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目无神的坐在那里,眼睛毫无焦距的望向远方。
走了!全部都走了。
下午时分,白纯炀和小为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茶庄,现如今,茶庄内就只余下叶纹汐一个人。
人走茶凉,他们走了之后,整个茶庄显得无比凄凉。
曾几何时,她以为茶庄就是她这辈子最爱的地方,即使一辈子待在这里,她也不会觉得怎样。
可是,现在待在这里,却让她觉得是那样孤独。
人全部都走了,现在就只余下了她一个人,待在这冷清的地方。
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抗议她一天未用膳食,可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饿。
他走的真无情,说再也不见,就这样离开了这里。
她自嘲一笑。
她还在想什么,白纯炀根本就不喜欢她,而且,他早就已经说过了,只与她签订了一百天的合约,现在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却还独自沉溺在其中。
叶纹汐,你该醒了,不要再沉溺下去了,最后只会变成笑柄。
叶纹汐坚强的抬头,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
好了,她的美梦终止,她也该离开这个充满了幸福和伤心回忆的地方。
踏着月色离开了茶庄,叶纹汐不舍的回头看了看,最终头也不回的离开。
茶庄的不远处,两道人影默默的望着叶纹汐离开的身影。
当叶纹汐渐渐走远的时候,小为面无表情的看着身侧的白纯炀:“少爷,我们现在还跟上去吗?”
白纯炀自嘲一笑。
“不必了,若是知道她落脚在什么地方,以后她只会有危险,小为,我知道你也喜欢她,帮我暗中送她到安全的地方吧!”白纯炀淡淡的吐出一句。
其中一句“小为,我知道你也喜欢她!”,这一句话,令小为一下子震惊。
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即使喜欢叶纹汐,也从来不表现出来,而且,他也没有资格去表现。
没想到,白纯炀平常看似什么都不关心,居然什么都知晓。
小为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变成一个字:“是!”
小为明白白纯炀为什么不亲自去追。
白纯炀与白九誊和宁蔻相约的半年时间已至,而且,他已经在祭台上面起过誓,半年的时间一至,他就是尊主,要做尊主,就必须要杀掉心爱的人。
倘若白纯炀跟踪了叶纹汐,知道了她所在的位置,到时候叶纹汐面临的就是死亡。
而且,还是被自己心爱的人杀死,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所以,白纯炀选择了一个人孤单,也不愿意让叶纹汐死。
能杜绝这个悲剧发生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叶纹汐离开。
只要叶纹汐离开了,而白纯炀又不知道她的落脚点,那么她就会安全了。
白纯炀目送小为和叶纹汐两人的身影离开。
两天后,离白纯炀的半年之期只剩下一天的时间,白纯炀回到了白族,暗中安顿好叶纹汐的小为也回到了白族中。
刚回到白族,小为便直奔白纯炀的书房。
进了白纯炀的书房,小为默默的站在他的书案前,没有说话。
白纯炀正在那里发呆,突然发现了小为,他方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微笑的抬头看着他。
“把她安全送到了吗?”
小为点头。
“回少爷,已经安顿好了,现在她很安全,您可以不用担心了。”
“嗯,我知道了,她住在什么地方,你也不需要告诉我,你可以下去了。”白纯炀无力的挥了挥手。
“是!”
“对了,爹和娘还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我这一天打算静一静,不要让任何人把我已经回来的消息传出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小为听令便退下了。
深吸了口气,白纯炀的眸子微垂。
叶纹汐,我们两个这下子注定有缘无分,很想知道你在哪里,很想告诉你:我爱你!
可是,“我爱你”三个字,已经是不能说的秘密,他现在只能把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
在一个小村落中,这是一个宽敞的院子。
当叶纹汐来到这里时,她身上只带着白纯炀曾经塞给她的一百两银子,她便租下了一个院子落脚。
好在房东大婶是个心肠很好的人。
她住进来之后,房东大婶将院子里到处清理了一遍,怕她睡的不舒服,还给她换了新的被褥。
可是,虽然这院子住着很舒服,她还是夜不成眠。
她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好。
白天的时候她可以到处看看风景,可是,一到了晚上,她就会全身发冷。
这几个月来,习惯了白纯炀身上的体温,没有他在,她就冷的无法成眠,也让她更加想他。
于是,她现在十分畏惧夜晚的到来。
可是,太阳东升西落,它总是会落下去。
远远的看着红日一点点的沉下西山,叶纹汐的心似乎也跟着它一起沉下。
又到晚上了,她的心底里一阵阵叹息。
吃完了房东大婶热心送来的晚膳,那晚膳的热菜也暖不了她的心。
她孤独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因为是一个人,她就更加想念与白纯炀在一起的日子。
那段日子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让她怎么能忘?
即使他没有爱过她,只是在欺骗她。
好想回到茶庄去,那个有他存在过的地方。
但是,理智提醒她不能回去,回去只会让自己更加可笑。
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一笑。
她现在不该再想这些了。
外面的风还是很大,想了一下,她准备回房间去。
刚要回房间,突然她眼睛的余光不小心瞄到墙角一只猫从墙角下的洞钻进了她的院子。
就在那一瞬间,一系列画面突然闪现进了她的脑中。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相继从洞中爬出来,两人相视一笑。
小男孩很热心的在地上写着小女孩的名字。
那是她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名字。
叶纹汐。
然后,她问他是什么名字,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小女孩很疑惑的看着地上的名字念着:炖汤!
小男孩十分不满的纠正小女孩。
“这不是炖汤,是纯炀!我叫白纯炀!”
炖汤,纯炀,白纯炀!
叶纹汐的双眼瞠大,不敢相信的抚摸着额头。
她刚刚眼前闪现过的画面到底是什么?那个小女孩的脸……怎么这么像她自己?
不对,那根本就是她自己,那也是她经历过的事情。
纯炀,白纯炀,原来二十多年前她忘掉的那些记忆中就有他。
原来,二十年前的时候,她与他就已经认识了。
怪不得他在得知她名字的时候会那么惊讶。
她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茶庄的墙洞那么感兴趣,却一直想不起来为什么。
她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她不是因为对墙洞感兴趣,而是因为对白纯炀。
她让他在那里一直等着她的,可是,她因为被自己的继父打,而与他擦肩而过。
激动充斥着她的心脏,让她激动的不能自已。
这个笨蛋,说什么没有在乎她,根本就是骗人的。
如果他不在乎她,就不会在知道她的真实姓名之后就去追她。
她的眼睛一阵滚烫,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滚烫的双眼。
透过院中水缸里的水,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那双妖冶的冰蓝色眸子。
白纯炀!白纯炀!
叶纹汐迫不及待的起身,不管不顾的奔出了院子。
当叶纹汐回到茶庄的时候,已经是早晨时分。
早晨的茶庄笼罩在一片迷雾中,她气喘吁吁的回到了茶庄。
茶庄还是跟原来一样。
推开茶庄的门,踏进了茶庄内,叶纹汐的心一阵失落。
他果然还是不在这里。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惊喜的回头,果然看到白纯炀就出现在她的身后。
只是,他的双眼为什么那么冷漠?
“纯炀,你……”
她的话音还未落,一道森冷的寒光在她眼前闪过,然后,落在了她的心脏。
在白纯炀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那个画面。
他拿着一把匕首,将匕首插在了叶纹汐的心脏前,汩汩的鲜血,顺着他手中的匕首滴落到地上,一滴又一滴,鲜红的血,刺伤了他的眼,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从她的身体上流出来。
纹汐,叶纹汐。
她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而且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可是,不管他问多少遍,眼前的人确实是叶纹汐无疑,而他……杀了叶纹汐。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在叶纹汐死后,他还扬长离去,没有停留半分。
在他的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她倒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自责内疚不已。
耳边传来了一阵鸟儿的吵闹声,他摸了摸额头缓缓的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小为的脸,他还是如平常般的淡漠。
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他自己在白族内的房间。
他这么快已经回到白族来了,从白族到茶庄至少要一天的时间,那就说……叶纹汐被他杀掉已经一天的时间。
“少爷,你醒了?”小为轻声唤道。
摸了摸酸涩发涨的额头,又想到脑海中的那些画面,白纯炀的脸色如死灰般的白。
“我醒了,可是……纹汐,纹汐!”
想到她倒下的画面,他的心如刀割一般的痛。
她现在还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那冰冷的院子中,他不能留她一个人在那里,不可以!
白纯炀焦急的准备起身。
“少爷这么急着是要去哪里?”他准备出门时,被小为拦了下来。
“小为,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找纹汐,她现在一定还在等着我,我一定要找到她!”他匆匆的道,眼圈有一阵红,他不能留她一个人在那里,她在等着他。
想到这里,他就迫不及待的奔过去。
“不行!”小为斩钉截铁的拒绝:“尊主和夫人已经传话了,让您醒来之后,立马去祭坛找他们!”
祭坛?
在记忆中,他还记得他满手是血的倒在了傺坛边上,他的父尊、母亲和妹妹都站在那里。
那是痛一样的记忆。
“我要先去茶庄,小为,你让开!”
“不行,尊主和夫人已经下了命令,我便不会让你离开,少爷,请您跟我一起去祭坛。”
白纯炀危险的眯眼。
“小为,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属下这是听从尊主和夫人的命令,如果少爷今天打算从这里去茶庄的话,请少爷先杀了小为,否则,就先跟小为去见尊主和夫人。”
难得看到小为这样难为他,就因为如此,白纯炀拿他无法。
他也不能真的把小为怎么样。
现在就只能先跟着小为去见父尊和母亲了,见完之后,他要立即赶去茶庄。
纹久,你就暂时先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祭台
在祭台边上,白九誊和宁蔻正满脸笑容的等待着白纯炀。
白纯炀远远的看到他们,便冲二人行礼。
“父尊,母亲!”
白九誊和宁蔻两人喜滋滋的将他扶了起来。
“好了,快起来吧,平时可没见你这么有礼貌!”宁蔻打趣道。
白纯炀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父尊,母亲,如果你们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先告退了!”
“怎么能没有其他事呢?现在权仗就在这里,昨天你已经完成了接手的仪式,今天你只要接过权仗,这个仪式就算完成了!”白九誊嘱咐道,然后递出了和中的权仗。
“只要接过这个,你们就会放我离开了吗?”白纯炀淡淡的问着,声音里透着丝急迫,他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里。
“当然!”白九誊和宁蔻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好!”白纯炀想也未想的就直接接过了二人递过来的权仗,刚接过权仗,便有一股热热的感觉,有什么力量也随着权仗进到了他的体内。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感受不到初次拥有这种力量的心情。
“好了,现在接过这了个权仗,你就已经是白族的尊主了!”白九誊满意的笑道。
“是,父尊,那么父尊,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要说你去哪里的话,父尊再决定让不让你离开!”
“父尊,您应当明白的,我要……我要……”白纯炀心如刀割的一字一顿道:“要回去找她,她现在还在等着我。”
说话的同时,他的双手紧握成拳。
“如果是这个的话……”白九誊和宁蔻两人诡异的对视了一眼:“你就不用那么急着去找她了。”
“父尊您难道是要拦着我不成?”白纯炀的话中透着几分怒意。
宁蔻瞪了他一眼:“你这是怎么跟父尊说话的呢?我和你父尊可没有说不让你去。”
“那父尊刚刚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啧啧,人家说女大不中留,原来现在是儿大也不中留。”宁蔻愤愤的道:“好了,不逗你了,九誊,还是你来告诉他吧。”
白纯炀皱眉:“告诉我什么?”
白九誊笑了笑才道:“叶纹汐并没有死!”
叶纹汐并没有死!
这几个字刚刚听到耳边,白纯炀便一脸震惊的模样。
“父……父尊,您刚刚说什么?”
宁蔻迫不及待的抢过了话尾:“事实上,你并没有杀了叶纹汐,你只是在梦里杀了她而已,所以,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呢。”
“梦里杀了她?”白纯炀一头雾水:“我不明白!”
“你父尊呀,在多年前,就已经想办法免除接任尊主就必须要杀害心爱之人的事,后来,就给你父尊想到了,就是利用流光莲花,让你在梦中杀害。”
宁蔻的话,白纯炀听得不甚明白,但是,他却明白了一点。
“也就是说,我并没有杀了纹汐,所以,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对不对?”他迫不及待的问。
“简单来说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你父尊为了你的事情,可是费了不少力你……”
宁蔻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纯炀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祭台。
看着他那急匆匆的背影,宁蔻咬牙切齿:“这个臭小子,跑那么快。”
白九誊温柔的揽着她的肩:“莫生气,就让他去吧。”
夜晚
院子的墙角边,叶纹汐独自一个人坐在墙角边,盯着地上的洞出神。
她抱紧了双臂,看着地上的墙洞微笑了起来。
还记得,就是因为这个洞,她才会与白纯炀相识相爱的,谁也不会知道,一个墙洞也会成为媒人吧。
只是,这空寂的院子中,却只有她一个人。
两天了,始终都是她一个人。
这让她感觉十分孤寂,身边没有他的温暖,让她感觉更加孤独,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
当白纯炀回到茶庄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叶纹汐一个人坐在墙边,歪着头睡着了。
白纯炀看着她的模样,温柔一笑,心里庆幸不已。
她果在这里!
她果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还是如那天晚上一样的躺在石洞边,这个小笨蛋。
白纯炀轻轻的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惊动了睡梦中的叶纹汐。
叶纹汐先是一惊,然后透过月色,打量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张她思之欲狂的脸。
她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与他对视。
“你……你是……”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那双冰蓝色的大眼睛。
白纯炀温柔的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是我,炖汤,还记得吗?”
叶纹汐喜极而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你到现在还拿它来臭我!”
她果然全部都想起来了,白纯炀用力扔她入怀里:“纹汐,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还有……我、爱、你!”
叶纹汐紧紧的回搂住他:“我也爱你。”
两个相爱的人终于走到一起了。
小为不合适宜的插了一句。
“咳咳,少爷,有一件事属下要提醒您。”
白纯炀不满的推开了叶纹汐:“什么事?”
“您后脚刚出总坛,尊主和夫人前脚也出了总坛,请少主和少夫人立即回总坛处理总坛所有事宜!”
白纯炀咬牙切齿:“这对无良的父母!”
他们做的唯一好事,就是让他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他就忍了。
他温柔的牵住叶纹汐的小手:“纹汐,与我一同回白族好吗?”
叶纹汐点头:“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