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心下虽有诸多疑惑,但见千离不省人事也无法追究,他遂将心事放下,当下之际,应该先处理她的箭伤才是。
千禧遂将箭羽折断,只留下刚好一握的箭身在千离身上方便一会儿拔箭。因箭头在皮肉中攒动千离疼醒了过来,偏偏她又能忍,那活似凌虐的神态看得千禧揪心的疼。
“千离,这箭头得早拔,拖久了等肉长回去再动刀会更痛苦,所以忍耐一下。”千禧将手中匕首放在长明灯幽蓝的火苗上翻烤,愈加显得匕光森然,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哎。”千离有气无力地叹一声,转身背对着千禧,不去看他手上那把一会儿要割她肉的刀子。
听得身后轻细的脚步声,千离心里有些紧张,待千禧绕在她身前停下,她才看见千禧用嘴咬住匕首手柄,他无法开口,遂也不去征求她的同意,便探手去解她腰间束带,并轻柔地褪去她身上绫罗。
浓稠的血液将伤处的肌肤和衣料黏在一起,千禧费了一些心思才将其分开,她上身只剩一件贴身的紫绸肚兜,衬得肌肤更是雪白,他一怔,口中的匕首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将匕首换在手里,大掌抚上她光裸的玉背,他甚至能感觉到指腹下她的肌肤在微微颤动,他稍微一收力,她整个人便正面贴在他身上,触到她胸前的柔软饱胀时他胸中硬是哽出一团儿火来。
他强行克制下内心冲动,低唔一声:“忍着点儿,痛的话咬住我肩头,也许你会觉得好过一些。”
千离抱住千禧精壮结实的身躯,咬牙点点头。
千禧手中的匕首迅速挑进千离的皮肉下,撑开伤处,另一只手紧跟着将断箭拔出,锋利的箭头还带出一抹猩红的血光,只是这一时半会儿,她已经冷汗淋漓,乳白的肌肤透上一层晶莹。千禧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冷天汗水竟也顺着额角留下。他片刻不敢耽搁,赶紧把自己的裙裳裁成长条做绷带缠在她伤处给她止血。
做好这一切,千离早已经虚脱无力,软绵绵地伏在千禧硬朗的身上,她浑身光滑,他一时不知道自己一双手该往哪儿搁,又见她瑟瑟发抖,于是干脆将她包裹得严实抱在怀里。
王陵的地宫里虽然干燥,但还是阴冷异常,再加上刚开春正是融雪之际,地宫里更是冰冷刺骨,时间一长,谁也受不住这冷冻。
千禧背上的刀伤都不需要止血,全都冻凝住了,千离脸上更是没有血色,一张唇冻得青紫,他不得已解开自己的锦袍。让宽大的袍衫罩住两个人,也让他的体温更直接地传到她身上。
外间的杀手一直没有离开,在地宫里,可以清晰地听见外间人徘徊的脚步声。他不知道自己和她能够在没有食物和水而自身又受伤的情况下坚持多久,但面对死亡时他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惊慌和害怕,抱着她,他心里的满足感一点点将他心房填满,若是就这样怀抱着她睡过去,即使再也醒不来,他想那样的梦也一定是美满的,因为有她陪伴。
“千禧,你说为什么我的血能打开王陵地宫的入口?”千离看似昏昏沉沉,可她头脑却一直清醒着的。
“别想那么多,也许机关坏了。”当然这种说法千禧自己都不相信,又怎能说服聪慧的她。
血祭机关是不会出错的,那么现实即使再怎么不可思议或者荒谬那也是真相。
她和姬仲羽以及姬伯雅继承了同一个男人的血脉。
天啊!她为什么会和姬仲羽是兄妹,他们竟然兄妹通婚,这是天地不容的大罪。她以后该怎样去面对仲羽,当他是亲人哥哥还是爱人夫君?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干脆死在这地宫里还干净一些,可她内心又觉得不甘心,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可上天为什么要如此耍她,打从她一出生便注定不能和他厮守一生,这不公平。
内心的天人交战耗去了她所有的精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元气,她毫无一点儿生气。
在地宫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千禧时而觉得时间像是毫无尽头一般长,时而又觉得时间像眨眼一般飞逝,觉得漫长是因为他觉得活着苦,感觉短暂是因为还有留恋。
他还在纠结活着还是死去,她已经选择了放弃,不管她内心做何决定,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正在一点点流失的生命力。
冰冷和绝望反复将她凌迟,死亡也许才能解脱。
千禧先开始还以为她只是因为疲惫而昏睡过去,可是唤她时却怎么也唤不醒,他才觉得她的情况不妙,稍用力拍打她的脸颊,才见她干裂的唇微微蠕动,弱弱地叫着渴,她已经没有意识,单单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在呼唤。
他想他是无法体会她的痛苦,但他却能感觉到那该死的血缘已经像一把利剑扎透了她的心,他不知道相爱而不能爱是不是会比自己单相思更为痛苦,他想自己如今能够帮她的便是给她解脱。
他已经冻得麻木的手重新握紧匕首,只要匕首没进她心窝,然后自己再随她而去,人世间一切痛苦就都结束了。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这么懦弱,从一开始就大胆地追求你,不把你让给任何人,你就不会面对今天的困局。”他该去争取她的。
“不怪任何人,是命。”她睁开眼,只见匕首悬在她胸前,“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对抗命中注定的勇气。阿禧,我心里难受得要死,可是我又不想死。”
“不想死那就活着。命运这东西,天不知,地不晓,人生逍遥不逍遥,走完才知道,也许会苦尽甘来也说不一定。千离,想活着师兄陪着你,不论天上、人间还是黄泉,我都会在你左右,不离不弃。”
说完,他手起刀落,匕首划破他的掌心,血滴在她唇上,染红了她的唇。
“别这样。”她无法忍受他如此伤害自己,可一张口,那血就滴进她口中,漫向喉间的不只是浓重的血腥味儿,还有无法言喻的苦涩。
她偏过头,而他却自己吮吸一口血,用嘴强行送入她口中。
她不想接受他这种自残的恩惠,可她却没有他力大,挣不开他强势地给予。而不知不觉中,唇齿间的苦涩渐渐变了味儿。
原来他的血和他人一样讨喜,都是那样的甜。
丝丝蜜意化开她拧紧的眉心,却在心底沉淀下另一段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