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剑抱着孟遥走回房间,小心翼翼的把孟遥放到床上。孟遥安静的抱着自己,脸埋在腿上。李凤娘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迅速的包住孟遥的身子,然后坐在床沿上,轻声对雷剑说,“雷师兄,这里交给我吧。”
雷剑点了点头,他知道李凤娘要帮孟遥换衣服。正要转身离开,孟遥的手一下从后面握住了雷剑的大手——死死的拽住。
雷剑心中一动,他感觉的到孟遥的手在颤抖,她又在害怕了吗?心中盈满了悲痛和怜悯,于是,坐回到床沿上,温柔的对孟遥说道,“我就在外面,让师妹帮你换换衣服。换完了我在进来?”
孟遥不答话,浑身颤抖着。她不想松开,也不要松开。她的脑海里一片木然。什么都不敢去想。她唯一的意识就是害怕,她唯一的知觉就是她知道有雷剑在她就会是安全的。
孟遥的手握的很紧,雷剑尝试着挣脱发现孟遥只会攥的更紧。雷剑反而不敢在挣脱了。李凤娘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跑出了房间。
“师妹——”冯玉朋在李凤娘的身后喊道。李凤娘握着嘴哭泣着,根本没有听到冯玉朋的呼喊。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什么时候才会不再是造化弄人了呢?师兄的眼睛里再也不能容下第二个人了吧?!
冯玉朋看着李凤娘孤寂落寞的远去的身影,停在屋外,脸上一片苍凉。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看看孟遥,还是,就这样站在门外?
雷剑抖开被子,将孟遥裹住,心里焦灼不安。这样失去了生气的孟遥是他害怕的,这样失去了活力的孟遥是他难过的。他是个男人啊,就算有心想要安慰,可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
屋里那么的静,可以清晰的听到雷剑急促的喘息和孟遥悠长的呼吸声。
孟遥的心里清明起来,可是越是清明,越是害怕。我为什么会到了那个荒园?谁把我她扔到那个荒园的呢?除了镖局的人,还有谁能把我带出去呢?那两个坏人是无意的路过还是有意的守候呢?谁杀死了他们?还是,谁误杀了他们?是不是该死的那个应该是我?如果狐狸哥哥不来,我会怎样?会死吗?还是,会再遇到同样的两个人?
孟遥身上好冷啊,从心里泛出的冷意又有什么东西能捂热呢?!
雷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手心里的冰冷和颤栗。他的心里何尝不是充满了疑虑和后怕?他知道的过程又怎么可以对孟遥说呢?雷剑充满了自责和怜惜。他无措的看着孟遥,抬起头深吸了好几口气,到底也没能阻止从眼角滑落的眼泪。
雷剑索性坐在床上,将孟遥连同被子抱在怀中,脸颊抵着孟遥冰冷的额头。他希望这样她会放松一些,安慰一些,轻松一些,舒服一些。
“还想哭吗?”雷剑轻声的问,“还想哭就哭吧,狐狸哥哥会陪着你的。”
孟遥没有抗拒,没有回答,没有呜咽,没有抽泣,只是,眼泪如同天要下雨一般的自然,轻轻的顺着脸颊流淌着。
两个人保持着不变的坐姿,各怀着心事,从天黑坐到天明。天快要亮的时候,孟遥才在雷剑的怀中沉沉的睡去。她哭得太久,哭得太累了。在睡梦中,孟遥都没有忘记用胳膊环上雷剑的脖颈——她是多么的怕他又丢下自己一个人啊。
雷剑一夜没有合眼。李凤娘早早的站在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孟遥恢复以前的光彩呢,我该怎么做才能还天奇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呢?和孟遥相遇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他怎么可以把一个水晶一样的女孩摔得支离破碎呢?!
萧天奇和李凤娘站在窗外,冷冷的看着窗内的这一切:孟遥浑身包着被子,窝在雷剑的怀中。两只光洁的臂膀环绕在雷剑的颈上。人总是这样,常常会因为自己看到的而幻想自己看不到的。
萧天奇的胸膛像是被人用大锤狠狠的砸着。自己费尽心力去收拾完孟遥的残局,终于等到可以顺理成章的接孟遥回去了。他心急如焚的快马加鞭,错过了驿站,在城外等了一夜就为了等到城门一开,进来见孟遥。可是,他见到什么?!他问自己!就算萧天奇是多么的相信雷剑,他现在也难以思考。他不能去幻想被子下面是包着是怎样的一个身躯,他也不敢去幻想被子下面曾经包着的是怎样的两个人的身躯!!
萧天奇的眼神如同望着火圈的狮子,充满了愤怒,充满了绝望。他能选择什么?!他问自己,一步一步的退后,一步一步的退后,一步一步的退后。他选择离开。
李凤娘定定的站在窗外。一大早,她正打算来看看孟遥,就在院子中碰到了敲开镖局门的萧天奇。只用一眼,李凤娘就已经记起在洛阳酒楼里和冯玉朋交过手的萧天奇。互通性命之后,果然,凤娘知道了萧天奇是为了孟遥专门而来。原本就是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更加的不安。可是,当她立在窗外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心反而定了下来。
不必担忧了。担忧是因为害怕会发生才会有的情绪。当一切都已经发生后,当然就不会再有这种情绪了,不是吗?李凤娘转脸看着远方,喃喃自语。
折腾了一夜,雷剑也疲惫万分,要不是李凤娘轻柔的喃喃自语,他也不会被惊醒,还是会继续小睡。
雷剑惊诧的看到了屋外的李凤娘,连忙低下头看了看仍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孟遥。心中焦急万分。就算大唐再开放,女子的名节也还是最重要的。他只知道要安慰孟遥,可是却不知不觉在孟遥的房中过了一夜。他是无所谓,但是,孟遥呢?雷剑想要站起身来叫住李凤娘分辨。但是身子却被孟遥紧紧的缠着。
雷剑小心的握住孟遥的臂膀,从自己的头顶绕下。孟遥的胳膊已经冰冷了。雷剑眼睛直视着前方,他是不能唐突了孟遥的。然后爱怜的用被子重新裹好孟遥,安置在床上。走出了房间。
“师妹……”雷剑轻声说道。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要听你解释的人,不是我。”李凤娘冷冷打断他的话。她很累了。她太累了。累的已经不记得伤心亦或开心的模样,累的已经不知道生气亦或绝望的模样。“萧天奇来过。”
雷剑心中大惊,一把握住李凤娘的胳膊,声音不自觉的高了起来,“他在哪儿?”
“看到,我看到的,就走了。”李凤娘微皱着眉毛,深深的看着雷剑。她好不甘心啊,她真的好想知道在他的心里到底是需要怎样的一份感情啊。
雷剑两眼大睁,一晃身,跑出了长风镖局。
天奇误会了!天奇误会了!他怎么可以误会?我又怎么可能会负他?但是,如果是我,我,我也会别无选择的误会吧。
雷剑冲上大街,在寥寥没有几人的大街上到处寻找着。他回去哪儿呢?这么早,他回去哪儿呢?!为什么不走进去质问我?!为什么选择离开?!
雷剑在每一条街道上穿梭,一个头有两个大。既记挂着孟遥,又记挂着天奇。
萧天奇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现在的他是多么的需要能有人陪他痛饮啊!萧天奇觉得自己一生都没有这么沉重过。
我是不是应该相信遥儿呢?我是不是应该相信雷剑呢?我是不是应该回去等待一个解释呢?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不是呢!!我早该知道没有人是可以抗拒遥儿的。她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奇特,谜一样的瑰宝。我为什么忘记了,我怎么可以忘记了。怎么可以把她推向别人。是我自己的错不是吗?
萧天奇漫无目的的游走在随意遇到的一条街道,一个巷口,他真的不知道,下一个可以停下的脚步应该落在何处。
“客官,您早。吃早饭里面请。”店小二跑出门口招呼道。
萧天奇抬眼一看,“悦来酒楼”。还好,想要喝酒,竟然就有酒。老天对自己不薄啊。
萧天奇也不答话,径直的走入大堂坐定,说道,“拿酒来。”
“客官,一大早喝酒对身体恐怕不好,不如”店小二好心的建议道。
“拿酒来!”萧天奇大声的打断。
店小二吓得战战兢兢,一大早就遇到一个不利索的客人,开门不吉啊。赶紧端上了一大坦酒和一个大碗。萧天奇也不倒酒,径直开了酒坛就往口中灌去……
一辆马车停在了悦来酒楼对面的街道上。一只玉手轻柔的掀起马车窗帘的一角。柳殷云冷冷的看着酒楼中一坛一坛的灌着自己的萧天奇。
天奇哥哥,你以为躲的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