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红红的盖头,漂亮的嫁衣,飞舞的凤钗,柳轻衣的笑是如此的无奈,嫁了,终于还是嫁了,这一天是迟早的,只是心底有一份淡淡的惆怅,因为,那春风里,无奈的姻缘,不在她的宿命之中。
柳侍郎的府邸一片祥和热闹,恭贺,寒暄,应酬,官场里的朋友,敌人……都来了,毕竟这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柳侍郎的眼光,一向不错。
嫁给姚晟,那是福分,是权利,是荣誉,是地位,却不是爱情。
轻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懒懒的道:
“云儿,给我拿些吃的来。”
“哎呀,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是要饿嫁的。怎么能吃东西呢,万一被老爷知道就不好了。”
“老爷知道也是最后一次了,他不会为难的,哪有那么多礼数,快去。”轻衣发起了脾气,飞云只好去拿了,不消一刻,精致的点心上来了。
文雅的吃相,雍容的美,飞云看着不急不满的小姐倒是急了起来。
“小姐,怎么大婚的日子,感觉您像个没有事的人一般。”
“那该如何,欢天喜地?”一声轻笑,星眸流转的看着飞云,让飞云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柳轻衣擦了擦嘴巴,问道:“几时了?”
“巳时,小姐,迎亲的队伍马上就来了,您还是先换好衣服吧,小姐。”
“不着急,午时还没有到呢,来得及。”
“小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出去吧,云儿,我要睡一会儿,到时候了叫我一声就行了。”不理会飞云瞪大的眼睛,轻衣斜依着被褥就睡了起来。飞云一声无奈的叹息走了出去。
“天地下怕是只有我家的小姐能做到这个地步了。”飞云嘟囔着走了,柳侍郎的后院内,安静的一角,不正是个休息的好地方,轻衣梦里如是的想,嘴角还挂着半抹笑意,美的不胜描绘。
梦里是他,真的是他,只是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那身影,那感觉。
想告诉人家自己的感受,想告诉人家她要嫁人了,想告诉人家,她叫轻衣,是京城柳侍郎的女儿,但是那只是个梦啊,飞云的敲门声打断了那个荒诞的梦。
“小姐,都准备好了吗?”飞云推门而入看到刚刚睁开眼睛的轻衣,无奈的摇头道:
“小姐呀,您真的睡的安稳,老爷那边催了。”飞云说完就要为刚刚起床的轻衣梳头,轻衣看她那着急的劲儿,不觉轻笑道:
“不急,去给我端水过来,我现在还没有精神呢。”铜镜里那张如花容颜,几分慵懒,几分妩媚,几分娇柔,却是几分无奈。
“小姐,唉,我怎么说您呢……”飞云无奈的出去了。
梳洗完毕,一个绝世佳人端庄的坐在了那里,轻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疑惑,如梦一般,十六年来第一此对于自己的生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命运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中,面对柳侍郎,她可以有恃无恐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若是嫁给那个叫姚晟的男子,是否还有这般自由身。
天下女子,皆盼望自己觅得良缘,然愿望美好,而良缘难觅,聪明如轻衣者早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不妄求,也不会伤心费神,世上的事看得淡了,心就自由了,那样才可以活的舒服,不是吗?
红红的盖头,红红的嫁衣,她不怕,怕的是心下再无这番宁静与洒脱,沾了身的,将无法摆脱,那是命运的捉弄,才可悲。
“小姐,外面催了,喜婆已经在等口等了很久了。”
飞云的话像没有力道的柔风,过去了就不记得了,但是有些事摆在面前就是要解决的,与其被动被人催,不若主动早了了众人的心事,于己也是图个耳根清净。
大厅外,一声吆喝。
“新郎官到。”
红盖头下那稳健的步伐看得人有点晕,也是红色的衣服,想必是新郎,一个陌生的男人,轻笑,轻衣嘴角一抹无奈的轻笑,伴着好奇的心理,很想明白世上的新娘是否都如她这般想法。
“新郎带新娘入轿。”
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纤纤玉手,没有用多少力,却是温暖的很,有一种错觉,让她错以为是那记忆里的一只手,将她稳稳的扶起的那只手,也是那么大,刹那间有一丝好奇,是男人的手都如此,还是他来了,那个一面之缘,已经被心掩盖的他来了?
但是怎么可能,柳轻衣,不许瞎想了,轻衣一边自己说服自己一边沿着红毯子走了出来,从此,柳府怕是一段过往了吧。
轿子一颤一颤的走了,属于少女的生活结束了。
丞相府到了,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纵然不能随心所欲,也不会太糟糕吧,坐在软榻上,柳轻衣有一种错觉,如梦的错觉,仿佛是看着别人的姻缘注定,自己只是一个观众,只是洞房里的静匿提醒她,她还是主角,这并不是戏,更不是梦。
屋子里一片安静,让人误以为这不是新婚洞房,仿佛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难道刚才和她一起进来的人,凭空消失了?
顺着红盖头开始寻找,终于在目光游走了一段时间后,看到了暗红色的靴子,和大红的喜袍,再往上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是那距离,证明了,今晚的新郎官不是很在意这门亲事,也许和她一般,例行公事而已。
真的如此吗?会有这样男人吗?传说姚晟,对女人很是冷漠,还是根本就有这方面的问题呢,轻衣想着想着不由轻笑,再想到自己想的事情,不觉脸红了起来,正在独自神游,忽然发现眼前一亮,霍然灯火通明,红盖头落入一只大手之中,慢慢抬起绝世的容颜,对上一双审视的眸,那里面有着惊艳,有着考量,有着冷漠,有着看不清的情绪,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一面之缘的脸,那日春风里,俊朗优雅的容颜。
正是他,姚晟?那日把她扶起来的男子,嘴角挂着一抹轻笑,却是儒雅中霸气十足的容颜,让她十六年来第一次动心了的人,竟然是他,真的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命运的玩笑?
不自觉的嘴角的笑容绽放,妩媚的笑容里,有着风情与天真,美乎哉,美也!
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诡异,轻衣有些尴尬的收拾笑容,却在骂自己的失仪,不自觉的脸上严肃了起来。
无论她脸上的情绪如何变化,他似乎都是岿然不动之姿,难道要这样僵持着不成?
“柳侍郎的女儿,果然是天香国色。”许久就是这么一句,轻衣的心也在一点一点的下沉,如同传言,他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任凭她天香国色,他也心如止水?
第一次有人面对她的容颜无动于衷,而无动于衷的人,却是她怦然心动的那一个。
姚晟转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坐了下来,竟然饮起酒来,不理会轻衣的注视,而是看着酒,面无表情的喝,这是什么状况?轻衣暗暗的抽了口气,刚才的喜悦早已烟飞灰灭。
努了努嘴,轻衣打算让自己放松一下,如果他真是个冷漠无情不近女色的男人,那么她只能认命了。
轻衣站了起来,给自己打了打气,走到了桌子旁边,和自己的新婚丈夫对面坐了下来,姚晟眼底滑过的惊愕,轻衣故意不去理会,而是温宛的笑道:“那日多蒙夫君相救,轻衣还未来得及道谢,今天,轻衣有幸与夫君结为连理,多谢夫君及时相救之恩。”
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背书一般的机械,轻衣在心底里一边嘲笑自己,一边观察姚晟脸上的变化,刚才的震惊早已殆尽,只留下眼前的局面要她仔细应对。
一个冷漠的相公,实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啊。
姚晟的脸上有一丝没有温度的笑,隐隐刺痛了轻衣细微的神经,难道他真的是无情无欲之人?
“夫人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道谢,换了别人,姚晟也会出手相助。”继续喝酒,不理会轻衣的失落与无奈,轻衣咬了咬唇,有些恨自己这么没有出息,怎么坚持了十六年的平静的心,一下子变得如此笨拙混沌。
是自己动了心在先,那是不是就要步步为难,处处伤心呢,柳轻衣,你贪心了吧,世间的爱,也不是这样媒妁之言而成的,清醒一点吧。
一只大手突然托住了轻衣的下巴,看不出他文雅模样,却是如此的力气,轻衣无奈的抬头,有些痛,有些伤,眼里不自觉的含了泪,耻辱,这对她来说真的是耻辱。
不该爱的,柳轻衣,你这个大笨蛋,轻衣一边骂自己,一边失神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如何。
“夫人,可知道岳父大人这番忍痛割爱,让姚某好奇的很。”字字清晰,无情,和怀疑。
怎么会这样?轻衣心下一凉,难道是某些地方出了差错,不在她预料之中。
“轻衣不知道夫君所指?”
“如此的美貌,下嫁于姚某,实在是不像柳侍郎的作风。”姚晟站起来,似乎不准备今晚的洞房,而是作势要离开,轻衣的疑惑和怒气都被挑拨了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姚晟?”不觉叫出了他的名字。
“如花的容颜,不及一颗善良的心,红颜,不过是场祸水。”姚晟自语着离开,不看一边惊呆在那里的轻衣。
眼前,如同一场梦。
难道,嫁给他,是一场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