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告别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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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窟窿(2)

最后一个景点是到烟台开发区金沙滩。老总说这儿的沙滩确实很好,名符其实,我说英雄所见略同,凡是来过的领导都称赞这片沙滩,然后我就罗列了一大串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名字,就差一点把毛主席和周总理说出来了。看老总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极力怂恿老总下海游一下。罗梅陪同老总在海里并肩齐游。老总肥胖的身子就像一条大白鲨,罗梅身材修长,像条美人鱼。

听说罗梅擅长打靶,老总兴致勃勃,非要比试一番。两人打过之后,老总又手把手地教罗梅,说真是神枪手啊,我这当过兵的也自愧不如。不过你这种姿势,打靶可以,实战不行,然后就如此这般地摆弄。老总还告诉我们:“我这神枪手在军队是出了名的,85年华北大演习,我就参加了,中央首长都赞不绝口呢!对越自卫还击战时,我们那个连被越南人包围了,死的死,伤的伤,有个和我一起入伍的战友负了伤,是我把他扛下来了。”我们齐声说,老总你真了不起,你是当代最可爱的人。

由于玩的高兴,晚宴时,老总喝了许多酒,也说了许多语众心长的话,我连连称是。老总感慨地说,以前没到烟台来,总认为烟台是个小地方,感觉比青岛差远了,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这回来了,我看烟台不错,并不比青岛差多少,而且你们的工作在非常艰难的条件下打开了局面,这很好。烟台有许多美好的东西,烟台的姑娘也很漂亮啊,罗梅姑娘就很漂亮。

我说那是那是。罗梅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接着又干了一杯,老总说:“小吴啊,小罗姑娘蛮机灵的,我初步有个想法,想把她调到总部去,我们很需要这样的人才啊,不知道你舍不得舍得?”

我哈哈笑着说:“当然舍得,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嘛,全国一盘棋,全集团也是一盘棋,没有老总您,就没有我吴乃的今天!我们一切都团结在老总的周围,我们是您宣传战线的一个小兵而已,为党站站岗,放放哨,您指哪儿,我们就打到那儿。把罗梅调总部去,是老总的赏识嘛,我想回去还没这个机会呢!”

老总接过话题说:“那好,咱们说定了。”

酒足饭饱,我和罗梅把老总送进房间,又坐下聊了一会儿。罗梅有意无意地说,老总,都听说烟台站和青岛站要合并,我们个个都提心吊胆呢!老总笑着说,把心放下来好了,我看烟台站工作不错嘛!罗梅说,两站合并,我们吴站长还得您多多提携呢!老总说,小吴的工作总部还是肯定的。

我们起身告辞时,老总说:“小罗你等等,我想听听你对小吴担任新站长的看法。”

罗梅用求援的眼光看着我。我停顿了一下,对罗梅说,你在这儿陪老总好好说说话吧。

最终我还是走了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我坐在大堂的酒巴里,一瓶接着一瓶喝酒,脑子就像格式化了的硬盘,一片空白。

后来,当我在一次醉酒之后说起这件事时,王莱嘘唏不已。王莱说,恭喜你吴站长,这一个小时抵得上百两黄金呵!不然,你怎么能升官呢。可惜可惜,你没到政界混,要不你老哥肯定能干到封疆大吏。

张胖子也说,看来肉弹的威力远远大于银弹,我要好好向吴乃同志学习。清朝官员想升迁,送老婆、送媳妇、送小姨子、送小妾,吴乃同志可谓集历史行贿之大成也!

我坐在大堂里,心里很乱。我知道这一个小时,在老总的房间里应该发生过什么,但我还是说,不会的,只是陪老总说说话,而且老总对我会很满意。

罗梅出来后,始终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上了车,我不管说什么,她都不吭气。

回到家后,罗梅就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里面低低的抽泣声,我拼命敲门,她说,我要洗澡。说罢把水放开了。过了很长时间,罗梅才穿着衣服出来,依旧沉默。她坐在沙发上,双目直盯着电视上的广告。我说你怎么了?她还是不作声。我在她身边坐下,把右手伸过去搂住她的肩。她忽然像受到刺激一样,一下子打掉我的手。

沉闷的空气弥漫在房间内。面对罗梅的沉默,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很长时间,罗梅起身进了卧室,我紧跟着进去,她衣服也没脱就躺到床上。我辗转反侧,就着室外的灯光,我看到她眼角淡淡的泪痕。我试图解开她的衣服,她不让。我们就在无声地对峙着。过了一会儿,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问我:“吴乃,你说的话算数吗?”我说当然算数。她又说:“那你还会信守诺言,和我结婚吗?”我说当然会。她坐起来,把衣服脱得精光,躺在床上说,你来吧。

她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尤其是**上和大腿根之间,青得发紫。

罗梅看着我,很平静地说:“吴乃,如果你还想娶我,你就来吧。”

我看着躺在面前的罗梅,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忽然疯狂地抓住她的**,用牙咬着,她浑身颤抖,但一声不吭。我狠狠地进入她体内,很干涩,但我更加用力,她紧咬着牙。

我忽然想到,在我之前,有一个人也插入这个女人体内,他们是用什么姿势呢?他是射在她体内吗?她达到**了吗?

我忽然软了下来。

这一个晚上,我尝试了好几次,每当要插入时,就不行了。我说,实在对不起,我总是有障碍。

罗梅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躺着。早晨醒来时,我看到枕头上一片湿润。

应该是阳萎了吧,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第二天把老总送走后,我没有再到单位去,直接到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从生理上看没问题,应该是心理性的。我就快速跑到王莱的休闲中心去,袖珍小情人惊讶地说,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说性饥渴呢!袖珍小情人笑了,我说王莱呢,她说王莱昨天晚上就回来了,现在还没过来呢。我非常不好意思了,就坐在那儿。小情人善解人意,她笑了笑,说,有个新来的小姐,你看看吧。然后就打电话叫出5号小姐。这是一个稍胖一点的女孩,我刚进房间,裤子就支起帐篷来了。过了一个小时我出来,王莱已经过来了,目瞪口呆地瞅着走起路来东摇西晃的5号小姐,说,你好象刚从寺庙里逃出来,把小姐搞得路都不会走了,留着罗梅不用,跑我这儿来揩油水。我说你拿袖珍小情人来,我就和你换。

此后很多天,我非常努力,但总是力不从心。

老总回去后不久,莉姐就打来电话,说,小色狼,你拍马溜须的本领不错啊,老总从烟台回来合不拢嘴了呢。我说哪里哪里,只不过多陪了几杯酒而已。莉姐又笑了,说,老总开会时,异乎寻常地表扬烟台站,表扬吴站长,说小吴站长年纪不大,但方向把得准,目标看得清,是可大用之才!看来,你要升官了。

老总极其热衷于驭人术,最津津乐道的,是曾国藩带兵和袁世凯小站练兵。有一次他说:带兵的事,看起来很复杂,其实也很简单,主要的是要练成“绝对服从命令”。当官的一手拿着官和钱,一手拿着刀,服从就有官有钱,不服从就吃刀。老总视某人为自己人后,一般就要赠送一顶帽子了。

但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总是沉甸甸的。

老总走后,罗梅好象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上了班就呆坐着,再也没有写出什么东西。

8月的一天早上,我从睡梦中醒过来时,阳光已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了,罗梅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化妆。我就双手抱头,看着她的背影。又过了一会儿,罗梅在眉毛上描完最后一笔,转过头来问,醒了?我说醒了。罗梅走到床边,她的脸光洁如月,眼睛深邃如泉。她坐下看了我好一会儿,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从头摸到胸膛。她把手放在我胸口上,然后另一只手抱住我的头,把脸贴在我脸上,柔柔地蹭了一会儿。轻微的气息呼到我脸上,我嗅到如兰的芳香。她很平静地说,我想离开烟台了,我知道你不会娶我了。我无语。她放开我,仰起头,目光像是穿破屋顶。她一字一句地说,吴乃,我说的话是算数的。

一滴水珠落到我脸上。

按照惯例,调动或辞职的人员,站里都要摆酒送别。罗梅走之前那个晚上,我们站里所有人一起,在滨海假日为她送行。

为罗梅送行这天晚上,恰逢张胖子指挥着搞一次拉网行动,彻查小旅馆小发廊洗浴中心什么的,打一场扫黄打非的人民战争。我说怎么越听越像鬼子进村扫荡。张胖子约我一起,警察记者联动,也好表现一下他们的伟大成绩。我说你们行动反正不会很早了,我先参加完欢送宴会再过去汇合也不迟。

全站人都到齐了,酒是张裕干红,鲜红如血。罗梅来者不拒,一口一杯。她踉踉跄跄于我们这间,轮番与别人碰杯,我默默坐在一边。当一个女服务生端上菜时,罗梅笑嘻嘻地拍着女服务生的肩膀说:“有空你试试那个松货—”她用手指着我,说,“他那儿又短又小,不用一分钟就完蛋了,哈哈……”李成来敬酒时,罗梅拉着李成说,李成,想上我不?今天晚上去我哪儿吧,让你干个够。李成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抽出了手。

看看表到了8点半了,我说大家慢慢喝,公安有个扫黄行动,我得先退一步。然后向罗梅端起杯子,她微笑着,把杯子高高举起,慢慢把酒倒在我的头上。

酒从头顶流下来,我伸出舌头尝了一下,不像是1985年的葡萄酿的,酸中带着一点点苦味。

李成问用不用送我,我说不用,就在火车站周围,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了。

夜色深如乌贼吐出的墨汁,让我想起一种著名安全套的颜色。在黑色中夹杂着白,是淡淡的雾。烟台有雾的天气不多,尤其是在晚上。

在火车站周围拉客的,是游兵散勇,系最低层的**。她们大多人过30岁,厚厚的脂粉掩饰不住脸角的皱纹。她们扔掉家和孩子,出来挣点钱,然后寄回家去,买化肥农药或是给孩子交学费。这些小姐人老珠黄,价格也不贵,一般一次三五十元,因此有很多民工会跑到这儿来,谈妥价钱,女人便领着走进一家小旅馆,或是出租屋。活跃在美发美容店的,档次稍微高一些,进去后她们就问,大哥,按摩不?100块。每次警察扫荡的,99%以上是最这些需要帮助的下层妇女。

张胖子不当警察多年,依旧英勇神武,跟在警察身后跑得飞快,我累得气喘吁吁直吐白沫。每捉到一对野鸳鸯,我就啪啪地拍个不停,小姐一般捂住脸,全然不顾身上两三点裸露在外。

我刚拍完一个卷子,李成打来电话说,罗梅找不到了。我急乎乎地说,你们怎么搞的,这么大个人说没就没了?李成说,你走后,她说上洗手间,然后就不知踪影,酒店找了个遍,男洗手间都找了,也没找到,怎么打手机也没人接。

我对张胖子说不拍了不拍了,我得回去找找罗梅,万一想不开出了事就不好了。

我忽然想到了99年11月24日孟男男的不辞而别,心跳又加快起来。我在路上拼命打罗梅的手机,一开始无人接听,后来接通就挂掉。

罗梅会到哪儿呢?我开着车在烟台山东的观光路上来回寻找,招来一对对情侣的骂声,也没发现她的影子。我又顺着海滨一路寻找,正莫名其妙心急如焚时,张胖子打电话来,问我在哪儿。我说在海边呢。张胖子说,我找到罗梅了。我说真的?张胖子语气沉重地说,你马上过来,到火车站南边大庙文化市场那儿。

跟着张胖子七拐八绕,走进一家小旅店。在房间外边走廊上,四个赤身**的男人面对墙蹲在地上,张胖子指了指那个小屋子,没吭声。

我慢慢走进屋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罗梅一丝不挂,躺在一张油渍斑斑的床上,床单脏得像拖地的抹布。她小腹上、大腿上、**上、脸上、甚至嘴唇上,全是一摊一摊白色的液体。她微笑着,看着我,那种是一种说不清滋味的笑……

我突然发了疯一样蹿出屋子,用脚拼命踩那四个蹲在地上的男人,双手抡起相机砸在他们身上。一边的警察拼命把我架到屋子外的院子里。我双抱着树,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