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到医院的时候连秋已经一个人在收拾床铺了。我赶紧走过去帮她。
连秋对我笑笑,从容淡定的模样像最初从西双版纳归来的连秋。我也笑笑,说:“你没事了吗?”
“没事了。荣律师说明天的胜算很大,对方竟然连律师也没找。”
“是吗?”
“恩。很好笑的是昨天那个人竟然来看我了,我正好去厕所,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我病房门前,头和腿都绑着纱布。他只站了站就走了。”
我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感动,但是立即又消失了。我在暗示自己,那个人无论做了什么都已经是不可原谅的了。
因为我们一直在连秋面前避开说到那个人的名字,时间久了我竟忘记了他叫什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问了连秋,“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常野。”
我哦了一声。
我们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阿可来了,随后林海也来了,然后荣言也来了。
阿可积极地提议为了庆祝连秋出院大家应该一起好好去吃一顿,由于阿可的热情,最后定下来由阿可请客。
把连秋送回家之后我们几个便到凯旋门优哉游哉地吃了一顿火锅,吃完之后我竟主动要求要请大家去K歌,后来我每每想到这一天,就仿佛觉得我自己是有预兆一样的,仿佛我早就感觉到这也许会是我和她们最后的盛宴,过了这一天,我猛然间就不再是自己了,成了一个叫我照镜子都会害怕的陌生人,这一天的所有记忆后来都成了我回忆里的痛处。
唱完歌,已经近十一点了,从KTV走出来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我们中间竟然只有一男人,而我们有四个女人,这么晚,该谁送谁回家呢?想到这里,我偷偷笑了,阿可打了我一下,问:“笑什么?”
我说:“突然发现,晚上到来的时候男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阿可鬼笑地看着我,说:“小一同志怎么也开始有这种坏思想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没明白她的话,然后又把我说的话想了一遍,猛然明白阿可她理解错误了。瞪了瞪阿可,说:“我是说,只有一个男人,我们四个女人,晚上回家总归不方便的啊。”
荣言突然说:“没关系,林海送你回去,连秋有我和阿可来送。”
阿可也笑笑,说:“这样最好了。小一这种人走在路上最不让人放心了,那我们唯一的男士当然就应该送小一了。”
连秋也笑笑,表示同意,于是她们拦了一辆车就走了。
林海看着我,笑笑,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也笑笑,林海接着问:“要打的吗?”
我说:“KTV里的空气闷闷的,我们散散步吧!”
我后来在晚上,在夜里,在梦里,在醒着的时候,无数次地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在晚上,在黑暗的夜里散步了,不管是一个人还是有无数人跟着我。可是,那毕竟只是后来了。
走过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怜起来,这城市的夜生活都集中到酒吧里了,所以即使是夏天晚上十一点多的夜街,也是这样凄凉的。
我突然不想说话,林海也默默走着,我抬头看了下天,看到一架飞机飞过,我莫名地叹了口气。林海渐渐觉得这沉默的压抑,于是张口说:“我听说了你们北京出差的事。”
难怪林海今天也如此沉默,不过他消息倒真是灵通,只是昨天的事情呢。林海又加了句:“是何处告诉我的。”
我转头看了看他。我的哦字还没说出来,林海抬头看我的眼神还未落定,我们同时被人捂住了嘴巴,迅速地拖向远处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他们的脸,我想看看是不是上次那几个人,我不知道这一次他们会给我什么样的遭遇。
他们迅速地把我和林海往路边拖。路边是一组绿化带,在绿化带旁边竟然有组茂密的植物,我和林海就这样被拖了进去,然后我听到林海的挣扎,然后又是很重的拳头声,林海就没有了一点声音,大概是昏了过去。我始终没有看清楚到底有五个人还是六个人,或者是更多。
晚上,树丛后面,我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脸,似乎他们还蒙着面。
他们松了捂住我的手之后又迅速地用一团东西堵在我嘴里,我用力挣扎,可对他们来说,我的挣扎柔弱的可以忽视。
他们不说一句话,我没办法判断他们和上次那四个人什么样的关系,他们的沉默叫我更加恐惧起来,比上一次要恐惧的多。但是我还在自我安慰,我想,也许会有谁出现,就像上次一样把我从这个地方带走,让我只是有惊无险。对了,何处呢?如果今天是何处送我也许现在的局面就不是这样的了。
突然,我看到白晃晃的东西在靠近我,我渐渐看清楚,那是一把刀,拿刀的人,和我身边的人都不说一句话,我是真的害怕起来,我以为我再也回不去了,我以为他们要结束我生命了,或者会发生比结束我生命更恐怖的事情。
结果,那把刀只是越来越靠近我的脸,我的眼睛越睁越大,似乎能辨别的出拿刀的人的手也抖了一抖,可是抖的那一下丝毫不影响他把刀放在我脸上的决心。
一阵刺痛,像针扎入身体一样,我感到脸上有液体往下流,越流越凉……接着又有了第二针,第三针……有些液体流进了嘴巴,我尝到了那是血的味道。
脸上的疼痛叫我叫我全身都渗出了汗,但是我心里的愤怒和仇恨叫我差点咬断自己的牙齿。我用力用力地咬,我的脸每疼一下,我心里的诅咒就多一分。也许是我愤怒的力气有些过大了,我感到太阳穴沉重的疼痛,然后有种嗡嗡的声响传遍整个大脑,突然间,我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