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熬成佛,媳妇熬成婆,这是循序渐进的过程,苑倩倩当小媳妇儿的时候,也经历过婆婆的洗礼,现在该是她洗礼顾苒的时候了。
军嫂不好做,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迷惑,守得住家庭,扛得了煤气罐,踩得死蟑螂,最最重要的是要以丈夫为天。男人在外面出生入死的保家卫国,一旦起了战争,第一个冲锋陷阵的就是军人,即便身处和平年代,天灾人祸、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哪里有危险,军人就往哪里冲——苑倩倩喝了口玫瑰茶,润润嗓子,接着给顾苒上课。
顾苒端坐在沙发上,洗耳恭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苑倩倩讲了三个小时不带重复的,人的注意力只能集中在前四十五分钟,中间就该放放风,否则会走神。
刚开始顾苒听得挺认真,也深有感触,慢慢的就开始走神,倩姨的脸色很好,红光满脸的,天庭饱满,耳朵很大,五官柔和,奶奶曾经说过,倩姨长了一张大富大贵的脸,她连哭起来带着一股喜庆,不像那种苦哈哈的小白菜——顾苒盯着苑倩倩的脸,研究她的面相。
顾苒也曾经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面相,且不论她是否面带福相,只看她的身世,从小没爸没妈,就是命中带煞。
“好啦,不早了,睡觉吧。”苑倩倩演讲结束,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力十足。
“妈,晚安。”顾苒心中小小的吁了一口气,小碎步的转身去二楼,生怕倩姨叫住她,再来个长篇大论。
苑倩倩目光炯炯的盯着顾苒的背影,削肩细腰,长挑身材,走起路来身姿轻盈婀娜,自带着一股子花心,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加上淡眉疏目,肌肤白净,眉眼间隐隐有种挥不去的淡淡愁绪,未必就真的愁什么,顾苒从小就是这个模样,可能是小时候学古筝学的,她身上有种柔婉古典的气质。
这样的看着固然养眼,可是过起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就有些闹心了。
顾苒盘坐在垫子上练瑜伽,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抬眼瞥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陆元皓的手机关机,她只能等他主动跟她联系,算算时间他们已经有二十天没通过电话了。
连肩上的牙印都没了,顾苒扭头看着自己的肩,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勤务员去医院拿回苑倩倩的体检报告,事实胜于雄辩,她的各项指标全都正常。
“少油少盐的饮食固然健康,但要把握一个度,过犹不及,你油盐不进,身体肯定是要出问题的——”苑倩倩挥舞着体检报告,即兴的发表一场演讲。
顾苒再次地洗耳恭听,她不抽烟不喝酒,生活规律,饮食健康,末了还得了个胃癌,她们家人都得过癌,妈妈死于食道癌,爷爷得过鼻咽癌,奶奶患过乳腺癌,再看看陆家人,大鱼大肉不忌口,身体全都倍儿棒,这事真是没办法说理去,可能跟遗传基因有关系。
演讲完,苑倩倩去院子里给顾苒示范,挥鞭抽陀螺,啪啪啪的声音很是吓人,“苒苒,你也试试。”
顾苒接过她手里的长鞭,触摸到苑倩倩手掌上一层厚厚的老茧,她的手劲儿很大,顾苒意意思思的挥了一下鞭子,从小养成的习惯,她对自己的手很爱护。
“你软塌塌的,一点劲儿没有。”苑倩倩嘹亮的大嗓门震得顾苒耳朵发麻。
苑倩倩是个爆脾气、大嗓门,陆元皓身上也或多或少的有这毛病,平常看着好脾气,火一上来,吼声像老虎,有点混不吝。
顾苒给足了面子,象征性的挥了三下,坚决不肯再练了。
苑倩倩拿她没辙,这要是陆元皓,她早就上脚踹了,打不得,骂不得,再亲也不是母女,婆婆跟儿媳之间总是隔着一层,苑倩倩发作不得,只能虎虎生风的挥鞭子,在他们陆家,她一句话就像是军令状,就连陆东都捧着她哄着她,在小事上,他们父子任由她作威作福,大事她听老公的话,男人肚量大,女人见好就收,一个家才能和和美美。
顾苒不打扰她锻炼身体,她出门一趟,去图书馆借几本书回来看。
拿了一本全球卖座的畅销小说,顾苒走进图书馆下面的咖啡店,坐到落地窗前的软座上,点了一杯奶茶,一份绿茶蛋糕,听着慵懒的蓝调音乐,沐浴着阳光,惬意地看书。
小说的作者是一个纽约的家庭主妇,男主高富帅一晚七次郎,女主平凡无奇,两人展开了虐恋情深的合约婚姻,这种烂大街的情节在中国的网言里比比皆是,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这本小说会变成全球畅销书,带着这样的困惑,顾苒从中间开始看,没什么情节,每一章都离不开大量的很细节的性描写。
顾苒看得心怦怦乱跳,果然是本好书啊,她翻到第一页,从前面开始认真的看。
在咖啡馆耗到傍晚,顾苒打包了几样点心,带回去给倩姨吃。
刚回家就被拎到了厨房,苑倩倩要做荷包尖椒,这道菜是他们家的经典菜,陆东父子都爱吃,顾苒被辣椒呛得泪流满面,从洗到切,到下锅炒,按照苑倩倩的指示,她一一完成。
做完荷包尖椒,又炒了个蒜苗炒肉,最后再来一个紫菜蛋花汤,苑倩倩全程监督指导直至饭菜端上桌。
顾苒吃不了辣,蒜苗炒肉也太咸,她只喝紫菜蛋花汤。
“你尝尝,特别下饭。”苑倩倩不信邪地往顾苒饭碗里夹了一个荷包尖椒,顾苒意思的咬了一点点,就被辣得直咳嗽。
“苒苒你也太娇气了,元皓刚去部队时,接受吃异食训练,出任务不可能顿顿有好饭好菜吃,为了生存他们吃过蛆,吃过生蛇,喝过——”苑倩倩开始演讲。
顾苒这下是彻底的没胃口了,“吃,眼睛一闭,你就当是训练。”苑倩倩指着她碗里的辣椒,怂恿道。
“妈,我又不是军人,不用接受异食训练,辣椒我真的吃不了。”顾苒推开饭碗,如墨的眼睛望着对面的人,勾着薄薄的唇,柔柔软软的声音婉约道。
苑倩倩太阳穴跳了跳,今天一天,这已经是顾苒第二次“忤逆”她了,连对她这个婆婆,她都不能将就暂时顺从一下,那就别指望她会顺从陆元皓了。
“爱吃不吃!”苑倩倩拍下筷子,黑着脸起身就走。
顾苒轻咬一下唇瓣,勤务员刚想进来收拾餐桌,“小吴你别收拾,我们陆家没有使唤佣人的传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苑倩倩大声地喝住勤务员。
顾苒端着碗碟去厨房水池前洗碗,“中国就没有贵族,祖上三代全是农民,一些人当自己是贵族,结果落得个晚节不保!”苑倩倩的声音传进来,她说的是顾明辉,顾明辉明着是退休,实际就差开除他的党籍了。
顾苒擦去眼角的眼泪,仰头深呼吸,将眼泪憋回去,她没想到苑倩倩会发这么大火,早知道她就吃了那块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