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衣的搀扶下,一个熟悉而本不可能出现的身影走向了灯火通明处。
“四小姐?”何青愣了愣。
云衣冲他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扶着娘亲一步步走下来。
“夫人——”云老爷惊叫道。
琴子寒也惊异的睁大了双眼,“云夫人?!”
正是云霓和云衣的娘亲,云老爷的大夫人——云夫人。
“你——谁!谁放的你?谁——”玉随云大怒道。
“玉儿,是我。”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了他,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别人对这个声音颇为陌生,玉随云却脸色大变,“爹!你——”
云老爷看到那个已经苍老了很多,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浑身一震,热泪滚落下来,“远弟,远弟——真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你当初不辞而别,我曾派人给你寄过书信,却没有消息,想不到……真想不到啊……”
“堂兄……我……”玉随云的爹爹——云福远,有着和玉随云相似的面孔,虽然岁数大了,仍能看出年轻时英武的影子,但是又不若玉随云那般的精致,可以看出,云福远的夫人应该也是个美人儿。
“爹,你为什么放了她?”玉随云青着脸,“难道这么多年,你还受她的狐媚勾引?还不够吗?我们家被他们害得还不够吗?”
“住口!”云福远厉声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娘是这样教你的,事实上……事实上是我们对不住你大伯他们一家啊。”
“什么……爹……你说什么?”玉随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会的,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娘她说……”
云福远长长的叹了口气,将轮椅往前移了移,从他动作的熟练度可以看出他已经是常年坐轮椅了。挪到了云老爷的面前,突然一用力,扑通一声跪到了他的面前,所有人吃了一惊,云老爷更是惊讶,忙上前搀扶。玉随云更是失声道,“爹,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要扶我!”云福远喝道,“堂兄,为弟要向你谢罪。”
云老爷手停在那里没有动,诧异道:“有什么话起来说?何罪之有?”
“我……”云福远颤巍巍的抬起头,“我……”
“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再提往事。”云夫人叹了口气,在云衣的搀扶下,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不,我要说。”云福远道,“这件事压在我心头很多年了,自从八年前玉儿的娘死了以后,我就在反省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忽略了对玉儿的教导,是我,一切都怪我!我该死!我该死!”像疯了一样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爹——”玉随云冲上去拉住他。
“远弟,有什么事起来说,你这样我真的要不原谅你了。”云老爷道。
“好,好,我慢慢说。”云福远忙不迭的说,“玉儿,扶我起来。”
“堂兄,还记得当年你我一起走南闯北,打拼天下么?”云福远陷入了回忆中,“其实你比我有经商的头脑,我……我只能帮你跑跑腿什么的,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不,远弟,不是这样的……”云老爷插口道。
云福远做了个手势,“嘘……你听我说,我自己心知肚明。只是那时候我太心高气傲,觉得是你妨碍了我的光彩,别人都只注意到能干的你,我却始终活在你的影子下。直到我看到了大嫂……”转头看向一边孱弱但仍掩饰不住美丽的云夫人,眼神中是满满的深情,“我更恨上天的不公。我疯狂的爱上了大嫂,我爱她。”
“你……”这是云老爷显然没有料到的,“远弟,你……”
“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但是我那时候真的是疯狂了,疯狂到迷失了心智。我想,我一定要得到她。为了得到她,我暗中破坏你的生意,害你们不得不举家搬迁,然后又故意离开不和你们同行,买通了山贼埋伏在你们毕竟的路途上袭击。我……我真的是丧心病狂了。”云福远痛苦的回忆着,“后来,后来你们逃脱了,到了秦淮,还越做越大。我恨!我要得到她,我隐姓埋名住在你们附近,伺机动手。终于有一天,我又看到了她,她……她还是那么美,我让她和我走,她……她却不肯。甚至为了救孩子受了我一掌……天啊!我是畜生……”
云老爷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这打击来得太突然,他从来不知道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发生的种种事情居然是自己的亲堂弟亲手所为,“你……”
“一切都过去了,你也知错了。我们也都好好的,你又何必自责。”柔柔的女声像一阵风,减轻了每个人心中的痛楚,“每个人心中都可能会有过一丝邪念,如果让这邪念控制你,将它无限制的扩大,你就会活在邪恶的阴影中,现在你已经走脱出来了,值得庆幸啊。”云夫人淡淡的说着,仿佛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她从来也不曾经历过。
“夫人……”云老爷百感交集的看着爱妻。
“老爷,”云夫人冲她温柔的笑了笑,“老爷,这些年您受苦了。远弟已经知错了,你就原谅他吧。”
“我知道。”云老爷点点头,上前轻轻握住了云福远的手,“远弟,你也不用自责了,这么多年,你一定过的很辛苦吧?我们都来日不多了,何必活在埋怨和憎恨中。”
云福远感激的握紧了他的手,这一刻,多年的恩怨,尽化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