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谈判的同时,日本军阀在竭力煽动战争。铃木将军反复说明日本资源的危急情况。“简而言之,我们仍在和中国交战的同时,还将同英国、美国和荷兰打一场长期战争,任务是不轻的。然而,在最初几个月取胜的希望还是光明的。”因此,他认为战争是解决问题的答案。这总比“等待敌人向我们施加压力要好嘛”!
永野将军要求大家对作战计划要保密。他说:“日本的命运如何,全靠开战头几个月能否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杉山要大家考虑选择好时机的重要性。“就作战而论,如果把开始敌对行动的时间推迟,”他说,“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美之间的军备对比将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他对战争初期能取胜这点是满怀信心的。“尽管如此,我们仍须面对打一场长期战争这个现实。”即使这样,他认为日本能“建立自己坚不可摧的战略地区,并能把敌人挫败。”
东条则从另一方面阐述南进的必要性和绝对性,他在回答枢密院原议长提出的有关谈判的问题时说,美国在答复时用的是“华丽的辞藻”,“美国没作一点儿让步,只是向日本提出强硬要求”。他说最严重的争论是中国的驻军问题。当他谈到这场令人沮丧的侵略战争时,还动了感情。“我们派出了百万大军,付出的代价是数十万人的伤亡,家庭失去亲人的悲伤,历时4年的苦难,还花了几百亿日元,”他认为,如果把军队撤出,中国将奋起反对日本,“中国还将试图接管满洲、朝鲜和台湾”!东条决心破釜沉舟,宁愿冒民族剖腹自杀的危险,也要把侵略战争进行下去。
11月16日,来栖三郎特使经过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地抵达华盛顿。两天后,野村大使把他带到赫尔的办公室。对这位个子矮小、带着眼镜、胡子修得整整齐齐、曾代表日本签订三国同盟条约的使者,看上一眼就足以使赫尔得出此人不可靠的结论。“无论是他的外表还是他的态度,都不能得到我们的信任和尊敬。”赫尔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一开始就觉得,他是个诡诈的人……在我眼中他惟一可取之处是,他的英语讲得很好,因为他娶了美籍秘书为妻。”
赫尔认为来栖很可能企图利用谈判来麻痹他们,时机一到便会向他们发动攻击。他陪野村和日本这位特使来到白宫。罗斯福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说:“伯利安说过,朋友之间不是没有商谈余地的。”来栖回答说:“必须找到一种避免战争的方法,太平洋像个火药桶。”罗斯福表示同意应取得广泛的谅解。
就在罗斯福接见日本大使的同一天,东条英机在国会发表演说,并在电台向全国作了广播。他主要讲华盛顿谈判问题,指出成功与否有赖于下述三点:“美国不得干涉日本对中国事件的解决”;不应“对帝国实行直接武力威胁”,应该取消封锁;应尽力使“欧战不蔓延至东亚”。东条的演说在东京获得军国主义分子狂热的欢呼和暴风雨般的掌声。
由于美国已从破译日本政府与日本驻美大使馆的来往密电中得知,日本已决心对美国发动战争,美国政府除在军事方面进行准备之外,也在外交上耍了一个花招。美国与中、英、荷、澳等国使节磋商之后,由赫尔拟定了一个综合方案。把美国描绘成维护国际正义、反对日本侵略的和平卫士,以掩盖它长期对日推行绥靖主义、纵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政策。当然,美国这样做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在政治上争取主动,并使日本在政治上处于无法改变的被动地位,从而为日本即将发动的太平洋战争制造政治上的困难。这就是经罗斯福批准、即将交给日方的《美日协定基础概略》,也叫《赫尔备忘录》。
11月26日下午,野村和来栖被召到国务院。5时,赫尔把《备忘录》交给他们。东京的尚武心灵能有所悔悟,那将是“微乎其微的希望”。美国政府为了争取同盟国、笼络人心,故意把《备忘录》写得冠冕堂皇。与其说这个文件是写给日本看的,毋宁说是让全世界人民看的。文件要求日本“从中国和印度支那撤出全部陆、海、空和警察部队”;在中国除支持蒋介石外,不得支持任何其他政府或政权;以及在实际上废除三国同盟条约。在过去几天中,赫尔一再强调,除非日本政府恪守这一条约,否则所谓和平解决就不能叫人相信。
赫尔的答复首次传到东京是在11月27日上午。电报被立即送进皇宫,那里正在召开联络会议。电报送到时,刚好会议休会,大家在进午餐。东条朗读了电报内容,一片死寂。不知谁说了一声:“这是一份最后通牒!”最使东条之流恼火的是,赫尔竟断然要求日本从中国全境撤兵,东条几乎为此暴跳如雷,他咆哮道:“满洲是用巨大的血汗代价得来的,失掉满洲就意味着经济上大难临头!”随后他就责令山本海军大将尽速实施以“Z”命名的对美作战计划。
山本原任海军次官,是一个身高只有5英尺3英寸的传奇式人物。他的双肩宽阔,胸部又大得像个圆桶,所以给人的印象是身材魁梧。他的父亲是一个学校的校长,他之所以叫山本五十六,是因为生他的那年,他父亲正好56岁。山本到过美国,在哈佛念书,后在华盛顿任海军武官,他时常警告一些不计后果的狂妄之徒,要当心美国的工业潜力。海相米内光政生怕山本遭极端民族主义分子暗杀,遂于1939年8月派他当联合舰队司令,打发他出海去了。
山本虽说要当心美国的工业潜力,但从思想深处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法西斯分子。他和东条考虑问题的角度虽有所不同,但实质都是一丘之貉。他一任联合舰队司令,就把理论上的战线延至马绍尔群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马绍尔群岛连同加罗林群岛一起,成了日本的托管地,是日本在太平洋最东端的属地。1940年,在第一次春季演习中,山本和他的参谋长福留繁少将信步在旗舰“长门”的甲板上。当他看到以航空母舰为基地的飞机在飞行训练中取得了出色的成就时,他转身对参谋长说:“空军训练很成功,我想进攻夏威夷是可能的。突然的致命一击就能把停泊在珍珠港内的美国舰队打得不能动弹。在美国重建其舰队之前,日本早已占领了东南亚,并把它的所有资源拿到手了。”
偷袭的计划主要是以山本心目中的英雄东乡海军大将的战术为基础的。1904年,东乡不宣而战,在旅顺港趁俄国太平洋第二舰队司令参加宴会的机会,用鱼雷快艇袭击了这支舰队。此后,俄国便一蹶不振——俄国损失了两艘战列舰和多艘巡洋舰。次年,在对马海峡一战中,俄国舰队几乎全军覆没。在这次海战中,年轻的山本少尉左手被打掉了两个手指。从此,靠一次突袭而一举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思想,在他的脑海里深深扎下了根。
山本认为,偷袭的成功有赖于两个靠不住的假设:一是在偷袭时,美国太平洋舰队正停泊在珍珠港内;二是一支大型的母舰部队能渡过半个太平洋而不被发现。只有赌徒才会冒这个危险,而山本却是个赌徒。山本打桥牌、打扑克、下围棋都是一位行家。一次,有个美国人问他,学打桥牌为什么学得这么快。他回答说:“5000个字我都能记住,还愁记不住52张牌!”他常对他最得意的参谋渡边安次中佐说,赌博一半靠算计,一半靠运气。至于偷袭夏威夷,虽然很危险,但机会难得,不能不干。
到了4月,偷袭珍珠港计划采用了新的代号“Z”作战计划。这是为了纪念东乡海军大将在对马海峡发出的着名的“Z”信号。山本默想:“我国命运赖此一役,每一将士都须尽力。”此时,这个计划将交给它的执行者第一航空舰队。
第一航空舰队参谋长草鹿龙之少将接受任务后,琢磨了半天,越想越对它的成功表示怀疑:“太危险了!如果初战败北,全战皆输。”伴随着“Z”作战计划的进展,草鹿也越来越担心。6月底,他会见了制订作战计划的大西少将,令人信服地指出这个计划中的缺点。最后,大西也承认,这太像赌博了。草鹿建议两人去见山本总司令。大西说:“这场辩论是你挑起的,你去跟他说好了。”无奈,草鹿只好单独面呈总司令。山本听完草鹿的批评后说:“因为我玩扑克、打麻将,所以你说太危险了。事实却不然。”又说:“我明白你为什么反对,进攻珍珠港的确是困难的、危险的,但有取得成功的相当希望。我要求你停止争论,从今以后,努力贯彻执行我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