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袁世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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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窃取辛亥革命(4)

但是,革命党在武昌起义后建立起来的军队,袁世凯既不能也不敢公然用武力加以根本解决。而这支庞大的力量正是其复辟帝制的巨大障碍,不设法解决又不行。

最初,袁世凯三令五申军人必须绝对服从命令、遵守纪律,企图以此加以控制。

但是,袁世凯这样做是十分困难的。革命党的军队怎能听他的呢?于是,他又用裁军的办法削弱南方军事力量。

1912年4月下旬,袁世凯亲自主持召开了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专门研究和制定了一个规划:第一步先把全国九十五万军队裁减一半,缩编为五十个师。在29日的会上,袁世凯说:“军队太多必须裁减”。陆军总长段祺瑞说:“武昌起义以来,各省相继召募。于是军队林立,较原有者增一倍不止,且率多仓猝成军,未受教育,既难保不为地方之祸,而值此国家经济万分困难之时,饷项亦必不能继”。必须大力裁减“地方军队”,“以恢复地方秩序”。而北洋军因为“训练有素”,不仅不裁减?反而用各种借口扩充。如4月份段芝贵就招募拱卫军十营三千人,稍后雷震春在河南又招募豫军六营,奉天将旧巡防营扩编为两个师等等。如从减轻全国人民负担着想,应该南北方军队一起裁减;如从保卫共和国出发,应该多留南方军队,少留北洋军队,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仅仅裁减南方军队无疑是不公平的,是一个阴谋。

可惜,革命党领导人缺乏革命警惕,对此认识非常不足。特别是担任整顿军队责任的黄兴,错误地认为和平时期没有保留大量军队的必要,自动请求辞职,放弃军队的领导权。

为此,谭人凤曾专门去南京见黄兴。批评他不以保障共和为意,徒博功成身退虚名,劝其保存军队,打消辞意。

黄兴不但不听,反而大说革命大义,动员各省军队回本省,不愿回者给川资遣散。

黄兴接着提出辞职。

本来袁世凯对此求之不得。但是他又极其虚伪地致电黄兴留任,并电孙中山代为挽留之。

袁世凯还致电谭人凤说:“大局甫定,亟想借重,业已迭电慰留,并无裁撤之意,乞勿误会”。

谭人凤来到北京见袁世凯说:“大总统既诚意慰留,即应代为解困,现统兵数万,无饷分发。奈何!”

袁世凯皱着眉头说:“此事累黄留守为难,殊深抱歉。但现时库币如洗,请转达暂时勉强支持,俟有来源自当竭力补助”。

黄兴的辞呈又到了。

谭人凤问:“如何处理?”

袁世凯答:“克强辞意坚决,不便强以所难,只得成其高尚之志耳”。

于是袁世凯准许黄兴辞职,下令凡隶属于留守府的驻江苏部队,除由陆军部直接统辖一部分外,改归江苏都督程德全接管。

他们按照袁世凯的要求,把驻江苏部队大部分解散。

湖南、四川、江西、安徽等省也被裁减。

7月31日,上海都督陈其美去职,驻沪部队为程德全接收。

袁世凯针对各省不同的情况,采取区别对待,分化瓦解的策略,重点放在裁减革命党人掌握的军队。如对于广西的陆荣廷、云南的蔡锷以及贵州、浙江、山西、陕西,允许维持原有军队数额不变,以换取他们的支持。而湖北的军队,既有黎元洪的嫡系,又有革命党人直接统率的。袁世凯决定利用矛盾各个击破。袁世凯暗中支持黎元洪解散革命党人掌握的军队,但黎的行动遭到了革命党人张振武等的坚决抵制。

张振武是湖北着名的革命党人,武昌起义的功臣,时为湖北军务司副司长。另一革命党人方维为将校团团长。

辛亥革命间,黎元洪屠杀革命党人,有短处被张振武所掌握。革命后,两人的矛盾逐渐激化。黎想除掉张,又怕因激起革命党人的强烈反击,而丧失人心。

此时,袁世凯虚情假意地来函邀聘人才,内称:张振武、刘公等十四人“才识优长,功猷卓着,统祈转告诸君,联袂来京,共谋民国进行之法”。

黎元洪是个十分阴险的家伙,他玩弄起阴谋手腕,欲借袁世凯的屠刀诛除异己。

于是,黎元洪持着袁世凯的信,对张振武、方维说:“中央将授你们以重任,请你们即日进京”。

张振武一行十余人8月10日抵京。

11日黎元洪密电袁世凯,说张振武、方维“蛊惑军士,勾结土匪,破坏共和,图谋不轨”。并说:“元洪爱既不能,忍又不敢,回肠荡气,仁智俱穷。伏乞将张振武立予正法;其随行方维,系属同恶相济,并乞一律处决”。并说自己“抚驭无才,致起义健儿变为罪首”,请给处分。

袁世凯一看电报,就知道黎元洪是想借刀杀人。他决定将计就计。他不露声色,令冯国璋、段祺瑞、姜桂题等高级将领轮番设宴,热情欢迎张振武一行。袁世凯也亲自在公府设宴接待,气氛非常融洽。同时为了稳妥起见,他召集赵秉钧、冯国璋、段祺瑞、梁士诒、陆建章、段芝贵等人密商措施。段祺瑞首先发言,主张乘机杀掉张、方二人,就此拉拢黎元洪就范,共同对付革命党人。梁士诒当即表示反对,认为目前民国初创,人心未稳,倘仅凭黎元洪三寸纸条就擅杀有功人员,恐会招来各方非议,徒徒惹火烧身。提议再给武昌去一电,验证杀张密电是否确系黎元洪本人的意思。袁世凯同意按梁的意思办。

15日凌晨黎元洪的复电再度传到了北京总统府,陈明13日密电确系黎元洪本人的主意,肯定了前述的张振武、方维二人的“罪名”,并要求袁世凯从速执行。当日袁复电黎元洪:“已饬步军统领、军政执法处将张振武、方维查看,即按军法惩办。所请处分,应无庸议。”当即命段芝贵执行。是日晚,张振武和方维在六国饭店宴请同盟会和共和党两党重要人员之后,突然被逮捕,解送军政执法处,不经任何法律手续即被宣判二人死刑,于16日凌晨秘密处决。

在宣布的罪状中,黎元洪的电报被录了进去,最后是袁世凯的一段话:

查张振武既经立功于前,自应始终策励,以成全人。乃披阅黎副总统电陈各节,竟渝初心,反对建设,破坏共和,以及方维同恶相济。本总统一再思维,诚如黎副总统所谓爱既不能,忍又不可。若事姑容,何以对烈士之英魂。不得已,即着步军统领军政执法处总长遵照办理。此令。

这一事件引起中外各方面震动,舆论哗然。

邓云麟、孙武等人闻讯,于当日晨3点往见陆建章,陆出示军令,时等哀痛异常。

8时,他们又会同刘成禺、张伯烈、哈汉章等往总统府谒袁。袁世凯表现出万般无奈的样子说:“我明知对不住湖北人,天下人必将骂我,我实不能救他”。

接着,袁世凯又严肃地说:“国法为维持治安惟一之大物,共和只赖此法以得生息。若曲法徇情,则公安不保,人民无时不在危险中,此事实迫于万不得已。吾人念其首功,惟有厚恤其家族。”

黄兴十分气愤,立电袁世凯,指出所宣布的罪状,皆属言行不谨,无一条与“破坏共和,图谋不轨”符合。

袁世凯回电说已让黎元洪明白宣布该案件的始末。

黄兴再电袁世凯,斥其不经审判,立毙创造共和有功之人,“人权国法,破坏俱尽”。

蔡元培、王芝祥、李怀霜、戴天仇、张人杰、姚雨平等在上海发起法律维持会,通告说:大总统与前总统无直接杀人之权。张君振武等所得罪状,皆暧昧不明,未经裁判,即行枪毙。尤为可奇者,犹复加恤赠金,掩饰耳目。此种举动,明明故意违犯《约法》,玩弄国民,若不讨论其究竟,无以为法律生命之保障,尚何共和政体。

上海《民立报》亦为此发表宣言,痛斥袁、黎“妄施权威、破坏司法”、“故杀”、“嗜杀”、“滥杀”,与“独夫民贼”无异。孙武、邓玉麟等人为示抗议,要求袁发给“免死券”。湖北籍议员活动最激烈,他们一面电黎严词质问,一面于19日在参议院提出质问案,要求政府拿出张的犯罪证据,陆军总长段祺瑞务必到院答复。袁、段哪里拿得出证据呢?只得闪烁其词,此举更使议员恼火,强烈要求段必须于次日到席答复。袁世凯无法,在答辩书中把责任一股脑地推到黎身上,说等黎电文到后再行答复。段祺瑞知这种答复无法过关,不敢出席参议院会议,命法制局长施愚将答辩书送去。议员越发忿怒,将施大骂一顿,提出弹劾政府。

黎元洪

黎只想借刀杀人,不知袁根本不会代之受过,把责任又推到自己身上。袁并非不知屠杀革命党人会产生强烈反响,其所以照办,一是从黎之请,杀了可以推卸责任;二可挑拨黎与革命党人的关系,迫其倒向自己。黎元洪掉入陷阱,不能自拔。袁世凯宣布以大将军礼厚葬张振武,发给张、方二人遗属抚恤金各三千元,并将被捕的湖北将校团团员全部释放,各给一千元为回籍川资。通过这些作法,果然全国舆论为之一变,对袁由怀疑变为谅解,认为他是处于被动的地位,碍于副总统的面子,而使自己成为替罪羊。在此之前,人们都骂袁是刽子手、阴谋家,而称赞黎是忠厚长者。通过这一血案,大家才认识到“忠厚长者”的阴险毒辣,亦令人惊讶!

黎元洪弄巧成拙,声誉大损,只好厚着面皮,凭借饶汉祥的一枝生花妙笔,再三通电全国,一面罗列张振武的罪状,证明其死“罪有应得”;一面沉痛检讨,提出优加抚恤,赡养其母终年,抚育其子成人;派员迎柩归葬,亲自祭奠,将其事迹编集成书,请求袁世凯宣示天下。

同时,黎元洪也声明引咎辞职,求得革命党人谅解。

可是他又怕弄假成真,特授意湖北头面人物刘心源、夏寿康等人和汉口总商会、统制黎本唐等二十余人通电挽留。

黎本唐在通电中汹汹叫嚷:“湖北非副总统无以有今日,设一旦动摇,议院诸君能否担此重负?”

同盟会总部鉴于黎元洪暴戾恣睢,擅杀元勋,破坏约法,动摇民国,议决革去其同盟会协理职务并开除出会。

黎元洪本是被迫“革命”的,经此一番折腾,威信丧失殆尽。黎为了保持个人地位,遂投向袁的怀抱。

由于袁世凯向同盟会发动了一连串的政治攻势,逼走唐绍仪,威胁参议院,裁减革命军队及杀害张振武等,使得他和同盟会的关系十分紧张。为了缓和日益尖锐的矛盾,他马上变换手法,于1912年8月邀请同盟会领袖孙中山和黄兴入京,共商国是,并派广东人黄某专程赴上海劝说孙、黄北上,同时也邀请黎元洪。黎与他刚刚合谋杀害了张振武,正受各方责难,不敢贸然进京,婉言拒绝。袁世凯估计前途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孙、黄二人在此动荡多事之秋,不会也不敢冒险到北京来。如果是这样,他就可以记下一笔账,责备同盟会没有合作之诚意,留作下一步讨伐南方的借口;一种是二人应召北来,那就更好,既可以利用跟他们二人的合作关系,压制同盟会中的急进派,又可以借以粉饰中国的真正统一,争取各国早日承认中华民国。

上海众革命党人认为“此等现象,一若并非真共和,殊形危险”。于是,众人力劝孙中山、黄兴不要轻入虎穴。

同时,河南、安徽、广东等省也纷纷致电孙中山与黄兴,劝阻他们进京,误入圈套。

孙中山自辞去临时大总统后,以在野党领袖的身份在南方各省旅行,宣传民生主义,鼓吹发展实业和修筑铁路,来实现“国富民强”的理想。对于同盟会与袁之间的冲突,他一向抱着和平解决的愿望,并公开表示他不参加竞选正式大总统,“尽让政权于袁氏”。革命党人鉴于袁的手段毒辣,一致劝孙中山不要轻入魔窟。但孙却说:“无论如何不失信于袁总统,且他人皆谓袁不可靠,我则以为可靠,必欲一试吾目光”。他毅然决定北上。

对于进京与否,黄兴也曾有所犹豫,于是,孙中山也劝黄兴暂上其行,以防突然。

黄兴正踟蹰时,仆人乘机把他的行李搬回家中。

孙中山从同孚路黄兴的寓所起程,在袁世凯的迎孙专使张肪、程克陪同下,登上了商局的“安平”号轮船。

与孙中山同行的有其夫人卢慕贞、秘书宋霭龄,还有魏宸组、居正、王君复等十多个人。

在码头上,欢送孙中山的中外记者、各界人士,人山人海,他们将孙中山围住,并一再力劝他不要贸然进京。

但是,孙中山早已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仍然决意北上。

孙中山一再向人们解释,让人们相信袁大总统,并声明他这次进京,主要是想帮助袁世凯当好民国总统,解决好迁都、治政、建军等一系列大事,并能一心一意搞些实业来改造中国。

袁为迎接孙来京用心很深。指示接待仪式要十分隆重,供奉要十分丰盛,完全与大总统同等待遇。馆舍选择在石大人胡同原来的总统府,这里建筑宽敞轩朗,铺陈富丽堂皇.而且便于警卫。他令人重加修缮,供孙下榻,自己却搬到铁狮子胡同国务院去办公。指派了高级军事参议唐在礼和大礼官黄开文负责照料生活起居,秘书长梁士诒陪同活动。

8月24日,孙中山一行由天津到了北京。他在距离张振武案不满十天就来到北京,使袁世凯暗叫一声惭愧。他想:“往日我不敢到南京去,今日他却敢到北京来”。他特令打开正阳门,派自己所乘的金漆朱轮双马车前往迎接。全城市民悬挂国旗,军警仪仗队和军乐队在前门车站恭候,军警沿途警戒,热烈隆重地将孙中山迎至宾馆。次日孙中山前往总统府拜会袁世凯,袁亲至在大门口迎接。这是两人初次见面,袁世凯显出一见如故的样子,十分亲切。事后袁也恭敬如仪地作了回拜。一时石大人胡同车水马龙,前往谒孙的人很多。孙中山北上前说过,他此行的惟一宗旨在赞助袁谋国利民福之政策,并疏通南北感情,融和意见。他抵京后便开始了疏通工作,对有关方面人士谈:“袁总统可与为善,绝无不忠民国之意。国民对袁总统万不可存猜疑心,妄肆攻讦……”对震骇全国的张振武案件,也明确表态,认为张有罪,袁、黎不依法律审判,在法律手续上有不当之处。27日,袁世凯在总统府举行盛大的欢迎宴会,致词说:“前大总统孙中山君来京,予之寸衷,不胜欢喜。值此好机,听孙君伟大经纶,以补予施政之不足。孙君创立民国,功绩赫赫,垂名后世。予不肖承乏其后,窃虑难堪其任。今夕相会,益当为民国努力,勿背孙君初志”。孙中山在答词中也对袁说了一通赞扬之词。

袁世凯与孙中山边筵边谈改革振兴大计,尽欢而散。

袁世凯为了表示竭诚招待,特派唐在礼和大礼官黄开文在石大人胡同孙中山的行邸照料,并派有侍从多人听从孙中山等人的支派使唤。

孙中山外出,即有人安排车马,预备休憩餐膳之所。

同时,袁世凯又特别命令巡警总厅:凡孙先生出入除派车马侍从外,沿途均派军警护卫,并断绝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