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千离主动出现在轩辕无尘面前时,那个男人竟有那么一瞬惊慌失措,他好容易稳下呼吸,正欲开口问她找他何事,千离先一步出口道:“放我王姐离开。”
他收起一时的欣喜,沉下脸来回道:“不可能!”
这回答兴许是在千离意料之中,她冷嘲道:“连一个已经神志不清的女人都还要利用,你的良心何在?”
他毫无表情地指指自己的心窝:“你剖开看看就知道了。”
她无视他的挑衅,又道:“那么离开金陵之前,请让我王姐葬入王陵,陪我父王长眠。”
“姬伯雅她还没死。”轩辕无尘半眯起双眸。
“她死了,我亲手送她上路的,断魂草能让她去的没有丝毫痛苦,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讶于她惊人的言语,忙叫单墨前去确认,单墨回报的结果更让轩辕无尘骇然,她不仅取了姬伯雅的性命,还药死了自己才几个月大的女儿。
“你真下得了手!”他不敢置信。
“对我王姐而言死是一种解脱,她是完美的女人,不该有缺陷的。我欠她一个孩子,我拿自己的孩子来还,黄泉路上有羲和陪着她,她才不会寂寞。”千离直视向轩辕无尘,白如寒霜的脸上混着憎恨的挑衅:“还要让我看你的内心吗?我会当真的。”她连亲骨肉都能杀,又岂会在意他轩辕无尘。
“你变了。”不再是那个一戏弄就发窘的蠢女人了。
她也不理会他的感慨,只道:“我要去王陵给姐姐开门,你不陪我去?”
“你不用去,我会叫人在一个时辰之内将你王姐的棺椁送进王陵地宫,你只要献出鲜血即可。”开启地宫之门要活血,一个时辰是极限。
“你派谁去?除了千禧,我任何人都信不过。”
“那就让二师兄去,总之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
她放声大笑:“怎么,你怕我逃跑?我真想逃离你的掌控你是无论如何都绑不住我的,我若要死你拦得住?”
见他神色一紧她才故作轻松道:“放心,我不会再去寻死了,我要活着看你的结局。”
在他愣神间她叮嘱一句:“记得一会儿叫人把棺椁送来韶华宫。”说完才转身离开。
他凝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那熟悉的身影忽然有些陌生。
千离又回到韶华宫,没想到王姐的床榻边坐了位十二、三岁的俊朗少年,那少年正俯身捋王姐额间的细发,那温柔直教人动容。
“你是……琪儿?”
少年闻言转过脸面,不用少年回答,千离已然从那一张俊美的容颜得到了答复,他确实是她曾收的徒儿轩辕琪。
轩辕琪瞥了千离一眼后又将目光落在已经没有呼吸的姬伯雅身上,一个人自言自语道:“她是个好女人,我在封国做质子,她从来没有给过我难堪,相反,她对我给尽了关怀,比我母后对我还亲,就连王兄率军攻城时,封国文武劝其拿我做挡箭牌退兵,她都不肯答应,力保我安全,我不明白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哀伤的眼眉忽然变得狰狞,眨眼间的功夫,他人已在千离跟前,他扬手,毫不犹豫将一巴掌掴在她面颊上,那力气教千离无法站稳,扶住一旁桌子才没有摔倒在地。
“你夺走了我母后,现在连你自己亲王姐你都不放过,你是我见过最心狠的女人。你这种人怎么不去死!”他低吼,若不是千禧闻声闯进来阻止了轩辕琪,千离说不定已经死在他掌下。
千离不要千禧搀扶,摸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回道:“死很容易,活着很难,我这种人才不配死,你杀了我才是成全我,懂吗?琪儿。”
他不懂,所以他只能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跑出寝殿。
匆忙间和带人送棺椁的单墨撞在一起,单墨要扶他,他却推开,站稳后一溜烟跑没了影。
一般王都是在活着时就已经给自己准备好后事,所以棺椁是现成的,上好的金丝楠木,只有王室之人才能用这种木材,贫民百姓用金丝楠木那是触犯王法的。
千离亲自将姬伯雅放入棺椁,再将女儿放在她身边,单墨检查无异后才命人将棺椁订上,又找千离取了活血,才陪同千禧护送棺椁去王陵,不过与其说是陪护不如说是监视。
因为活血有时限,所以一路上士兵们加紧赶路,只用半个时辰不到便赶到城郊王陵。
千禧取出怀中一袋活血去开启地宫之门,他并未将整袋血都淋在小鬼石像上,而是留下一大半,趁单墨将注意力放在抬棺椁进地宫的士兵身上时他悄然将血袋遗落在自己脚下。
等一行人忙碌完离开后,石林中才出现一群黑衣人,为首的五个人身形纤细,躯体玲珑有致,一看那姣好的身材便知是女人,她们很快找到千禧遗落的东西,并照着千禧之前的动作将地宫门打开。
一群人空手进入地宫,很快抱出一大一小两人,并在孩子的襁褓夹层中发现一封书信,封皮上书:太傅大人亲启。
五个女子一商议,决定先将女王和小公主带去边关交给太傅再做打算。
姬伯雅和小羲和其实没有气绝,只是中了半边莲的毒,暂时麻痹而已。姬仲羽曾给千离拿家中的兔子做过示范,所以綦连采儿明白是怎么回事。忙让人给中毒之人灌水,好让人快些清醒。
一行人连夜赶路,往边关而去。
还未到边关,綦连采儿一行人便在半路上遇到回金陵护驾的封国王军主力,依照信上所示綦连采儿先找到太傅罗浩将信呈上。
打从一听斥候来报说金陵遇袭,罗浩就赶紧调兵回援,心里不知道有多自责,他一边带兵往回急赶一边派出大量斥候探听女王的消息,如今好不容易来了确切的消息,他匆忙将信展开,细读之下才觉得天崩地裂。
“她人呢?她在哪儿?”他不停问道。
雪心和月华将抱着孩子的姬伯雅从马车上搀扶下来,罗浩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紧紧将人抱入怀,姬伯雅被男人的粗鲁吓了一跳,挣了挣又摆脱不了,只得皱眉道:“你是谁?好生无礼,挤坏我和浩叔的宝宝,朕要你狗命。”
有些气愤的女人说完话却突然愣住了,因为她发现她面前的男人在流泪,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着他掉泪会觉得难过,她只能软了语气道:“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该哭的,我都不会哭,你不能输给一个女子。”
她觉得自己好奇怪,会让陌生的男人如此亲近,她在想,她的浩叔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大发雷霆,她去想浩叔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她在他怀里睡过去,她也想不起来,只记得现在这个男人那悔恨又心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