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发射了两枚导弹,并朝着一群战斗矩阵俯冲。白热化的弹片匣弹到他的机甲上,冲击波把他的飞机震得摇摆不定。
他差点就把已经瞄准的敌军指挥官型战斗矩阵送回老家,可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肯定是同一架战斗矩阵,在这场战斗中,他见过它好几次,可它总是在敌群中若隐若现。而且,无论那个操控员是谁,他绝对是个令人胆寒的家伙。李奕曾亲眼看见它在一个回合里击落了三架DM机甲,后来他又看见,同样是这个家伙却干掉了两架挡住他去路的己方战斗矩阵,目的却只是为了击毁一架DM机甲。
林一天顺着李奕的方向拉起了战斗机甲,指了指那架战斗矩阵,他的头像立刻出现在李奕的右侧屏幕上。
“看来你是盯上他了。李奕。这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我们联手把他干掉吧,林哥。”
“不行。现在我有新任务了。看样子水圆圆少校把她自己给困在基地的某个地方,现在得靠我们把她救出来。”
“嘿,我们手头不是有更加紧迫的事要做吗?”
“别争了。我倒是认为,现在人家年轻姑娘落了难,倒是你李奕做足顺水人情的好机会,小弟。”
“‘救年轻姑娘一命’。好吧,林一天,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林一天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把你的系统接到生命矩阵的主显示屏上,按照他们传送的信号给她定位。我会掩护你。”
“收到,”李奕说。“救援行动马上开始。”
他压低机甲前身,做了个浅度俯冲,战斗机甲把他带到一群敌军战斗矩阵部队当中。这帮家伙没能齐心协力把他打倒,却被李奕抢了先机,他冲到一台战斗矩阵跟前,用激光炮对准它的燃料管线猛轰,它立刻就被炸飞了。与此同时,林一天也赶到前头打乱了敌人的阵脚,把李奕和基地之间的战斗矩阵赶得七零八落。
李奕把战斗机甲降到地面高度,背部靠在桌椅上稍事休息。他通过思维把系统调低到阿尔发状态,飞机也随之从DM第二能量层回到第一能量层。战斗机甲呈现出一种便于战斗的潜伏姿势,几乎是以“拖动”的方式掠过地表,加特林机炮则牢牢地握在战斗机甲铁钩般的巨手之内。在这种形态下,李奕又狠狠地放了几炮,才关闭推进器把战斗机甲转化成完全的DM第三能量层模式,好对付沿途剩下的几架战斗矩阵。
DM机甲站得笔直,它顺着一定弧度挥舞着机炮,向两架战斗矩阵扫射,有一架战斗矩阵转过机身躲过了炮火,但李奕还是成功地干掉了另一架,打得它飞出老远。
李奕理所当然地把剩下的那架敌方的机甲交给林一天,自己则把注意力转移到对水圆圆的信号定位上。根据生命矩阵提供的精确信息,他得到了少校的具体位置:她在军营建筑里,就在他面前这堵墙的另外一面。
基地里的这四分钟对他来说绝对是一场值得记住的经历。由于时间紧迫,他根本没有考虑从哪个门进去。李奕把战斗机甲的能量逐步开到了最大,握紧了金属巨拳,他准备动手了,
而此刻,水圆圆却在和鬼魂做伴。
她走到张卫的房间深处,炽热的大气被她的宇航服彻底隔绝。她伸出手臂,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抚摸和碰触着这件小屋里所有的东西,她期待能在这里找到某些无法辨识或不知名的东西。她到底要找什么?她也这样问自己。张卫的衣物还在他的壁橱里,他的床,台灯,还有电话似乎都隐含着某些她希望能够发现的神秘线索。
现在,她坐到了他的桌前,翻阅着他的笔记本,扫视着堆在桌面上的书籍名称——《国家地理》,《生物进化论》——水圆圆意识到她永远也无法帮助他克服那种失落感,他永远也无力离开这里半步。她的生命,已经在几年前和张卫一起在这里终结了。
她扑倒在翻开的记事本上,伤心地哭泣着。卡尼莎通过耳机反反复复地呼叫她,但水圆圆却感觉到自己已和那一段时空不再相连。她关闭了无线电发射器,正当她要升起头盔面罩的一刹那,她听见某个地方传来一阵扬声器之类的设备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在呼喊她的名字。
在房间另一头的半透明玻璃窗前,她认出了变形战斗机的轮廓——玻璃门外露出了机甲的一角。
“水圆圆少校。”那个声音嘁道,“请往后退,我马上就要打破墙壁进来了。”
她迅速打开了无线电通话器。
“不管你是谁,离这远远的。回飞船上去吧,这是命令。”
可这个飞行员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往后退。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带你离开这里。”
她还来不及开门,机甲的巨手已经打破了玻璃伸了进来.那个飞行员——居然是李奕!此刻他正端坐在座舱里瞪着她。
“快点上机甲!我们快没时间了!”
“我绝不离开这问屋子!”
“给你一分钟时间。现在开始倒数,少校。”
“我不管!走吧,听见了吗,你自己的命要紧!”
她看见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你必须跟我走。”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水圆圆就被守护者牢牢地握在手心。挣扎是没有用的,变形战斗机已经钻出了军营大楼,并准备升空。
尽管一切都已经不可能,她发现自己仍然试图够着张卫的房间,她聚集了全身的力量向前倾,口中高喊着他的名字。而此刻,战斗机甲却已升上了半空,加速飞离战火弥漫的基地。
龙尔达正忙于进行督战,他用战士的光荣和职位的提拔来鼓舞手下士兵,催促他们往前冲,一旦这些都不起作用,他就诉诸更为简单的方式:威胁和诅咒。有好几次,他已下决心当场惩罚不听话的手下,结果却是常常被迫牺牲无辜的生命。但这就是一名斗士的生命组成部分,和他所期望的表现相比,这没什么好可惜的。
这是一场充满荣光的战斗——起码直到现在为止。
微缩人开始向佐尔的战舰撤退了,然而至少有四分之三的部队仍然占据着原先的阵地。他感到很疑惑,也觉得非常恼火。这帮没骨气的地球人会在生死之战中选择投降吗?格洛尔的生命矩阵仍然被重力机雷牢牢地吸在地面上,它哪儿也去不了,可这群傻瓜撤到飞船里到底能有什么好处呢?就是说,他龙尔达的部队干的不过是场不体面的扫尾工作。这艘生命矩阵将会被摧毁,也许他们会被困住,最后全部饿死。不管哪种选择,最终的结局都是死,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出来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呢?
索尔正向他汇报重力机雷铺设区域的异常现象——那里出现了传感器无法辨识的某种压力聚集现象——由于地球人的撤退,这种情况没有引起他足够的警惕。龙尔达正准备在黄昏之前拿下敌军舰长的人头!
都天德军队已经击溃了基地内部的敌人,他们的指挥官正要乘胜追击,突然这个行星的地表剧烈地震动起来,这绝对不是一种自然现象。几次剧烈的爆炸从地底传来,作用力直冲地面,它不但割裂了行星的表皮,还迸发出超越任何人想像的破坏力,无论对都天德人或是地球人来说都是如此。
就在一瞬间,整座基地和龙尔达所属的大部分军队都被抹去了,仿佛被行星内部释放的能量彻底吞没一般。在炫目的白光和最初的爆炸中,龙尔达看见格洛尔的生命矩阵正在升空,就在不久之后,另一道相同威力的大爆炸把这片土地上剩下的一切都分解成了原子。
龙尔达的指挥官型战斗矩阵离爆炸地点相当远,它足以经受爆炸、灼热和接踵而来的冲击波爆发。
疯狂。龙尔达想,真是疯狂!
他升起战斗矩阵的座舱护盾,一言不发地坐了一阵,他显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浓重的蘑菇云缓慢地在这片地带散开,生命矩阵现在已经是视野中火星上空的超乎自然的一线微光。这些微缩人让他吃惊不小。
敌手的不可预知性,是令人害怕,又值得尊敬的。但是在战斗中落败却令人难以承受。
他的拳头猛地砸在战斗矩阵的控制台上,借此排遣胸中的怒气,然后筋疲力尽地摊在座椅上。他摸索着抓了几片生命之花的干树叶,把它们咽了下去,等待即将出现的迷幻效果把他所有的不快通通冲走。
最后,龙尔达充满敌意地笑了。他凝视着逐渐缩小的生命矩阵,大声说道:“我们还会见面的,地球人。下一次,我决不会饶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