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元旦过后,莉姐带着财务部长老杨和一个会计师,从深圳飞到青岛。
实际上从深圳到烟台的航班不少,但如果直接来烟台,程彪子必定也要去接机,我连做工作的机会也没有了。
看到一袭白衣的莉姐从机场出来,我赶紧迎上前去,送上一束百合花。莉姐低头闻了一下,满含深情地笑着说,谢谢你,小吴。
很长时间不见,莉姐还是那么漂亮,如果不仔细看,连她眼角的鱼尾纹都看不出来。曾经有一次,我对莉姐说,咱们结婚的话,你捧一束什么花呢?莉姐说,当然是百合,我结婚时就捧了一束雪白的百合花,可惜再没这个机会了。莉姐最喜欢的花就是白色的百合,每天不管多忙,桌子上都有一支盛开的白色百合插在瓶子中。
老杨说:“吴站长只认识美女,不顾我们了!”会计师也说:“就是,送谢主任百合花,无视我们的存在啊!”
我哈哈笑着说:“时间还早,咱们先吃饭,再玩,放心好了,一定让二位领导玩个痛快!”
带莉姐一行去了汇泉湾的汇泉酒家吃饭,汇泉酒家旁边就是曾在80年代闻名中外“杀人街”,露天下一个个棚子、一张张小桌摆满了空地,吃海鲜的、看活鱼、观螃蟹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活海鲜的这个词从这里传遍了大江南北,宰客、杀人这种词也从这里飞向了祖国的千家万户。因为一部电视,一条海鲜小街竟然闻名天下。即使现在,来青岛的人,还是必去这条街的。
吃饭时,老杨依旧笑呵呵,但却不肯喝酒,我把嘴唇磨去一层了,他仍说明天有工作,怕喝多了耽误事。他上洗手间的工夫,我也跟了出去。我说老杨,这次你得多多关照啊!老杨说,吴站长,这次我实在不想来,但没办法,我不希望你的帐目有什么问题,如果真有问题,你说我怎么办?两头不是人呢!我本来想说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我把莉姐叫了出来。莉姐问,你们谈的怎么样?我说,这老家伙摆起正经来了呢,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莉姐说,换成你,你还不得公事公办?对了,你没表示点意思?我说,老杨不缺钱,送钞票也没用。莉姐说,人都是有弱点的吧。我说这样,你只要让他多喝酒,我就有办法。
我本来打算吃过饭后直接回烟台,晚上住在烟台。可老杨这一关攻不下,我很恼火。我进了房间,对老杨和会计师说,你们慢慢喝,我出去接个电话。我对青岛并不算很熟悉,就打电话给王莱。问他在干什么?王莱说,正在谈判呢!我说你谈什么判,你又不是李鸿章。王莱说,分割财产,演绎中国式离婚。我说我没时间听你胡扯,打听一下,青岛哪儿有外国姑娘。王莱哈哈大笑,说,吴乃,梅花潭水深千尺!我说,我有金箍棒,要直捣黄龙府!
一切安置好了,回到房间,老杨说话已经开始结巴了,一口一个莉莉叫着,不时把手放到莉姐手上。莉姐笑着轻轻把他的手拿下,再倒上一杯酒。莉姐说,到我的家乡来了,我再代表山东人敬你一杯!老杨说,喝喝喝,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嘛。仰头又是一杯。
给老杨开了个单间,服务生好不容易把他扶进去了。又把会计师安置好了,我陪莉姐到大堂咖啡厅那儿喝咖啡。喝了一阵咖啡,莉姐显出疲惫的样子,说酒喝多了,头疼。我说,要不按摩一下吧!
我自己把一壶咖啡快喝光了,听到一阵争吵声,是莉姐的声音。我走过去,看到莉姐正和几个人在争执着什么,我插上话,才知道按摩师想吃莉姐的豆腐。我二话没说,一拳向那个按摩的小子脸上打去。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几个人向我围了上来。
莉姐忽然抡起胳膊,狠狠在我脸上抽了两巴掌,打得我头晕目眩。
“没事撑的你,干你什么事?!”她恶狠狠地向我喊着。然后她对那几个人连声说对不起,“他刚刚出来混,不懂得规矩,我替你们教训他了……”
我忽然感觉很难过,眼泪流下来。
莉姐拉着我的胳膊往外走,我气呼呼地挣脱她,自己向大门口走去。莉姐跟了上来,
我走到路边,站在一棵树下。莉姐踮起脚,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摸着我的脸说:“宝贝,还疼吗?”我说不疼,泪又流下来。莉姐叹了口气说,你什么时间能不叫我操心呢!那么多人,要真打起来,被打坏了怎么办?我的心一软,回头抱住莉姐,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我唤老杨吃早饭,老杨说身体不舒服,不吃了。吃过早饭,我来到老杨房间。老杨正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状。我说怎么了,你不舒服?老杨说,吴站长,你设计陷害我呢。我说我怎么害你了?老杨说,昨天晚上我可是喝多了,光睡觉了,什么也没干。我说,操,我可是掏了一大把美元哪!给人民币人家都不干!老杨说,你说实话,你的帐里到底有什么问题?我说,老杨,小老弟不会让你载跟头,今天咱们是崔永元做节目-实话实说,只借出过100万,后来还上了。你想想,我在烟台这个地方混,普萨佛祖到处都是,谁也不敢得罪啊!老杨说,要是就这点问题,我可以帮你担带着点。要是钱帐不符,你就是向领导汇报我嫖外国小姐,我也不敢帮你的忙。我说你放心,绝对相符!
老杨又说,可惜了,昨天晚上怎么喝多了呢!我说,你要是不喝多,外国妞哪能进得了你的房间呢!
回烟台的路上。莉姐开门见山地说:“这次来审计,杨部长也知道是为什么,程东风认为原烟台站帐目有问题,老总为正视听,不得不让我们来走个形式。烟台站可能有点小毛病,但不会有大问题,今天吴站长也在这儿,吴站长为人也不错,也是老总重点培养的对象。今天就开始审计了,老杨你看——”老杨说:“是是,我在总部时就很了解吴站长,德才兼备!我看这次是程东风鸡蛋里挑骨头哩!谢主任你放心,我心中有数。”莉姐说:“老总刚刚提拨的人,程东风就出来搅浑水,如果真的有事,那不让王副总看老总的笑话吗!”老杨说,“得给程东风点颜色看看,谢主任,我支持你。”我说君子不言谢,一切事后再说。
审计进行的很快,烟台站成立时间本来就不长,菇雪把那一堆帐目搬出来,不到两天就审计完了。
审计自然没什么问题来。审计结束后,莉姐主持召开会议,传达了老总的指示:一是团结出干部,团结出政绩,团结出人才,要精诚团结,不要窝里斗;二是对吴乃同志的工作能力和工作业绩,总部是相信并肯定的;三是希望其他同志能协助吴乃同志做好工作。
我看到程彪子像烈日下大旱三年的禾苗,蔫了。
莉姐还单独找程彪子谈了一阵儿。莉姐对程彪子说,老总很器重你,这我们大家都知道。老总越是器重你,你就更应为老总分忧解难,而不是添乱。青岛和烟台站合并,并任命吴乃同志担任胶东记者站站长,这是老总深思熟虑的,合并之初你就不安心工作,制造麻烦,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在总部做这样那样的文章,老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程彪子状如接待钦差大臣,唯唯诺诺,连声称是。
由于审计,一直没有时间单独和莉姐在一起。送他们走那天晚上,我们在酒店一起吃饭,气氛也不热烈,程彪子一言不发,大家草草喝了口酒,吃了饭。莉姐说明天早上要赶飞机,早点休息吧。于是就散了。
我们一起出了酒店,驶出一段路后,我对李成说,你把程站长送回去吧,我下去有点事。
李成笑着说,又发现漂亮小姐了?
我打车回到莉姐住的酒店,敲了敲她的房间门。
门开了,莉姐一把抱住了我。我疯狂地吻着她,抱着她,使劲勒住她的细腰。
莉姐吻着我,狠狠地咬着我的唇,几乎咬出血来。
初冬烟台的早上,寂静而寒冷,路上除了落叶外,就是寒冷的空气,即使是行人,也多来去匆匆。我早早从宾馆出来,就打了个寒噤。路边有一个老人,披着一件破旧的棉大衣,双手操在袖间,坐在小马扎上。面前用石块压着一张标明相面算命的纸。我从他面前走过,随手扔下一张10元钞票。
老人说,先生看看相吧。
我说不用看了,还有事呢。
老人说,如果不看,请你把钱拿走。
我无奈地笑了笑,转回身,到他面前蹲下。老人问了问我的生辰八字,端详了我一会儿,又握住我的手研究了半天。问我,小伙子想知道哪方面的东西?我说讲讲婚姻吧!老人说,你的一生没有婚姻。我说怎么会呢,我还不至于找不到媳妇吧!老人说,你一生中只有女人,没有婚姻。我越听越像辩证法,大学里我最怕这门课,就说,那算算前程吧!老人缓缓地说:你是金命,宝剑之用金属,刚硬无比,所向披靡。但金也有缺点,越硬越易折,再好的剑也有断的一天。你的前程,成则如雷,雷霆万丈,发聋振聩;败则如灰,灰飞烟灭,不知所终。
奶奶的,一大早想讨个彩头,却触个霉头。我从他面前抢过十元钞票,拔腿就走。
烟台青岛两站合并后,工作还算顺利,看到老总对我不遗余力的支持,程彪子尽管不服气,但工作起来还是尽心尽职的,再没掀起什么风浪来。
但程彪子不会永远沉默,他就像一只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猫,等待我犯错误后,伺机反攻倒算。邓大人曾高瞻远瞩地说:“压倒一切的是需要稳定。没有稳定的环境,什么都搞不成,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会失掉。” “我不止一次讲过,稳定压倒一切,人民民主专政不能丢。”现时对我来说,稳定压倒一切,我对程彪子的专政不能丢。烟台站的问题,压倒一切的是需要稳定。没有稳定的环境,什么都搞不成,我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会失掉。稳定是前提,升官是动力,发财是目标。我现在要以退为进,主动展示低姿态,向程彪子示弱示善,把他稳住,并尽快把这尊瘟神送走。
有一天晚上加完班后,我就到程彪子房间,邀请他喝酒去。我们边吃边喝边聊,从星球大战聊到两伊战争,再聊到报社内部,我对他说,真是摸不透领导怎么想的,咱们本来都干得好好的,非要搞什么合并,让咱们搞得冤家似的。程彪子欲言又止。我说,老程,咱掀开房顶说亮话,本来这站长应是你的,我知道现在你心里有点疙瘩。程彪子干笑了两声。我说,听说你呆的时间不长,我也希望你有更好的地方可去,最好直接回总部干个副总什么的。在你没走之前,咱们一起干工作,搞好了,心情舒畅,也出业绩,你好我好大家好;搞不好了,相互拆台,整天想着怎么整人不说,工作也不出成绩,对你我前途都不好。程彪子说,你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儿,领导不是说么,团结出政绩,团结出干部。程彪子就笑了,我也笑。这时有个女人站到我面前,横眉冷对。我一看,心咚咚直跳,是林兰。
前些日子,林兰轮休,又一次打电话让我到她家去。我突然想起上次所受的虐待,就打电话给王莱。问他,喜欢女记者不?王莱玩女人喜欢分门别类,女教师女工人女老板女医生等等都玩过了,但尚有几项空白,其中之一就是女记者。他一直对我们报社的女记者垂涎三尺,一听此言,连声说好好好,有福共享!并许诺把他的袖珍小情人送我玩几天。我告诉了他地点,说:“你马上过来,哥哥领你玩一回刺激的。”
到了林兰楼下,我让王莱在车里坐着,我打电话给他再上去。
林兰看到我,特兴奋,说数我能给她快乐,说着就贴到我身上来了。我说那咱们好好快乐,今天来点别致的,玩强奸。林兰说就喜欢刺激。我三下五除二把她的衣服扒光了,一下子把她扔到床上,然后取出一块黑布,把她的眼蒙上了,再用手铐把她的手和脚都铐在床的四边,看着这个呈大字躺在床上的女人,我心中窃笑不已,对她说,你等一下,我去洗一洗。林兰扭着身子说,你快一点嘛,我都受不了了。
我到卫生间打电话给王莱,说你上来吧,三O五房间,千万别出声。王莱悄悄进了门,我就出了门,跑到王莱的车上,把脚搭到方向盘上,闭着眼睛听CD。
过了半个小时,王莱屁滚尿流地从楼上跑下来了,双手捂着大腿根说:“老天爷!她发现了,快走,快走!”我说:“不是让你别出声吗,怎么被发现了?”王莱说:“你块儿那么大,我块儿这么小,傻子不试也知道!”我说怎么样,办成事了没有?王莱说,办个屁事! 她差点把我那儿揪下来了!
王莱津津乐道了好几天,我却被林兰打电话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赶快站起来,把脸上的肌肉拼命挤到一起,笑着说:“林大记者,一起坐下吃饭好吗?向你赔礼道歉,随便介绍你认识个新朋友。”我指着程彪子说:“隆重推出我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程东风程站长!”
程彪子之所以叫彪子,是因为长得人高马大,很吸引女人目光。不出我所料,林兰的眼球也被吸引住了。
我心中窃喜。俗话说鱼找鱼,虾找虾,老鳖找王八。他俩接上头,今天晚上就次劫难算是逃过了。
我硬把林兰拉到椅子上坐下,林兰也象征性地推脱了两下。我说你们坐,先聊一会儿,我再去点几个菜。咬咬牙,螃蟹、鲍鱼、海参全叫了,自己偷偷算了算,钱包又要变瘪三了。我点菜的功夫,看到程彪子和林兰正聊得热火朝天。回到座位上,我说,你们聊什么呢,这么亲密,我都有些吃醋了。林兰说,我们正在讨论烟台新闻宣传事业现状呢。我说好,你们真是日理万机啊,真是俺的偶像。程彪子也想幽默他一默,说,李万机不出名,日她不好,我出个脑筋急转弯给你做一下吧。我说行啊,我脑子基本上不转弯,难度不要太大。程彪子说,你知道李白的妻子和女儿叫什么吗?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了,但依旧装出抓耳挠腮的样了,苦苦思考,最后程彪子说,告诉你吧,他妻子叫赵香炉,他女儿叫李紫烟。我说为什么呢,程彪子说,日——赵香炉——生——紫烟嘛!林兰大笑起来,笑得直咳嗽,程彪子忙殷勤地递上纸巾。
我们边吃边聊,程彪子说咱们这些报人,天天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到最后没人理咱。我说我还上过一次央视镜头呢!程彪子转过头来看我,我说,那年央视的海霞来烟台结婚,在咱们海边,李修平主持婚礼,我就把头伸到他们镜头前了。林兰哈哈大笑,说,我还天天和亿万富翁对面呢!但机会却溜走了,要不然,我才不陪你们在这个小城市坐着呢!我惊讶地说,您老人家认识亿万富翁?能不能帮我融点资开个百货商店什么的?林兰说,是真的呢,那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我天天都能看到他。我说,你说的这是哪位亿万富翁啊?林兰说,是专门做毒…..我惊讶地说,做毒品生意的?林兰说,杀毒软件!江民科技的王江民,知道不?那时他也就是轴承厂一工人。早知道他将来会成亿万富翁,我一定……我笑着说,命中没有莫强求呵!
吃完饭,我说你们聊,我先去买单。
等到我买单回来,两人早已不知去向,林兰的车也不见了。
不会这么快吧?我嘟囔着说。
第二天上班,程彪子溜达着进了我的办公室。我客气地说坐坐,给他拉过一把椅子,接着倒水。程彪子倒拘谨起来,双手接过杯子连声称谢。我们调侃了一会林兰,程彪子说,老吴你真是高风亮节啊,这么漂亮的女人也礼让三先?我说岂止礼让三先?我让了不知多少次了呢!程彪子说,听林兰的样子,好象对你蛮有意见的呢。我说,她当然对我有意见了,恨不得拿刀把我那儿割下来包成肉包子喂狗。程彪子笑着说,怎么回事啊?
我当然不会告诉程彪子实情,反问程彪子,你那儿被她割下来了没有?程彪子哈哈大笑,笑得直咳嗽,连声说,老吴,我真佩服你!我说,我这人,有时脑子哐当(烟台方言,糊涂的意思),经常犯错误,自己都觉得真他好的不是玩意儿。对了,对林兰的感觉怎么样?程彪子笑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