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赶紧掀开车帘,只见……宁蔻捂着被马车撞疼的额头,美丽的脸皱紧成了一团。
“小小姐,您醒了?”
宁蔻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
“已经到了?你怎么没有叫我?”宁蔻皱眉,揉了揉惺忪睡眼,不曾想,居然已经到了小筑的门前。
“属下看小小姐睡的正香,就没有唤您!”明日恭敬的回答,顺手把宁蔻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在宁蔻的额头上,已经红了一片,她的脸上仍残留着疲惫,刚刚仅眯了一会儿,现在困劲上头了。
摸了一下额头,感觉火辣辣的痛。
“你先去安放马车吧。”
宁蔻嘱咐着,便往小筑里面走。
边走边懊恼的扶额,她怎么就在马车里睡着了,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已经处于了天空的正中央,现在已经是午膳时分了,她在马车里睡了起码有半个时辰了。
抬头的当儿,她突然有些眩晕,眼前一瞬间的漆黑,身体不听使唤的倒下去。
当她以为自己的身体会重重的落在地上时,感觉到有谁扶住了她。
只一瞬间而已,她的身体又重新站稳。
她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回头向身后看去,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不见。
她抓了抓头发,刚刚明明有人扶她的来着,这会儿怎么半个人影也不见?
大概是最近她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吧?
甩了甩头,把那些烦人的幻觉甩去,她已经两天没有看到纯炀了,不知道这小家伙有没有想她。
她一路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她刚离开,从她刚刚离开的草丛中,一道白色的人影走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白九誊。
他接到的消息没错,消息中说,宁蔻最近一直没怎么好好休息,总是疲惫不堪的模样。
现在看来,确实是如此。
她瘦了,比三年前更瘦,刚刚他看到她差点昏倒,怕她会摔到,情急之下,便上前去扶了她一把,趁着她没注意的时候,施展内力,又很快的移开。
以她以往的警觉,应当会发觉有人,不过,她耸了耸肩之后离开,好像什么都未发觉似的。
她的警觉比往常低,恐怕也与她现在的状态有关。
他知道她憔悴了,知道她每天休息不好,可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憔悴,让他心疼的想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但是,她现在的心里,一定很恨他。
他伤了她,还害死了他们之间的孩子。
三年前,他已犯下了无法原谅的错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主屋前空地,移植了一棵柳树,柳树下放着一张石桌和四只石凳,这里也是众人的休息和嬉戏场所。
此时,小纯炀正跟阿丙在石桌上下棋。
“啊,我又赢了!”小纯炀落下一粒白子,高兴的两只小手在空中拍掌。
站在阿丙身侧的伊心,埋怨的推了推他。
“你怎么连小少爷也下不赢?”
阿丙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她也不想想,这纯炀是谁跟谁的孩子,有那样良好的基因在,只怕就是十个他,也下不赢吧。
不过,仅三岁的孩子就这么聪明,着实令人挫败。
“啊,明日,你来了,你不是挺喜欢下棋的吗?正好,你跟小少爷来一局吧!”阿丙瞅着明日从后门的方向进来,抓到了救星似的冲他喊到。
“咦,明日回来了,那郡主不就……”伊心眼中一亮。
纯炀向后转身,果然看到宁蔻站在他身后。
“娘亲!”纯炀高兴的扑进宁蔻怀里,嘟着嘴抱怨:“娘亲坏,这次出门这么长时间,都不带我一起。”
“是娘亲的错!”宁蔻紧紧的抱着纯炀,感受到纯炀的心跳声,心里安定了几分。
纯炀就是她一直以来坚持下去的唯一希望。
“郡主,不如您和小少爷下一盘吧。”阿丙赶紧让位。
“好呀,我跟纯炀还从来没有一起下过棋呢。”宁蔻笑着坐了下来,小纯炀自动的跑到对面坐下,阿丙等人在旁边坐着围观。
谁也没有发现,在院子的一角,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这边。
纯炀比他离开的时候,长大了很多,很活泼又聪明的孩子,宁蔻一个人将他教养的很好。
在他不在的这三年时间里,没有他……她跟孩子似乎过的更安定。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他对宁蔻和孩子充满了愧疚,还有……那个未曾蒙面的孩子,那个他一直想要的女儿。
宁蔻在那之前一直说,想要给他再生个女儿的,可是,亲生女儿的性命却葬送在了他的手上,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正想着间,宁蔻和纯炀一局棋已经下完,小纯炀兵败如山倒。
“娘亲,你退一步,不对……两步,我要悔棋!”纯炀嘟起小嘴,大声冲宁蔻喊着。
“下棋不悔,才是真君子!”宁蔻不理会纯炀的说词,准备拿掉自己的白子,重新再下。
“我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不是什么君子,我要悔棋,悔棋!”纯炀不依不饶的继续喊着。
宁蔻板起了脸:“你现在只是个孩子,可是,影响的却是你的将来,将来你走错了路,还能说:对不起,我走错了,重新走一遍吗?”
“唉呀,娘亲,你说那么多,不就是不想让我悔棋嘛,不悔就不悔,接下来一盘,我一定会赢你的。”纯炀撸起了袖管,誓有大干一场的劲头。
很快,午膳的时间快要过去了。
“郡主,小少爷,现在要用午膳了,等用完午膳之后,你们再下吧!”朱砂站在旁边劝说着沉迷于下棋中的母子俩。
“不要不要,我要等下赢了娘亲之后再吃!”纯炀烦躁的挥了挥手,那动作同宁蔻的动作如出一辙。
朱砂叹了口气。
这对母子,性情也差不多,执着、沉迷于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废寝忘食,可怜了他们这些身边的人。
朱砂和伊心两个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不多时,突然纯炀惊喜的大声叫了出来:“太好了,我终于赢了,娘亲,我赢了!”
“是呀,你赢了。”宁蔻微笑的说着。
然她异于平常苍白的脸,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说话时的时间也是有气无力。
突然,宁蔻的头一歪,身体往旁边倒去。
站在她身侧的朱砂反射性的抬手扶住了她。
“郡主”众人惊呼。
“阿丙,快,快抱郡主回房间!”伊心着急的推身侧的阿丙。
阿丙动作迅速的扶起昏倒的宁蔻,一路往正屋的二楼卧室奔去。
站在角落里的白九誊,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在宁蔻昏倒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一阵抽紧,差一点就冲了出去,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大夫来了之后,说宁蔻是疲劳过度,身体虚弱,开了些药,叮嘱宁蔻一定要好好休息,否则,以后她的身体会真正的枯竭,到时就无救了。
大夫走后,朱砂坐在床边,握着宁蔻的手,担心的抹着眼泪。
“郡主好几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事,现在果然就倒下了。”
“好了好了,郡主现在不是没事吗,大夫说了,只要好好休息,就会没事的,你别哭了。”伊心拍拍朱砂的肩膀轻声安慰:“再说了,你现在在郡主这里哭的话,只会影响郡主休息。”
听了伊心的话,朱砂恍然大悟,赶紧把宁蔻的手放回被子中。
“对呀,郡主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们还是让她好好的休息吧。”朱砂抹了抹眼泪:“不如我们都出去吧,都围在这里的话,郡主也不能好好的呼吸。”
众人点头,朱砂抱起站在床榻边的小纯炀,一起走出了卧室。
离开卧室的同时,小纯炀的眼睛盯着屋顶,突然诡异一笑。
“嘶”
屋顶上突然传来轻微的一声,离开的众人因为凌乱的脚步声,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在屋顶,白九誊抬起左脚,看着鞋底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根钉子,刚刚他就是不小心踩到了那根钉子。
拔掉钉子,钉子的顶端还沾染了一点血迹。
白九誊看着那钉子皱眉,这屋顶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只有柜子上才会用到的钉子?
甩手扔掉手中的钉子,白色的身形从屋顶轻盈的落下,从窗外窜进了房间内。
撩开层层白色的纱幔,来到了床前。
床上的宁蔻尚在昏睡中,美丽的脸仍带着几分苍白,让人看了心疼。
多久了……已经记不清有多久这样近距离打量她了。
她的脸深深的刻印在他心中,每到深夜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默默的伸出手指,在黑暗中画着她的轮廓。
但是,三年下来,她的脸在他的记忆中竟然变得越来越模糊。
现在……他终于再一次见到她。
他的手掌,轻轻的触摸她的脸颊,怜惜的抚摸她苍白的容颜,深深的凝视着她,想将她的脸重新刻印在心底。
即使是在昏迷中,她的眉头依然打结,他忍不住以指探向她的额头,将她眉心的愁绪抚平。
这三年来,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他都知晓,这样近距离看她,只是觉得更加心疼,可是,他又无法来看她。
“夏夏”他沙哑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轻轻的呢喃着她的名字,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他希冀着,自己唤她名字的时候,她会睁开眼睛醒来,冲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昏迷中的宁蔻,恍若从未听到他的声音,依然沉沉的昏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最终,希冀只是希冀。
现在她若是醒来,反而不好,他已经答应过不再见她的,若非知晓她昏迷,他现在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过了宁蔻,怕她突然醒过来会看到他,白九誊深深不舍的又看了她一眼之后,才转身离开。
离开之时,白九誊走向了前门,打算从门出去。
然……他才刚刚开门,突然一个藤球迎面飞了过来,眼看就要砸到白九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