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袁老将周董接到圣西湖畔的度假村。
显然，这里比地王那边更安全。
但是袁老接他过来，不是要他避难。
袁老将周董带到影视城“江都市第一机械制造厂”的老式门楼前。去年底，袁老在这里为周董策划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竞选热身”。周董那天的“接访活动”，已成江都年前换届的“经典场面”。
“可惜了你，”袁老叹了口气，“要是去年海选，你现在就市长了......”
原定去年进行的市长海选，方案在省里没有通过。“其实这个方案，已经是非常保守的了。”袁老不满地说，“说是海选，其实还是在少数人中选人。选拔方式更是落后，先是笔试，再是面试，试题也就那么几种类型，连我这个外行都能猜到题了。我给你设计的接访下岗职工，就是面试的一道题，按你当时的表现，你都可以得满分了......面试之后还有两关，常委会票决和全委会票决。你说这是多么搞笑！这好比一个短跑运动员，百米跑都冲到最前面了，是第一了，而且没有犯规，可是这个第一还要经过裁判的票决，险些把我笑死......没办法啊，要上，就得公关，常委还好说些，人少，可是全委就多了，五十多啊，打点起来甭说花钱，就是跑起来也花时间。但是呐，不跑不送肯定没戏，大家都跑都送，你不送就得玩完......”
周董一听，就想起了去年公开亮相之前的夜间拜会，想起了七位数存折，心就有些沉重起来。
正想着心事，袁老忽又兴奋起来，说：“你的机会，终于来了！”
“机会来了？”周董一愣。
“今年的市长海选，才是真正的海选！”袁老兴奋地说，“笔试不搞了，面试也跟原来不一样了，形式只有一种，就是模拟演说，就跟你去年在这里接访下岗职工差不多，面对完全陌生的选民，现场解决实际问题——从今天起，你的一切工作都要围绕模拟演说竞选市长进行......”
周董一听，就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
“这个竞选，最重要的是什么呢？”袁老的课转入正题，“答案二个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古今中外至理名言啊！”
周董注意地听着，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所以，”袁老接着说，“你模拟演说竞选市长，最重要的一点是三个字：抓民心！怎么抓民心？答案二个字：鼓动！”
“鼓动？”周董一愣。
“对，鼓动！”袁老的课开始进入理论上的升华，“这个鼓动，听起来跟演说差不多，但在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首先是对象不同。比如就职演说，听众是你的支持者和追随者，而你鼓动的对象，只是潜在的支持者和追随者，他们过去也许根本就不认识你，甚至还有可能反对过你。你通过鼓动，使他们成为你的粉丝......”
周董的脑海里，突然闪动着在怡情山庄被人围观的场面。
“其次是目的不同。”袁老接着侃，“就职演说追求的是喜庆、祥和的气氛，是政通人和的安定局面；而鼓动，追求的是激烈火爆，是万马奔腾是风起云涌！简而言之，前者追求的是和谐，后者追求的是激烈......”
周董的眼前，出现了血肉模糊的车祸场面。
“再次是策略，或者说是手段不同。”袁老的课越上越直接，“就职演说是公开亮明你的身份，亮明你的观点，亮明你的目的，而鼓动则要隐藏你的身份，隐藏你的观点，隐藏你的目的，说得形象一点，就是煽风点火——”见周董一副惊愕的样子，袁老就笑了，“这个比喻你听起来不舒服是吧？这只是一种竞选的策略，一种唤醒民意、凝聚民心、扩大民主的策略！”袁老的脸严肃起来，踱着小步说，“这种鼓动，要从现实生活中寻找矛盾，从矛盾中寻找焦点，从焦点中寻找话题，让隐性问题公开化，让公开的问题焦点化，让焦点问题白热化，再围绕着这个白热化的焦点问题进行鼓动，反复策动，予以放大，必要时可以偷梁换柱，张冠李戴，指鹿为马，等等等等！”袁老说到这里就站住，转身，挥手，意气风发的样子，“总之，要把民众的情绪点燃起来，让他们在激烈情绪的支配下揭竿而起！如能达到这个效果，你的鼓动就成功了。到那时，他们就会身不由已地聚集在你的旗帜下，你就成为名副其实的民意代表！到那时，海选市长一启动，你的当选就水到渠成，毫无悬念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