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缪沐!”
有人破门而入,白色长袍在风中飘诀。
“妙,实在妙!”和缪沐拍手笑道,“看来老天决定在今天将所有的事完结。可惜我现在心情不怎么好呢,撞到的人真是倒霉!”他敛去笑容,一青一红的眼睛发出荧光,令人毛骨悚然。
祢局廷并未走近,右手持一匕首,刀尖却反手藏入袖内。他眉头微蹙,扫了两人一眼,问道:“和缪沐,你就是黑暗术者的主人?”
“不……”他竖起一个手指摆了摆,“我是冥主,黑暗术者是我一手创立的。你也早就对我有所怀疑了不是?”
祢局廷微咳一声,上前两步扶起聊诀迟。“我要带他走。”
“可以,和笺留下。”
祢局廷回头,眼里涌过薄怒:“我从没破坏过你的计划,请你也给我最大的方便。”
和缪沐桀然一笑:“你恐怕是今日才猜出的我的身份,还谈什么破坏,可笑!和笺不留下,一切免谈!”
“你——”祢局廷脸色铁青,缓了缓深吸一口气说道,“纵使你是什么冥主,你也当了和笺那么久的哥哥,难道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需要这样来破坏她的幸福??”
“什么幸福,更是可笑!!我就是喜欢她爱她才想把她留在身边!”
“……你以前不是经常在撮合我们吗?为什么现在……”
“呵,原来你不懂啊……以前和笺不喜欢你,我越撮合她就会越讨厌你!”和缪沐眼睛微眯,从他的愤怒中感受着快意。他视线停留在聊诀迟身上,唤道:“元诀,你把他给我杀了,我就将回色珠给你,还帮你治伤,解开你哥的咒术。”他凤眼低睨,红绿双错中隐隐透着诡异。
聊诀迟手指一动,望向祢局廷,祢局廷也正好看着他。两人视线交汇。一种异样的氛围升腾开来。
沉默。
电石火光间,鲜血在两人之间喷溅开来。
祢局廷苦笑,浓稠的热血湿透了白裳,
聊诀迟踉跄着退了几步,隔开彼此间的距离。白袍上发着幽幽红光,刺得他眩目。他垂眸,低语:“对不起……”
对不起?说对不起就能刺人一刀?对……他是为了兰优纪,为了王,为了……他有他要保护的人,但是,自己又何尝没有……这番赶回来救他,就是为了被他刺这一刀?
祢局廷眼眸一凛,拔出匕首。殷红的血汩汩流淌,渲满白衣。他又苦笑,这刀刺得好准,正中心脏……
他抛开匕首掩住伤口,却止不住血,脚步微晃,随即瘫倒在地。
“好,好,真有出息!”和缪沐仰头狂笑,“今日是我长久以来最痛快的一天!”他上前,望向昏迷不醒的那人,“祢局廷……你听着,和笺,是属于我的!从十三年前开始就是!”
几根熊烈的火把在石壁上燃烧。
四周的空气十分湿闷,还带有一股腐臭味。
祢局廷转头,微微动了手指,抚上胸口,匕首贯穿出的那个洞竟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些微痛楚。
他皱眉,支撑着从塌上坐起。
为何他没有死?
此时又是过了多少天?
耳边传来吱吱呜呜声,低眸望去,只见几只缺尾缺臂,模样怪异的老鼠正疯抢一摊虫子。虫子一条叠着一条,花纹斑驳,剧烈蠕动。远远看去却如同寒风中开放的艳花。
他走下塌,四周尽是老鼠的死尸,横了一地,有些腐烂了去,发出阵阵恶臭。
大抵,便是被那些虫子害了的。圈圈艳丽,正是极恶的蠹虫。
这里四面环壁,只三人高的地方有个小窗。从塌上走下三四步就会碰壁。
是典型地牢。
他为何会在这里?和笺又是否逃出去了?
依着和缪沐现在的性子,他不可能还放过自己。
一时间,千百个问题萦绕在脑海间。
“咯——”
石壁上的小窗忽然开了,一小叠饭菜被推入。
“局廷……”来人在外轻唤,停顿了一会又开口,“祢公子,祢公子……”如此反复叫了几次,又幽幽轻叹,语调柔肠百转,“祢公子,还没醒吗……”言罢,似有无限忧愁遗憾,眼见无应答,便欲转身离去。
“等等。”祢局廷突地开口,“你可是臣紫衣?”如此柔美娇绝的嗓音,天下间大概也就唯臣紫衣所有。看来他真是被和缪沐囚禁了。
“是……”隔着一道石壁,紫衣的声音听来分外娇羞,“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还会不会痛?我下次带金疮药给你好吗?”
如此柔言,倒听得祢局廷全身一颤。他之前中过迷药,治愈后已全然把期间的事忘光,自也不会知晓紫衣对他的情意。此时便只觉怪异:“多谢关心,已经好了。”他顿下,复又问道,“我到这里多久了?和……你们冥主,把我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祢公子……”紫衣声音细软,从石壁外飘悠进来,“半个月了。祢公子……你……有没有可能喜欢我?”
祢局廷一震,瞬间觉得尴尬:“对不起,我只喜欢和笺……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提这种话——”
“可是,”紫衣打断他,“和笺就要跟冥主成亲了,你,还是不要想了……”
祢局廷眼睛大睁:“你——说什么??”
“她后天便和冥主成亲!”
为什么?她不是逃了吗?
难道——
他捂住胸口,那里只剩下个伤疤,浅浅的,淡淡的,却比当日更让他揪心!
为什么她要回来?
他死不足惜!他就是不希望她被人伤害!
和缪沐他是个疯子,他只会伤害他爱的人,只会让他爱的人痛苦!
为什么……他并不需要她来救啊……
他靠着石壁,无力地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