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了一口气,对着电话爽朗地笑着说:“当然是我啊,不然你以为是谁啊!”
何处激动而又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现在在哪?”
“我啊?我现在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我舒舒服服地出来旅游拉!”我在骗何处,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现在变了一个人了。
“是吗?”何处的声音有一丝失落闪过。
我又大声地说了句:“别老是给我发短信拉,烦都给你烦死了!”
何处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说了句:“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啊!”
我应了声,没多说几句就挂了电话。电话一挂,我心里莫名的情绪排山倒海地来了,我以前总是不断地克制自己不要去想我和何处的关系,现在我摸着自己的脸反而觉得想到何处的时候理直气壮了。我把遇到何处之后的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想起他中午在办公室里看散文的模样,想起他在我生病时跑来看我的模样,想起他打歹徒的模样,想起他在荣言面前和我说笑的模样,想起他在北京长城上拥抱我的模样……点点滴滴,一丝丝原来都在心里,我问了自己一句:“难道我爱上了那个人?”但是我马上摇了摇头,可是那个人是我的哥哥啊,我怎么可以?我只有轻轻的叹息。
我没有和阿可联系,更没有告诉一点我的消息,我想,告诉了何处,他们也许就会通过某个渠道知道我了吧,此时我不想和更多的人说话。
刚挂了电话,妈妈走了进来。我抬头迎到妈妈微笑的脸,但是恍惚间,似乎妈妈老去了许多,原先很是讲究的妈妈这一段时间以来都是随意地处置着自己,这叫我觉得她的面容明显憔悴了许多。
妈妈笑着说:“打电话呢?我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想回西双版纳了。”妈妈淡定地说。
虽然我觉得妈妈跟我商量的事可能会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我还是吃惊不小。因为当年妈妈要出来时的决绝和后来连一次也没回过西双版纳的决心都叫我以为她受伤极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又要回去了呢?
妈妈看出了我眼里的疑问,微微叹了口气,说:“什么都不在了,也该回去了。而且我想我们娘俩回去过安安静静的生活,多好。”
我以为妈妈完全是为了我,但是即使为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回到她的伤心地啊?
于是我说:“不用这样,妈,我不会走的,至少目前我是不会走的,我要留在这个城市,我心里有结,我要解开了才行!”我坚定地说着这些,这是这25年来我第一次没有顺从妈妈的离开的意思。
妈妈看着我,脸上全是担忧的颜色,但最后,她说:“那好吧,你已经大了,做你想做的事吧。但是我是必定要回去的。”
这回我更加震惊了,我原以为妈妈是为了我,现在看来她一定要回西双版纳一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了,可是,那是什么呢?
之后的两周,妈妈开始一直收拾东西,其实,因为我还留下来的原因,妈妈并没有多少东西需要处理,但是她收拾东西的过程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慢,她在整理的同时总是皱着眉头,有时候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能听到她对着我的微微的叹息声。
妈妈终于还是在中秋节之前回了西双版纳,我一直把妈妈送到了西双版纳。在去西双版纳之前我特意买了一个新手机,配了一个新号码。
我和妈妈在宾馆里住了三天,之后就帮妈妈搬进了租好的房子里。租的房子按照妈妈的意思靠近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回到西双版纳之后,妈妈变总是沉浸在回忆中一般,我总是看见她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我错误地以为妈妈可能是在思念爸爸,于是我便私下里用原来的手机给何处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妈妈已经来西双版纳的事情,并且把妈妈的新地址告诉了他,何处如此聪明,一定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短信发出去好一会,何处回了条短信过来,说:“你是不是也在西双版纳?”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干脆关机。
第二天,正好是中秋,我想,说不定爸爸会过来,于是一大早我就告诉妈我要出门四处走走,很久没回来了,还挺想念的。
出门的时候,妈一再嘱咐要早点回来,她说一家人要一起过节,这中秋才像中秋。我笑着答应了。
一出门,我就有些犹豫了,西双版纳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我特别想看的地方,只有我特别想念的地方,而这特别想念的地方我又不知该不该去,因为我知道蔡云河和走春就住在那里。
突然,我对自己笑笑,如今这张脸,他们如何认的出?
我想再次去感受小时候的那片竹林,可是到了地方却发现,林子已经剩下一小片了,周围已经竖立起大片的建筑。果真是物非人亦非的景象,再次踏足的时候心里起止是感慨,我抬头,在心里说,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们了。可是,所为何人,所为何事呢?为的那些东西不过是眼前的一场幻境了。
林子给我记忆除了我十二岁之前的生活,其余几乎全部是蔡云河,我站在这里,依然记得当年他依稀的模样,记得他的微笑,他的还未发育成熟的嗓音,记得他对我的所有的好……今日,这中秋时节的空气微凉,如同我的心啊。
我顺手摘了片完整的竹叶,然后像小时候那样折起来,放进嘴巴里,一用力,清脆的声音仿佛婉转升天一般,我心里一阵欣喜,这竹叶还一如从前,这声音也一成未变。
我不禁又用力吹了一下,童年时的快乐感觉和无限满足感随即充满了我,我正享受这般美好的时候,突然听身后一声惊讶地叫声:“小一!”
我心里一惊,天哪,竟还有人能认的出我!而且,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莫非……
我一转头,身后十米开外的地方赫然站着的,竟是何处!
正不知该如何面对面前这个情况的时候,何处突然尴尬地对我笑笑,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我才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我忘记了刚才是背对着他的,我的背影一定还是以前的样子。
但是,很久不见何处,这一见,心里除了高兴,还有些酸酸的感觉。
可是,我说过不要做以前的小一了,于是,我满面带笑地正对着他,说:“喂,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叫小一?”
何处显然是愣住了,他慢慢走进我,一直盯着我。
我假装害怕地后退一步,说:“你没事吧?”
何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难道真有这么像的人吗?”
我继续装傻充愣:“喂!你说什么呢?你觉得我像谁吗?”
何处猛然回过神来,冲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背影和声音几乎一模一样。还有,眼睛,也很像。”
我心想,本来就是一个人当然像。
何处苦笑一下,接着说:“而且,竟然都叫小一。”
说完,他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全是疑问的神色,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被他盯的心里发虚,于是赶紧岔开话题。
我举起手里用竹叶折成的口哨,对他说:“你看,我做的口哨,你会吹吗?”
他看了看了,眼里终于一丝失望闪过,我随即也放下了心。
他说:“看来我真是认错人了。”然后对我笑笑,说:“我也会折的,而且折的比你漂亮。”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我脚步不听使唤地就跟了上去,我心里竟然欣喜起来,我在假设,假设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假设我从此才开始认识何处,若是那样的话,又会如何呢?
何处仿佛没觉察到我跟在他身后,自顾走着。
我叫了一声:“喂,你去哪里啊?”
他停下来,转身看着我,说:“我不叫喂。”
“那你叫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我仿佛真的不曾认识他似的,原来,有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是如此美妙的感觉,我不禁感慨一下,这就是有希望的人生啊!
何处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我,突然调皮地一笑,说:“我叫小二!”
我心里扑哧地一笑,脸上却装作波澜不惊地重复了一遍:“小二!”然后笑着对何处说:“小二,你这名字不错,多容易记啊。我叫小一,你叫小二,咱们还挺有缘的啊。”
何处笑笑,不理我,转身继续走着。
我也理所当然一般地跟着他一起走,边走边闲聊。
我问:“小二,你家是这里的?”
何处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我也只是哦了一声,然后继续走。
过了一会,何处突然说:“其实我是送一位朋友回来的。”
朋友?会是谁呢?我在心里嘀咕着。
何处继续说:“一个仅仅十九岁的小姑娘,就在上周,离开了。”何处的眉皱了一下。
难道是若兰?自从上次我见到她,到现在还没几个月呢。当初见她的时候她还站在我面前青春洋溢的样子呢,生命,如此不堪。
我看着何处紧皱的眉头,说:“相信她是无撼的,她那么坚强美丽地走过她的生命,所以,活着的人不必忧伤她的离去,只要记着她的好就够了。”
何处猛然看着我,说:“你这样说话的时候真的是像极了一个人。”
我眼珠子转了转,赶紧转口说:“我给你说个有趣的事啊。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喜欢做红娘。有一次,我对我一个朋友说:‘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他说好啊。我又问:‘那你有什么要求呢?’他说:‘人要好,长相嘛,和你差不多就OK啦。’我当时心里一喜,谁知他又加了句:‘漂亮的咱养不起啊!’”
我说完,看着何处,他的眼角眉梢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于是我赶紧趁火打劫地说:“小二,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
何处看看我,随意地说:“好啊。”
我突然快走一步,站在了何处面前,说:“在你面前的这位小一姑娘如果介绍给小二同志是不是很配呢?”说完,用带着挑衅味道的柔媚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