在你手里,也没什么遗憾了!”
“哈!感情你很是遗憾啊!要不要改改时间,让你多些选择?”我歪头嫣然而笑,笑的百花灿烂,心里却道,敢说重新选择的话,一定要他好看。
“选择?”他定睛看了看我,忽而一笑道:“如果可以重新回到那天,我仍愿意与你重逢!如果下世轮回,我一定企求上苍,让我再遇到你,我的挚爱!”
“不会后悔?”我笑,多了得意之色,心道这还差不多。
“绝不后悔!”他笑,洁白的牙齿在朗朗月色下,发出瓒瓒的光芒。
我笑,很想大叫!我——夏靖兰——恋爱了!而且是很爱很爱的那一种,是永生都不会后悔的那一种。即便我们之间有很多亟待磨合的地方,可我们对未来充满希望,愿意为对方去改变自己,只为了让对方幸福。
订婚宴会的地点选在了伊莉莎酒店。选在这里一来是因为够豪华,另外罗俊驰说这里比较有纪念价值。我有些茫然,以前的事情他果然记得很清楚。
看着他日日咧着的大嘴,就知道通知亲朋的事情做的极为顺利。我的几位朋友除了许丽,他已经一一亲自通知到了,而许丽,我准备下班了亲自去花店,毕竟从发生车祸后,我就没见过她。
她还好吗?一整天,我都忐忑不安。越是外表潇洒的人,心头才越容易受伤。康焕到底给她带来了怎样的伤害,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得而知,下意识里好像也在极力避免着知道,心底一直害怕着,所以一直在回避这件事,害怕突然面对她的眼神;怕自己会愧疚,好像自己没有尽力,好像自己只为了自己的幸福在忙碌一般。
下班了,罗俊驰挪步过来,趴到我面前道:“今天晚上去哪玩?”
“后天就是订婚的日子了,是不是应该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没准备好?”我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天十几个小时腻在一起,还真让人受不了。
“没准备好又怎么样,只要你和我准备好就行了!天海市最美丽的新娘和最俊朗的新郎!嘻嘻!说,想去哪玩?”他不依,拉着我的小拇指撒娇。
“我想去找许丽,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她了。”面对他的撒娇,无奈的我只有投降。
“那好,我们一起去,我还请她去最豪华的地方吃饭!”他嘻笑着,站起了身子。
“可我想自己去,有些话当你的面不方便说。”我蹙眉。
他忽而面色一整,正色道:“那可不行,我不想任何人霸占你一分一秒,陪着你去见她,是我最大的让步。”
“女人之间要说悄悄话的,你懂吗?”我嗔怨地看着他,有些望天无语的无奈。这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知不知道看人脸色?
“我什么都不懂,可我就得跟着你。”那人完全无视我的拒绝,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
我喟然望天,拿起包出了门,默许了他的存在。身后的他,嘴里哼着歌,快步跟了出来。
许丽并没有我想象的糟糕,只是略微清减了少许,倒更显得人若春花、神采奕奕。看着我们二人到来热情如故,康焕的那点事,如果没有康焕跑到鼎富的那些说辞,倒象是我一个人敏感的虚构故事般。
没去最豪华的地方用餐,只去了一家普通的中餐馆。
许丽再怎么伪装,可还是能看得出嘴角那抹牵强的笑容,仿似在演戏般虚假。
洗手间里,她终于娓娓道出:“他辞职了。”
“谁?”我一怔,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康焕。”许丽眸光黯然,心碎神伤的模样。
“辞职了?”我又问,心中不免多了些苦涩的味道。辞职,是因为什么?因为我?还是罗茜茜?
“说是会离开天海市,不再回来。”许丽又道。
“真的吗?”我喃喃地问,心中七上八下地没底,此刻许丽心中会做如何之想?
洗好手,站在化妆间的镜子前,许丽对着明亮的镜子看了好久。我站在她身旁,看着清减了的她,有瞬间的恍惚。
身旁的她,眉目如画明艳动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秀丽端庄?从什么时候开始,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氤氲的雾气?多了忧郁彷徨的伤感气质?
她不快乐!我站立身侧,却久久无语。有些伤痕看不见,却也无法安慰。空泛的语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站在他身旁,我不会象是一只丑小鸭吧!”许丽忽而妩媚一笑,竟也是楚楚动人,只不过眼角处多了一抹凄凉的味道。
“许丽,你想怎么办?”我有些担忧地问。
“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动心了,他说对我没感觉,只能当朋友!你说我能怎么办?”许丽苦笑,眸光愈发水蒙蒙地。
“除了他,世上还有很多出色的男人的!”我笨嘴笨舌地劝慰着。
“是啊!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男人!”许丽笑着说:“可能让我动心的,却只有他!只有他才能让我厚颜无耻地向最好的朋友哀求,却哀求不来的爱情!”
晶莹剔透的泪珠,终于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洒落。我慌乱地揽过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她伏在我胸前,嘤嘤地哭泣着,肩膀微耸。我想了想,终于开口说道:“我来是来告诉你,我要订婚了,原来我一直爱着的,是那个长不大的男孩子,而非康焕。所以对于我,你不应该存有任何愧疚之意。”
许丽抬眸,睁着一双婆娑的泪眼望着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眸光藏满疼惜。无望的爱情加速了她的成熟,那个嬉笑爱闹的女子已经彻底不见了。
平生第一次,我对康焕有了薄薄的怒气,有了怨恨之意。
“靖兰,你总是最善良的!”许丽重搂过我,两个十多年的好朋友,此刻抱头痛哭,为了一个男人,为了爱着那个男人的女子。
“我不是善良,说的是实话。”我弱弱一笑又问:“你准备怎么办?”
“因为我从你手里抢了他,却无法让他对自己动心,所以一直愧疚着。今天听你这般说来,心结已经解开。我准备尾随他,去他要去的那个城市扎根,相处久了如果还是无法让他对我动心的话,那个时候我才放弃!你说好不好?”许丽说着,黑亮的眸子倏地象是点燃了两盏明亮的橘灯,莹莹幢幢,魅惑人心。
“也许会很苦,很伤自尊,你确定自己可以做到吗?”我有些担忧地问。联想到康焕的态度,不得不使我出口向她泼冷水。
“会的,我想了很多天了,很多天心口一直地疼,一直不甘心!可能只有这样,只有经过努力后失望,这颗不甘的心才愿意平静下来。”许丽捂住心口,一抹痛苦之色快速地从她的秀眉间闪逝。
“那我为你加油!一定要凯旋而归,我等你好消息!”我重展笑颜。
洗手间门外,一个男声气急败坏地喊叫声传来:“你们俩干什么呢?掉进马桶里了吗?菜都被你们磨蹭凉了!”
许丽惊诧,我面红耳赤。这个人怎么什么时候都让我丢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