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魂魄已至地府了吧,可有喝下那孟婆汤?”轻轻自言着,他可有记得他的承诺,坠入轮回,重寻站在原地等着的我?已然被掏空了的心,可还能坚持到那时?
柏奕的身体僵了僵,松开环着我的手,冷冷道:“他是太子玄君,凡身寂灭之时,自然重返天宫,他便是想入地府,也得看地府里敢不敢收他。”
“是啊,我怎么忘记了,眉锦就是玄君,玄君就是眉锦啊。”已成死灰般枯稿的心灵,因他的话重新又燃起了亮光。失去他的痛苦,在这一瞬间奇迹般的被抹平了。
“我要去找他,我现在就去找他。”黑暗阴郁的心,一旦有了光亮,自然要挣脱牢笼。
“不许去!”柏奕的断喝,阻止了我赤着双足,踉跄着迈出去的脚步。
我怔然的望着他,用坚定的目光告之他我的决定,不会因他而改变。
他在触及的那一刻,低垂了眼帘,痛苦又无奈的轻声道:“我极力阻止你和他的相遇,却仍然抗不了天意。历经上万年的岁月,仍旧无改。我——咳咳——”
我将将想要问他话中所指何意,便见他剧烈的咳了两声,高大的身躯晃了两晃。
“柏奕——”我惊呼着冲过去,扶住颓然倒下的他。
他虚弱无力的朝我一笑:“你既然心意已决,我自是不拦你。只是天宫九重,你一个小妖又如何能入得?待我伤愈之后,便带你上天去见他。”言毕,他似疲累了很久,闭合眼睛入定。盘坐的身躯升至半空,柔和的光晕将他全身笼罩。
我虽心中急切想要见到玄君,却正如柏奕所说,我一介小妖,又如何能入得了天宫。加之柏奕为救回重伤的我,着实损耗了不少元神,于情于理,我都该好好照料他,更将那股急切死死的压抑住。
莫约又过了十几日,柏奕已是大好。寻了个时机,我开口重提上天之事。柏奕虽然冷着脸孔,却没有反对。稍稍拾整了下,便拎着我上了天。
南天门外,天宫里的侍卫将我拦住,森冷泛着寒芒的刀刃指着我的鼻尖儿,断然一声喝吼,吓得我的一颗小花肝乱颤。
“站住!你一个小小妖孽也敢直闯天宫,莫是不想要性命了吗?”
“她是我带上来的,有什么问题吗?”我躲在柏奕身后,害怕的揪着他的衣襟,听着他凉凉的道。心中委实担心他这小小山神的面子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下一刻,我很可能会被这些天庭侍卫给踹下天去。
“哦,原来是尊神带上来的妖啊,那便算了。”
直指我的寒刃撤了开去,我小心翼翼的尾随在柏奕身后,入了南天门。心想着,柏奕这小仙官还是挺有面子的。
头一次上天,难免对天上的一切感到新奇。这边瞅瞅,那边看看。天界仙境,自是美仑美奂。飘渺云端,耸立着层层华美的仙宫神殿。偶有天界仙娥路过,身着五彩霓裳,随云浮动。
于我不同,柏奕一直阴沉着脸,打从上天半句话也未曾和我说过。一直到了一处仙宫前,他才闷闷的说了嘴:“到了,你自已进去吧。”也不待我应话,转身兀自离去。
我回过头,仔细打量着此处的仙宫庭院。长长的石阶玉栏两边,繁花似锦,彩蝶翩飞。门前停了两头仙兽,追扑着飞近的彩蝶,摇头晃脑的打着嚏喷。
我正看的出神,门内走出位仙娥,瞅了我一眼,状似疑惑道:“你是只——小花妖?怎么会,你怎么进得了这花神宫?”
花神宫?这里是花神宫,并非是玄君的仙殿?
“喂,我问你话呢,小花妖。”
我怔愣了半天,方才嗫嚅道:“我——我是来见玄君殿下的。”心中埋怨柏奕,我想见玄君,你把我带到花神宫里做什么?
那仙娥倒不吃惊,口中道:“玄君殿下正陪花神宫主说话呢,你个小花妖找他做什么?趁着天宫侍卫没有发现,你还是赶快下界去吧。”
柏奕倒也没骗我,玄君果然在这里,我当下一阵心喜。“多谢仙娥姐姐好意,我真的有事要见玄君殿下,烦劳唤他出来。”
仙娥见我坚持,言词又十分肯切,遂然同意进去通禀。我站在仙庭里,急切的伸长了脖子,焦躁的等着。
须臾,那进去的仙娥出来了,扬高了声音道:“天庭侍卫何在,玄君殿下有命,将此处偷潜入天宫的小花妖轰下天界去。”
我闻言,愣是震惊的半天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天庭侍卫硬行将我拖出了花神宫,我方才后知后觉的哎哎唤了两声:“等等,等一等——”
天庭侍卫哪里肯听我的哀唤,一直把我拖到南天门外。柏奕早已等在那里,见我如此狼狈模样的出来,丝毫也不意外,牵起我的手,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行了,跟我回去吧。”
一趟天宫去的我是十分郁悴,回来的当天我就坐在山崖顶上的那块破风石山,仰头望着天界,呆呆的发愣。
柏奕说,天界的神仙大多都会下凡历劫,一旦凡身寂灭重回天庭,凡间所历之事,也跟着凡身一起灭寂。他是天界太子,修为定力自是比一般神仙要高出许多。凡身之时或许对你情谊深厚,恢复真身后,怕是你是哪一只他都未必肯记得。
我自然是不信他的说词,眉锦从不是个轻浮之人,承诺的誓言,字字如坚,刻印在心头之上。我不信他只是转个身换了个身份就不记得了。或许旁的神仙会这样,眉锦他断然不会。定是那仙娥没有说出我的模样,他也就只当是普通的小花妖,以他的身份不见也是寻常。
我如是的想着各种借口,只是不肯相信换了身份的眉锦会不肯见我。于是,我央求着柏奕再带我上次天宫,无论如何也要见一次玄君。
柏奕冷着脸不甩我,连着几日不见踪影。我没法,只得回山崖顶上接着发呆。
山下的泥鳅精不知怎么得了消息,知道柏奕不在山上,支挺着脖子,扭奇扭奇上了山顶。我正烦闷的抓心闷肝的,见他来了,就热情的招了招手,等他一靠近,两手齐上阵,狠狠拧了一顿他细若无骨的小蛮腰。十分解气的长长舒了口气,心中的郁闷这才稍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