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走到床榻前,看着雪安尘如熟睡般安详的面容,温柔浅笑起来:“居然学会偷懒了,以前四更都不会睡的你,今天居然三更前就睡下了,终于知道对自己好了吗?”她笑着轻语。
莹透坐在床榻上看着星昭夜低低轻语,看着她眼眸中爱恋的目光,默默流泪,转头看向雪安尘,安尘,她是爱你的,一直都是爱你的,无论她嫁给了谁,她的心都是属于你的。
你开心吗?
她来见你了!
她就在你的身边,你感受到了吗?
莹透缓缓起身,淡淡的开口:“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等你!”莹透笑着看默默的走出房间。
星昭夜慢慢的坐在床榻上,慢慢的抚摸着雪安尘的眉眼,冰冷的体温从指尖一直传如内心深处,她低声哭泣,生怕吵醒他的好眠:“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你不是我的一切,我的人生不止有你,我应该拥有更多。安尘,忘了问你,是因为这样所有才放开我的手吗?”
她深深的凝视着他:“当凝楚的大军进入星都时,我才恍然明白,你为我编织的出嫁理由,都只不过是你想要我幸福而已。‘我只是你生命的过客,不重要的,而他,安国的王,会是你的幸福。’那是你说的,当时的我不知道你说了什么,只是知道你不要我,你不要我,借口都是借口,都是你在说,你有没有问过我,我要什么,我在乎什么,有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轻易的为我选择,雪安尘,我要的、爱的,只是你呀!”
她悲凉凄惨一笑,他听不到了啊,再也听不到了。
她覆在他的胸口,痛哭失声:“骗子……骗子……你明明说过……”
“夜儿到了二月二龙抬头,你就十五岁了,及笄了!”
“等夜儿及笄了,我就——”
“我就向皇上提亲,娶你做我的妻子!”
“成为我的妻,好不好??”
“放心,一切有我。”
“那么多的承诺,你都没有兑现,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的离开。我会伤心我会的哭的,你不知道吗?”她哭着坐起来:“你说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不是丞相,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喝茶下棋,散步赏月了呢?偶尔为你弹琴,偶尔为我画眉……”
她轻柔的笑了声:“你一个会不会太孤单,我去找你好不好?”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回答,她同样知道如果他能开口,他一定会阻止她,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听你的……”
她慢慢的从怀中掏出匕首:“上次被绑后,我一直带着匕首,当初是为了防身,现在……”微笑着闭上眼睛,双手握住匕首,对准心口高高举起。
“公主!”门被退开,飞雪的惊叫声传来。
“白痴!”莹透愤怒的声音,射来银针快速的封住了星昭夜的穴道,阻止了她的自杀。
“放开我!”星昭夜等着急冲冲过来的莹透。
“放你去死吗?”莹透气愤的从她手中夺过匕首,丢在地上。
“天啊,公主,你怎么能这么傻!”飞雪哭着抱住星昭夜:“公主,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宫中等待公主的人该怎么办?”她很想自私的让公主随着主人去,但是,一点一滴的看着那个人对公主全心全意的爱意,那个人爱的并不比主人少啊!
星昭夜痛苦的闭上眼:“飞雪不要说!”她不要想他,不要。
“公主,主人走了,已经不可挽回的悲剧,是你们两个人的悲剧,但如果你也走了,就会是三人的悲剧,更何况公主就不怕陛下因为公主的死而迁怒星国的百姓吗?”飞雪看着星昭夜的眼眸轻轻道来。
“不,凝楚他是一个明君,他不会。”星昭夜快速的否定着。
“你不知道有多爱,就会有多恨,就会有多痛吗?星昭夜你不该不知道的,你不是曾经这样的痛过吗?”莹透冷冷开口问道。
“不要说了。”难道连死的权力也不给她吗?
“知道安尘临走时,他让我告诉你什么吗?他要你替他守护天下的百姓,他让你连同他的那一份一起好好的活着,享受你的人生,为他幸福,让自己幸福!”莹透哭着说。
“他这样说吗?”星昭夜轻轻的问,轻轻的看向雪安尘,那是你希望的吗?
“他说,有的事情是注定的,就如他注定无妻无子,注定命是断的。就如你定会与安凝楚相遇,成为他的妻……那是上天要给你们的路,他面对,你也该……面对……”莹透浅笑着,神色神情中像极了安尘。
他对她说,夜儿和安凝楚的缘分,是舍弃了情得到的。
那是命,他争不来。
星昭夜闻言仿佛身体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尽,又是那句话,注定了的,呵呵,她闭上眼苦涩凄凉一笑。
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眸,缓缓不带感情的开口:“放开我!”
莹透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神情却无比镇定的星昭夜,点头解开了她的穴道。
星昭夜神情萧索的起身,淡淡的开口:“将他的尸身烧了,骨灰洒了,我知道他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可以离开朝廷,自由自在的活着,生前他不能做到,死后定让他如愿,他可以不被束缚,想去那里就去那里!”也不会有星国人将对他的恨意强加在他的尸身上,让他无法安息。
她知道,他不在乎,不在乎他的作为世人如何看待,高贵圣洁的他,心中自有圣莲,无需外在的赞美。
只是,她可以不为他正名,但却不允许他受到不该受到的伤害。
只希望时间能够证明一切,希望有一天那些人能够明白他的用心。
星昭夜长长的一叹,不再留恋:“飞雪,我们回宫。”好冷,她不要待在这个地方,不要一个人。
云梦阳远远的望着宫门口枯立良久的大王安凝楚,默默的叹息,真的不敢想像如果王后星昭夜不回来,陛下要怎么办?!
他从来未见过陛下宛如死灰的面孔,眼神死寂的一如鬼魅,除了一口气尚在,那神色根本像个死人。
“回去吧,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祝福!”空寂海压低声量,缓缓开口。
云梦阳点点头,托起沉重的脚步,向皇宫深处走去,圣朝殿的歌舞还在继续。
从来不知道原来时间可以这么悠久,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他只是知道,他的心很痛、很害怕。
害怕她一去不回,心痛她又一次面对死别。
安凝楚苦涩一笑,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忆起他们从相遇来的种种,开始想把她隔绝在心门之外,除了对她的厌恶,再也找不到其他什么,不经意的接触下来,发现她并没有表面来的柔顺,她并不怕他,这一点他很开心。看着她哭泣,他的心会莫名的抽痛,慢慢开始喜欢有她的陪伴,当时的他却依然不确定自己是否动心,直到——
他浅浅一笑,直到她说她永远不会为他心碎时,他真的愤怒了,那一刻他才知道不知何时起,他的心早就装下满满的她了,他再也无法不去爱她。
他苦涩一笑,努力了这么久,还是留不住你吗?
昭夜,你不会为我心碎!
但你可知道,我会为你心碎呢??
他长长叹息,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御辇缓缓向他而来,长久悬挂的心在见到星昭夜走下御辇的一瞬间,终于放了下来。
她缓缓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深深紧紧的搂着她。
“我在家里等你……”
他果然守信,他一直都在,一直在,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不会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