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哪都疼（二十四）
二十四
又是一个炎热而浮燥的夏，只不过已是一个没有爱的夏天……我在汗水与泪水间寻觅，寻觅属于我的一方乐土，炎热为我的浮燥加温，到处充满暴露的诱惑，雨水将我的记忆刷新，我知道在这样的夏天我需要一个冷静的体温，无论风把我吹到哪里。
如果这个城市不是垃圾，那我就是这个城市的垃圾，我心中已然明朗：不是我抛弃它，就是它把我抛弃！
翻腾着办公桌收拾自己的东西看到了一张名片，耗子的。突然想起那次他来看我的事，对了，世界虽大，也不能如一个无头的苍蝇乱闯。拿过手机按名片上的号码拔了电话。
“你好！哪位？”
“耗子吗？我是张昊啊。记得不？”
“噢，老张啊，哈哈，你好啊，怎么样，升官了？”
果然是他，可他是哪块头皮不长毛摸哪块，正揭到了我的痛处，我又什么时候变成老张了？
“哪里呀，正做得烦，我辞了，正愁着去处呢。”
“噢，这样啊，怎么会不做了，当官老爷多享受啊，给我我都不换。要是真的不做了，有好去处没？没有就到我这来吧，正好我也缺人帮忙，老同学更好办事，亏不了你的。”耗子的确义气，没等我说话，就接了过去。
“好，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准备后天去，这边有点事还要处理一下。”
“好，到时我接你！”
原来一切都这样简单，我找到局长递上了辞职书，局里的领导还假惺惺的挽留，说我是全局最有前途的年轻人了，这次失利不表明什么以后还有机会的，让我多些耐心。
我感觉可笑！是不是怕我把给他行贿买官的钱要回来，哈哈！狗日的，从商店买东西还实行三包呢，我的钱白拿啊？
局长说我年轻有为，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我说我是官场混不下去了，到别处混口饭吃罢了。
局长感觉到我的话里有话，主动拉开抽屉拿出个信箱来递给我说我的事实在是帮不上忙了，要是没有那次食品中毒的事还想重用我呢。
我接了过来，买官也是明码标价了，现在退货了，我的钱当然要！
同事们用充满惊讶的眼光盯着我，没有人会想到一个毛头小子会扔掉金饭碗，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冒傻气！
这可能是多年来没遇到的奇事，也有几个有良心的同事为我的离去叹惜。
我却感觉从没有过的轻松，中国几千年的官本位思想束缚了多少仁人志士的手脚？挣脱它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
其实我很渺小，只是在我一个奋斗几年的岗位斗争着，却为我留下太多遗憾，因为没有一点奇迹。
回到家里，佳妮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我只是悄无声息开始收拾东西，其实我没什么好收拾的，我什么也没有要，因为我是个男人。
我对佳妮说：“这里的一切全是你的。”
我决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城市，让我伤心的女人。
“真的要走？”
“走！”
于是我们都不在说话。
我们的婚姻太短命了，我还没好好体味家的暖！
我们没有办离婚手续，其实我想走得干净些，我和佳妮去办离婚手续时却没那样顺利，不知哪个脑子缺弦的人制定的规矩，双日子只办结婚证。而明天才是双日子却是休息日，不办公，要办也只能下星期了。
佳妮说我不急着结婚吧，那也别急着办离婚证了，如果我真正找到归宿媸笨梢岳窗欤换崮盐业摹?br /> 后来她没说什么，只是找到些钱硬放到我的口袋。
我记得我当时的眼有些湿，可还是没有勇气把它掏出来，我可能太需要。我自己其实没什么积蓄，除了买车票的钱，差不多只有路上吃面的钱了，当时我才懂，原来一个女人想要的，除了爱，我穷得什么也没有！
佳妮说就不到车站送我了，那感觉受不了。
我也想一个人偷偷地走，到了车站时间还早，可还是做不到，老文那里总要告别一下，我给老文打了电话。
老文差点骂我不义气，匆匆忙忙赶过来。
他捅了我胸口一拳头说声：“保重！想回来就回来。”我看到他的眼有点热。
“知道！酸什么，我是去淘金！等我发财了，一起来花光它。哈哈！”
其实我心茫然不知所措，却又装成洒脱。
就这样我踏上了南方的路，我以为那里会有我的梦。
我没有告诉小珂，我想我的做法一定让她惊叹，一定很男人！我想我有点成就再告诉她，我只是想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爱不是挂在嘴上的。
无心恋沿途的风景，偶尔坐在窗口也不敢看远走的铁轨，记忆留给过去，我把我的大脑刷新，我相信我的未来都是新的！我没奢望坦途，只求在狰狞的崎岖中能披荆斩棘。
下了火车，太阳已落，但南方的燥热还是扑面而来，这一切让我有些狂热：好男儿志在南方！
真想对着天空大喊：“上海，我来了！”
耗子早在出站口等候，老同学相见难免一阵寒喧，坐上他崭新的奥迪A6，我就想跟着他混没问题。
耗子问我想吃点什么，说起吃来的确感觉肚子有些意见了，顺口说到上海当然要品品上海最具本帮特色的菜了。
耗子带我到了上海老饭店，说这有最地道的上海菜，只是咱东北人吃不习惯，我们点了虾子大乌参、扣三丝、生炒草头、竹笋腌鲜。
他说这是最有代表性的上海特色菜了，让我吃个够，要了两碗绍兴黄酒，两个东北汉子喝黄酒的确不过隐，虽然我酒量有限，但喝这酒的确不在话下，只是喝过后有点晕。
吃好后耗子说把我安排在公司住，腾出了一个房间留给我，省些租金钱。
公司在浦东，上海老饭店在豫园，很远的一段路，一路上我都沉溺于我的飞黄腾达的梦幻。
耗子把我扔到公司就走了，说是孩子这两天正闹病，要回去关心一下。
耗子的金戈贸易有限公司位于浦东陆家嘴边缘金科写字楼A座的第十八层。
十八层？是地狱还是天堂？
其实公司只有四个房间，两个稍大点的敞开间，还有两个略小点的办公室，耗子把其中一间当成了我的卧室，其实就是办公室，放了一张折叠床，放下来就睡，男人嘛，什么环境都能适应，出门在外总能活。
临走耗子把钥匙扔给我，我独自在四个房间中转来转去，最后一屁股坐在应是耗子坐的老板椅上，仰着头盯着天花板：“这一切，我也会有的！张昊，努力！努力！！”
耗子的公司主要是从事外贸交易，从内地购些日用品再外销，其实就是一个皮包公司，一共就七八个人，有几个年轻的大学生负责具体业务，耗子的老婆负责财务。
我外语不好，耗子最后给我留了一个采购部主管的位置，手下有两个毕业不久的学生，一男一女，哈，这样大以来头一次当头，感觉全身怎么不自在呢？
其实我的工作主要是和国内的供货商打交道。
耗子告诉我，和国内打交道比和外国人打交道更累，这些供货商，你一眼看不到，就把些烂东西给你装进集装箱，一柜子东西要是被老外退了货，这半年可能都废了。
一席话下来我心尖上真冒汗，看来责任重大啊。
我让手下的人把客户的资料都给我抱来，我想了解一下，以便顺利地开展工作。
我想我能！只要我肯努力，出来了，就没有退路。
经过几天的了解我对公司，对我个人的职责有了基本的把握。
一个下午耗子说晚上请我吃饭，我刚来的那天太匆忙，一定要好好聚聚，公司的员工们一起参加，算是为我接风。
席间耗子拉着我的手告诉大家，我们就是亲兄弟，大家以后共同发展。
大家自然是以酒谢客，那天我没少喝，我感觉我有了从没有过的尊严。
耗子后来私下里和我说我都来了，总不能亏待我，已经和老婆商量过，准备每月给我薪水一万元。
听得我有些心惊肉跳，咱哪见过那多钱啊！
我装着无所谓谦逊地说我哪有那能力。
耗子说我是条龙，他这小水坑能养住我就是烧高香了。最后他说准备让我入股公司，他说我也不能光打工了，应为将来积累点财富。
我说我哪有那资本入股呢。
他说实在不行就这样，他有个好主意：如果要是白送我，就我这个性也不能要，公司注册资金是一百万元，给我百分之十的股份，用我的薪水入股，反正我在上海除了吃饭也没什么开销，不如直截了当把它变成股份，这样一年下来，我也是股东之一了，到时就可以分享红利了。
我真心感谢耗子的大度与坦诚，我想还是老同学义气，才真心地为对方着想。我想我这次的出走多么英明神武，要还是守着那个烂饭碗，半年的收入也抵不上这一个月。
我开始进入角色，前途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