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锦盛不知不觉地又将车子开到了医院,他掏出手机拨打前妻的电话。
手机铃声一直响着,就在他以为没人接听的时候,前妻接了电话。
“雯雯。”心口一紧,樊锦盛嗓子有些发紧,声音也变得嘶哑。
林婉雯握着手机安静地站在医院大厅,她刚打算离开医院,看到外面停着那辆黑色悍马,赶紧退了回来,不接他电话,他可能会一直待在外面。
“我正在想办法,让林劲早点出来。”
林婉雯胸口上下起伏着,“谢谢。”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再也不想为这个男人痛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是个控制狂,自私透顶的控制狂,他现在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提出离婚的人是她,不甘心被他的附属品抛弃。
“雯雯,对不起。”他低声道歉。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跟她道歉,不过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没关系。”
电话另一头陷入沉默,林婉雯一言不发地等着,竟然没有提前挂断电话的念头,她都被他训练出奴性了,如梦初醒般,林婉雯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雯雯——”樊锦盛欲言又止,以前一直是她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从来不会担心冷场,他在外面说了太多的话,回到家就一个字不想说。
“樊锦盛,我现在很幸福,也祝你幸福,再见。”说完要说的话,林婉雯挂断他的电话。
耳边传来手机挂断的声音,樊锦盛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一直觉得前妻离不开他,直到现在也这么认为,只要他肯下功夫,她一定会回心转意。
那个数学老师有什么好,她傻了吗?丢了西瓜捡芝麻。
前妻从没让他费过神,现在这么折腾他,算是补偿以前欠她的,等着他把小舅子从监狱弄出来,他就不信不能让前妻心软。
自己安慰自己,自己给自己加油鼓气,樊锦盛一下信心百倍,这个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墙。
回到公寓,老丸子老骥卧沙发,睡得天昏地暗。
樊锦盛望着沙发上的一团,老丸子睡了吃,吃了睡,活成了一只无忧无虑的猪。
樊锦盛一头钻进书房,他的脑子就像是一台永远在运行的超级计算机,不停地进行着各种数据分析,全盛之后,就是衰落,任何事物都逃不过这样的规律,他提前估算出集团的未来,在它走下坡路之前,将它抛出去卖个好价钱,目前几家国外投行对他的集团产生了浓厚的注资兴趣,樊锦盛有心抛出手里的股份,他是最大股东。
这个时候抛出股份,别人一定会认为他疯了,目前集团正处于鼎盛时期,樊锦盛不打算将集团打造成一个世代相传的家族事业,他没那么高的追求,他想在四十岁之前退休,在退休之前,他要赚够一辈子挥霍都花不完的钱,钱是个好东西,他太爱它了。
夜里,叶超躺在榻上屏住气息,不发出任何声音。
首长的睡眠太差了,叶超心疼地凝望着身旁的男人,他一张脸瘦得轮廓分明,两个眼窝凹陷,鼻梁挺直,五官几乎带了点异域风格,中间的头发还是乌黑发亮的,两鬓的头发却是花白,剪了几次头发,新长出来的头发依然花白,黑不回去了。
虽然两个人已经结了婚,叶超还是习惯叫他首长,这其中带了几分亲昵,跟她叫别人首长,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语气。
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叶超的皮肤渐渐变白,她变得越来越像个女人,一个好看的女人,叶超以前对自己的长相浑不在意,现在也变得爱照镜子,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照,趁着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地照,总觉得害羞。
她怀孕有五个月,身板还是瘦瘦的,瘦瘦的身板挺着个巨大的肚子,她跟首长是闪电结婚,闪电怀孕。
“首长?”见他睁开眼睛,叶超抱歉地叫道,一定是她呼吸紊乱,又吵醒了首长。
“睡不着?”陆元皓翻了个身侧躺着,伸出一只大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隆起的大肚子。
“嗯。”叶超轻声嗯了一声,肚子里的宝宝一会儿就踢她一脚。
又在踢了,陆元皓爬坐起来,“乖啊,别吵妈妈睡觉。”他低头嘴唇在她肚子上亲吻一下,柔声哄道。
叶超脸红了,她咧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傻笑。
“饿不饿?”陆元皓问她。
“有点。”叶超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她太能吃了。
“等一会儿。”陆元皓给她盖好被子,起身。
“首长,我不着急。”叶超生怕他着急,看着他的背影说。
陆元皓走出房间,帮她带上房门,对面的房间漆黑一片,这里原来是阿泽和小天的房间。
陆元皓抬手使劲搓揉了几下脸,明明心在滴血,眼角却干干的,一滴泪也没有。
他抬脚走向楼梯,一楼亮着橘黄色的壁灯,陆东抱着女儿在客厅来回踱步,陆元筠习惯了睡觉的时候被他抱着走来走去。
阿泽和小天出事后,陆东趁机携妻带女搬回来住,这次陆元皓没有驱赶。
“叶超饿了?”陆东轻声问。
陆元皓点点头。
“帮我抱一下。”陆东将女儿递给他。
陆元皓低头看了一眼他怀里粉嘟嘟的女婴,机械地伸出手去。
“抱着来回走就行,我也饿了,你饿不饿,我多做点?”陆东低声问。
陆元皓低头看着怀里软绵绵的婴儿,呆呆地啊了一声。
陆东卷起衣袖,快步去厨房,他现在就像个老妈子,一有时间就扑在家里,他害怕,害怕陆元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现在就连顾莱都小心翼翼的看陆元皓的脸色。
女婴扭了扭脑袋,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陆元皓咧开嘴,阿泽和小天小时候也这么打哈欠,笑过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冻住了。
顾莱穿着睡衣睡裤从房间走出来,“我来抱,你去照顾叶超。”她从陆元皓怀里接过女儿,抱她回房间。
手上一空,陆元皓木木地杵在客厅,阿泽和小天都是好孩子,他对他们太严厉了,不该给阿泽洗脑,让他小小年纪就担负起男人的责任,不该打小天,他才那么小,一岁的孩子不会自己吃饭很正常,他太严苛了——陆元皓使劲揉搓着脸,心里一个声音在呜呜的悲鸣,“呵呵。”他扯着唇角苦笑两声,他突然不会哭了,也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