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生命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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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一向认为军人的最终归宿就是战场,军人就是为战争而生的。和平的年代,军人的意义没有得到最大体现;当战争来临的时候,也是军人价值体现的时刻。很多人都不赞同我的说法,但无所谓了。我是一名军人,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各位,当我的军人价值不能在得到体现的时候,我将战死沙场,很高兴自己这辈子能成为一名军人。

——李闻战前动员讲话

越来越多的战斗矩阵像蝗虫一样涌进了生命之城,所有战斗矩阵胸甲上的主炮都在开火。

一架战斗矩阵被生命矩阵上的导弹击中,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如同一颗暴怒的彗星击穿了一座大楼。它拖着尝尝的轨迹划过至少三座建筑的屋顶,划出了数千英尺长的弧度,所到之处转瞬间就成了地域。

就在不远处,一群DM机甲不断移动枪口从这个目标切换到另一个目标,各个方向都有被击毁的战斗矩阵。从通讯网络传来的信息看,雅典娜小队的大部分人员已经耗尽了弹药和大部分的能量度,但他们仍然依靠坚实的机甲和强劲的双足继续坚持战斗。

然而此时此刻,佳人却在为了生存而拔足狂奔。

起先,真的一切都是很顺利的:日记本找到了。通往掩体的路也没有多少障碍物,基本上可以说畅通无阻吧。直到战斗矩阵从天而降,堵住了她家门附近所有的路口。于是,找到的东西又都吊了。

她不知道这次日记本掉到了什么地方,起先她确实是很想再次找回它;而现在,她一门心思全放在怎么样才能活下去了。战斗矩阵正在逼近,佳人也在街道上飞奔,两条修长的腿飞起来了,午夜一般的黑发也随风飘舞。冲击波和火箭摧毁了她附近的建筑,她有好多次差点被崩落的碎块砸中。

不过万幸的是,这里也有一群机甲,它们跟把她家杂货铺砸出个窟窿的家伙一模一样。这些神奇的会变形的机甲,此刻在她的眼里变得十分的可爱。它们四处跳跃、冲锋、开火,变现的非常出色,但可爱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佳人非常渴望有一个机甲在她附近,但要命的是,基本没有。

一个战斗矩阵挡住了她的去路,它每跨出一步,足部都深深地陷进马路的地面上。佳人突然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体,和地面山的大型目标相比,她一点也不重要。这辈子有这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去做,而且她甚至没有好好反省一下过去发生的一切。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近,生命的奇迹随着它的脚布正无可挽回地一步一步要离她而去。

战斗矩阵几乎就站在她的头顶上,金属包裹的铁蹄重重的踏过街道,她揉揉肘部和膝盖,抓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四周的爆炸的震颤把佳人震得失去了平衡。她刚满十八岁,但就在这一刹那,她明白了,没有人会管你是否承受的住,因为这就是战争。

巨大的机械足从她后方压了下来,佳人蜷缩着,用手捂着脸,等待死神的到来,她真的很想再见一眼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妹妹,但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一只铁蹄正缓缓落下。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该死的外星杂种,去死吧!”

她听到爆炸的轰鸣和撕裂金属的声音,热浪灼烤着她的背部,接着,又传来击穿装甲的声音和巨型物体撞击地面的冲撞声。不管怎么说,她倒是毫发无损。

佳人定下心神,睁开了眼睛。战斗矩阵被炸得飞上了天,它沐浴在火中,一只腿松松垮垮地摇晃着。此刻,佳人正处于一双巨大的金属机翼的保护之中。

这正是人们称之为特洛伊技术的另一个实例。不过这一次,金属战鹰的表现却有些随意,而且它发出的声音也有些耳熟。

“别害怕,小美女,你安全了。”林一天的外部扬声器发声了,“我们会保护你的,尤其是我们其中的一位可是非常乐意当你的守护神的,呵呵。”

林一天告诉李奕:“保护好你的小情人吧,我去阻拦后面的敌人,我的热血沸腾了!”

佳人挣扎着站起来,那架DM机甲往后退了几步,佳人认出它正是停在她妈妈杂货铺门前的那一部。她也想起了这个声音,那个她心底里想去知道名字的那个人。

李奕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林一天已经端起加机载加特林搜索着这片区域,“别跟我争了!我可比你的经验丰富多了,理应是我要去把敌人的火力引开,而你,快带她离开这儿。”

李奕用操纵杆和意念把DM机甲稳定下来,缓缓探出左手,把手指围成直径和电线杆差不多的环形准备把她握住。他升起玻璃座舱冲她喊道:“不要动!我会把你带上!”

出于对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佳人对他的水平表示怀疑:“你行吗?你不是说过你只是个业余的吗。”

人形巨手轻轻地把她握住,李奕聚精会神地操作,汗珠一粒一粒地渗出来。他知道,光靠物理控制系统是不可能完成此类动作的,只有特洛伊技术才具有如此精确和准确的判断力。

有一种感觉从佳人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也许她应该穿上雪白的长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被送上摩天大楼的顶端,或是被拖到巨兽争斗厮杀的场地中央。

当然,这个动作还是被他以某种方式顺利完成了。“噢,不,你真的可以吗!”当手指完全把她环绕住的时候,佳人喊了起来。

“相信我,我行的,没问题!”李奕朝下喊。

“虽然我真的很想说相信你,但我非得相信你吗?啊!”

这只手又结实又安全,它既没有把她挤扁也没有把她捏成果冻,甚至没伤着她——起码不怎么严重。半空到处飞舞着战斗矩阵发射的导弹,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儿还不错。

“快走,李奕!打开喷射器!”林一天高声喊道,一边举起加特林机枪扫射四周飞来的导弹,为他们创造逃离的机会。

机甲脚下的推进器吐出了火舌,佳人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在低空急速前行,脱离了被攻击区域。

几枚导弹盯上了林一天,但很快就被他打爆了,爆炸的导弹还击中了其它导弹,导弹的特性决定了它不是转向另一个目标,就是被第一次爆炸所释放的能量所引爆。然儿还有几枚导弹躲过了这一劫朝李奕飞去。而此刻握着佳人的李奕却不敢飞得太快,半空中的爆炸和高速机动形成的过载都有可能伤着她。

他能做的就只有机动躲避,以及按林一天适才救他的施放干扰和反导装置以求取得最佳效果。导弹嗡嗡作响,跟着它穿过了街道。

佳人把脑袋藏在手掌下边,她突然抬起头看到李奕正对她喊些什么。李奕心烦意乱得忘了使用外部扩音器。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林一天的全息雷达发现了一台战斗矩阵,其它仪表也很快对它作了定位。它正站在山丘一侧居民住宅区规划地的脊线上。天顶星战斗矩阵从脊线上向前跳跃,直奔他而来;林一天端枪瞄准,朝半空放了几发,它就被炸成燃烧的碎片,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

射程范围内干扰他行动的敌人已经被肃清,林一天打开通话器呼叫李奕:“情况怎么样,一切都还正常吧?”

“我现在还不错,林哥……”

“你一边去,我可没问你好不好,美女在我的心中才是第一位的,她还好吗?”

“啊,你个让人无语的色棍。她很好,至少现在是这样。”李奕稳住机甲缓缓爬升,以求从商度和距离上脱离生命之城中的战斗矩阵集群。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可是纳税人,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得向联邦负责,向她的父母负责,向广大的纳税群体负责,当然,更得向我负责。”

李奕朝屏幕上的林一天吼道,“去你的纳税人去,别忘了,可是我先看到她的。”

“切,这个问题以后再说,我们先突围出去!”

林一天又去对付其它敌人,让李奕自己处理佳人的事情。而此刻,佳人的头发却被高速飞行的大风吹得乱飞。他们已经飞得很高了,外面又冷得很,在这种温度下佳人支撑不了多久,更何况稀薄的空气使得她呼吸十分困难。

“老弟,我突然间想到个法子把她弄到座舱里去。”林一天低声说。

就在这时,他的紧急警报器响了。“啊……噢……”

在生命之城中,一架装备了重型武器的外星战斗矩阵正站在诎摧毁的商业街隐蔽处,它配备有两只大型导弹架,就像会喷火的连体人。导弹像长矛一般拖着炙热的轨迹,划过空气朝他刺去。

他打开所有的电子对抗仪器,沿着弹道学轨迹增压爬升。他向上猛拉操纵杆,数枝导弹失去了目标。

此刻,李奕无从得知巨大的机动过载是否已经让佳人昏厥过去,甚至夺去了她的生命。

李奕边做着规避动作边祈祷,希望自己拥有林一天那样出色的操控技巧。他脸色苍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佳人丢下去,甚至把他俩的小命统统送掉。

不可思议的是,他几乎躲过了所有的导弹。

然而那条握着佳人的机械臂却被导弹击中,从肘部关节起就拦腰打断了。佳人如同慢动作般向下飞落,她高声尖叫,李奕似乎也听到了她的惊呼。

所有的专业书籍和机甲专家都曾经断言,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获救,然而李奕还是朝佳人俯冲。他拼命思考.使劲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机甲的手指上。

断裂的手臂居然对思维控制头盔的指令做出了反应,围成电线杆形状的手指缓缓松开了,这要得益于尖端的特洛伊技术。

佳人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大地、蓝天,还有风,除了自己和巨大的断手,一切似乎都静止不动了。

她意识到自己还在尖叫,忙闭上了嘴;她脱离了巨手的掌握,这使她感觉好受些。她身边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跟她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和距离——是DM机甲。她感觉自己像传说中的美人鱼在太气中漂浮、畅游。佳人蹬蹬腿,向他飘去,她的眼睛睁得老大,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恳求——面对眼前的情形,李奕简直都快麻痹了。

要是在以前,李奕肯定会说,世界上不存在能够做出这种动作的机甲,哪怕是顶尖的机甲操控师。它缓缓靠近佳人,座舱盖按照他的命令和脑电波信号轻松地打开了,他此刻心中一定还会说些机甲的座舱盖开启方式和撕开一张锡箔没什么两样之类的废话,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她的一头黑发被风吹向后方,完全“站”了起来,白皙的双腿蹬踏的姿势就像游泳一样,手臂完全伸展开来向李奕滑去。刹那间,李奕明白了一件事:假如自己救不了她,那么他这一生都将在平淡中毫无意义地度过。

李奕提起机甲,空气的振动和机甲自身引起的涡流撕扯着他。李奕顶住涡流,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伸出手去,要将佳人拉近机甲,虽然空间是多么的不允许。没有一具机甲,甚至没有一架用特洛伊技术制造的机甲曾经受过如此苛刻的考验。

他扶着座舱盖的边框,别着身子去够佳人的手。第一次,没抓住,第二次,又没够着。他同时还得不断调整身体姿势,以适应高速飞行中的机甲,累得他筋疲力尽,快晕了过去。由于失去了一只手臂,机甲的空气动力结构完全改变,但它仍然尽量调整姿态以完成李奕的指令。

他们像失重状态下的跳舞的舞者,在无声、缓慢地移动;然而事实上,他们都在高速飞行,空气尖啸着擦耳而过,死亡近在咫尺。

终于,他们的手指够到了一起。李奕不记得自己曾经改变过思维指令,但机甲却善解人意地从死亡俯冲中改变姿态,接住了他们,佳人落到了座舱的后座,李奕也回到了前排。

最后一股猛烈的气流差点把他吹跑,然而缓缓下降的座舱盖帮助他安全地回到自己的位置。这次,李奕同样不记得自己曾发出过关闭座舱的指令,就好像机甲自己知道该去干些什么一样。

也许,是因为操控员为机甲赋予了生命,机甲难道有了灵魂也挽救了自己?他有些不信。

李奕抓过操纵杆再次稳住了DM机甲,在他身后,最后一次剧烈的殉爆把数枚导弹炸得粉碎。DM机甲的足部推进器喷射出灼热的火舌,李奕修正了机甲的飞行姿态,带着残损的机体在一片烟雾中降落,颤颤悠悠地开始着陆。李奕用颤抖的手臂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后座上的佳人也终于哭了出来。

“安啦,美女,别哭啦,我们已经脱险了,不信你可以看看四周啊。”李奕转身告诉她。

DM机甲轻松缓慢地下降,它悬浮在生命之城街道上,双足距离地面只有几英寸。

佳人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我现在没事了。噢,不!”

她的眼睛睁得像茶杯那么大,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耳后。

他赶忙回过头,眼前的情形立刻转变成脑电波。DM机甲一跃而起。机甲的脚踵刚一接触到地面,推进器就启动了。

一架战斗矩阵在一座建筑的拐角处,它的头部受了伤,正向编队汇报准备暂时性撤退。可这时DM机甲却从它两腿之间钻了过去,机翼猛地撞在战斗矩阵的膝部,差点把它撞个底朝天。

DM机甲也被撞击翻了个,粗糙的水泥路面摩擦着座舱盖的表面,吓得李奕和佳人两个人大喊大叫,机甲滑出一百多米才逐渐停下。

DM机甲恢复了站立的姿势,而战斗矩阵也爬了起来——不过它站得不太稳当,似乎受到过严重的损伤。

“你还好吗?你怎么了,醒醒!”李奕看见佳人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倒在后座上。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为什么?就是这些外星生物!不管是什么,它们穿越了数百万光年就是为了入侵地球吗?为了把更多的战火和悲痛强加到我们人类头上吗?又是那该死的、没完没了的战争吗,为什么到哪都有战争。

“啊!”怒火万丈的李奕一把抓过操纵杆扣动了扳机。加特林机炮开火了,高密度的大口径弹流如同冰雹一般倾泻在战斗矩阵身上。

人侵者正面的主装甲在猛烈的榴弹爆炸和烟雾中消失了。第二次爆炸之后。它像一只死去的鸵鸟栽到了地面。就在战斗矩阵的躯干部分落地的同时,它的腿部关节却仍然高高地冲着天上。

李奕发现自己的手依然扣着扳机——不过这个动作已经是徒劳的了:加特林机炮的弹匣已经被他打空。他松开手,如释重负地叹息了一声——也许是失望吧,对此他并不十分确定。

可他马上就听到一阵金属移动错位时发出的吱吱嘎嘎声。

在那具坠地的战斗矩阵背部,一个舱门弹开了,它足足有三码宽。

一个人影钻了出来,顶盔贯甲,全副武装。他的个头要地球人高,头盔面甲上闪烁着一种如同鱼眼般冷酷而又难以形容的红光。

那是个类人形状的生物,他正冲着李奕走来。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见到外星人,不是科幻大片,不是什么所谓外形报道的八卦新闻,是确确实实的外星人。李奕被吓呆了。弹药打光了,他又不能丢下佳人不管。况且,在这个家伙面前,李奕完完全全慌了手脚。它简直有铁甲金刚那么大!李奕却忘掉了自己在机甲里了。

那张脸真的很像人类,甚至也许长得跟生命之城里的某个居民一模一样。这个外星人发出一种低沉的颤音,完全无法解读——如果他们的发音方式跟人类相同,那么从声带的长度和肌肉组织方式来看,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地迈向停在地面的变形战斗机。李奕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来他已经没有弹药,二来他更不愿意抛下佳人独自弹射逃生。外星人的力量却是出奇的大,它把一辆挡在它面前的一辆小车一拳砸向了一边,而且看样子,中间还有些断裂。。

外星人向变形机甲逼近了,他知道谁是自己的敌人,他也知道李奕到底对他干了些什么。给与对手死亡,是都天德人一贯的复仇方式,但李奕却好像傻了一样坐着一动也不能动。

一阵高分贝的电锯声从某处传来。外星人的双手眼看就要砸到李奕的腿部时,但却突然显出大惊失色和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表情。他一跤跌到地面上,身体蜷成一团,再也不动了。

他是俯面扑地的,从背部可以看到DM机甲发射的加特林炮弹留下的深深的弹扎。

地面在林一天的脚步声中再度颤抖起来,他的武器挎在DM机甲的肩部。

李奕无法摆脱眼前的恐怖的情形,“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我刚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林哥?”

林一天的答复听起来却显得既平淡又滴水不漏:“它就是我们的敌人。制造DM机甲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李奕,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哪怕是我也只是知道其中的一些而已。”林一天操纵的DM机甲抬趟铁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

李奕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也许现在正是个放松的好时机,但他的确没有多少操纵机甲实践的机会。“不过,说实话这家伙模样看起来倒真像个地球人!”

林一天不屑地嗤了嗤鼻子,“是啊,如果之前你见过哪个地球人能够把一辆车打得粉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