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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绝一代之丽(三)

一方有心要跑,另一方也诚心要放,皇甫垚这样都还逃不出封国那他就真该找一个棵歪脖子树上吊得了。

进入雍国境内,一行人便将行程放缓。皇甫垚更是带着千离一路游山玩水。

朝登紫陌两袖闲,暮践红尘意悠然;

绿杨古道君子语,红杏园林佳人停;

云下翠楼琴一曲,江上轻舟弈一局;

莫道柔肠无人会,万水千山皆有情。

如此逍遥自在的日子,确实让人羡慕,有人直想这条路永没有尽头,能和知己朝暮相伴。

不说皇甫垚将路程越行越慢,单说雍国朝内,雍钦王闻得封国欲遣使允亲,喜色不见,面上却多了分凝重,他单手支颐靠在龙座上,精锐龙目睇向下首的展伯展少昊,如今他已是雍国丞相,轩辕欲心里有疑惑当然第一个找他解惑。

“展卿家,你说说看姬仲羽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展少昊闻君王点奏,手擎牙笏出列躬身,为相者多以静制动,不露深浅,偏偏他却脸上始终保持着一抹无害浅笑,然而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展伯绝没有面上看起来这么温和,他乃是绵里藏针之徒,心机手段都非一般人能及。

“回陛下,臣以为封国欲嫁公主是假,存心为难是真。”

“何以见得?”

“其实陛下心里有数,姬仲羽是绝不会嫁亲王姐来雍国和亲,陛下向其提亲,无非是想戏他一戏,挫挫他的锐气。”好一个能言善道的展伯,明知轩辕欲是起了色心,偏偏被他这么一说,朝上原有的反对方再无话可说,因为君王无责可指。“如今他遣使允亲,必然有诈。据密探回报,姬仲羽要让陛下为公主修一座王宫以示诚意,王宫落成方才肯嫁公主。”

“区区一座王宫何足挂齿,以朕之国力,就是十座百座朕也允得起。”轩辕欲不屑一顾,尽显他好大喜功的一面。

“可是有人却扬言,就算是封国灭了我雍国,陛下也建不好他所设计的宫殿。”

“是何人口出此等狂言?”轩辕欲心下虽怒,却只是沉了声嗓,因为他自以为天底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神匠千离,如今官拜封国卫侯,乃是太师罗浩的徒弟,姬仲羽的师弟。”

“九宫之人皆自傲,不过是匠人一个,也敢与日争辉,朕定要好好羞辱其一番,免得这帮无知小子妄自尊大。传朕之命,封使若朝,须着女装来见。”

轩辕欲一拂袖,退了朝。

封国金陵王宫,勤政殿内,气氛极其凝重。

明明是青天白日,然宫人却觉得像腊月飘雪,寒透肌骨。只因殿内太子脸色阴霾,瑞公面容冷沉,一殿之内,怎生不冷?

“瑞公来此,有何事?”对于觊觎他王位之人,姬仲羽难有好脸色。

瑞公未回话,只是让宫侍呈上一副画卷。

“殿下看看上面的人,你可识得?”姬子陵翘足引领等着看某人瞠目结舌。

姬仲羽将画卷展于御案之上,入目却是芙蓉帐内侧卧一女子,女子神态微醺,分明是云雨后才有的春色,而那一张撩人心魄的容颜却分明和千离一般无二。

“瑞公,你什么意思?”姬仲羽以怒意粉饰自己心下悸动,冷眼睨向姬子陵。

姬子陵看了眼立在殿内的众宫侍,仲羽领会其意,遂遣退左右,殿内只余他二人说话。

等人都退下,姬子陵才道:“觉得画中人很眼熟,对吧?可她不是你的师弟千离,而是你的生母。”

“你怎么会有孤母后的画像?”姬仲羽更想问这种画像怎么会在他瑞公手里。

“就在和你母后行鱼水之欢的次日清晨本公亲手绘的。”

“你胡说!”他不信能为父王殉情的母后竞和瑞公……

“殿下,你已经十六岁,该面对一些事实。你母后在嫁给你父王前,曾是本公的红颜知己,也是因为本公一念之差,她成为轩辕欲的帐中人……”

“住口!”姬仲羽一声怒吼,外面宫侍护卫闻声纷纷入殿护驾。

姬子陵起身,告退时又提点道:“千离和画中人那么相像,且那轩辕欲对画中人也是余情未了,你派他去雍国做使节,岂不是正应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句话。”他漫步出殿,痴笑不停。

姬仲羽陡然觉得心惊,然静心下来后,他忙下令传飞信给禧公,让他阻止千离去见轩辕欲。虽然如此,但他仍是坐立难安,自个儿折腾到半夜,猛然掀被下榻,唤来近卫:“立即遣人去梁国召太师回国监政,孤要出宫远行。”他半点儿不敢再耽误,当夜就出宫离开金陵,直奔雍国燕京。

纵然他有踏星追月之速,也于事无补,当下千离已经人在燕京城外的驿馆之内,她和皇甫垚一路绕行慢走,所以到驿馆时千禧已在此等候数日,对于轩辕欲有意为难之事也略有所闻。

接风宴上千禧问千离有何对策,千离饶有兴味地眨了眨眼睛,笑由心生:“着女装而已,无所谓的。”女儿家的衣饰,她做梦都想穿戴一次来着,当下就是绝好的机会。

“胡闹!”皇甫垚拍桌子叫道,“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做女子打扮,士可杀不可辱,这种事关系到你的声誉,岂可妥协。”

“大师兄,我和千尘以前也都扮过女孩子,没什么大不了。”千离不以为意。

“你们那时是年少无知,这一次雍钦王有意羞辱,你若从了会身败名裂,被千夫所指。”皇甫垚劝道。

“我本就是小人物,这点事没放在心上。”她又不是真汉子,自然不具备大男人心理。

“不准,大师兄的话,不准穿!”

“那好啊,你给我宝剑。”

“拿宝剑作甚?”

“你说的士可杀不可辱,我抹脖子去。”

“你……”皇甫垚咬牙,这个伶牙俐齿的东西。

见大师兄再无话,千离才给驿馆的驿臣使了个眼色,让其将红妆送到她休息的房间里。

“老二,你也不劝劝。”皇甫垚转头瞪千禧,千禧兀自磕着松子,眼皮都不抬一下:“那家伙本就是没脸没皮惯了的主,劝他作甚,而且咱们还可饱眼福,何乐不为。”他早想看他穿红妆是何模样,这次轩辕欲的刁难正合他意。

“受不了你们,不管了。”皇甫垚说完掀了桌子走人。

千禧看着一地他嗑好的松子仁,摇头直说:“可惜了。”

“几粒松子仁而已,有何好可惜的?”千离乐道。

“本来是想给你吃的。”

千禧一句话,千离顿时嚎道:“皇甫垚,你赔我松子仁。”她的松子仁啊!太可惜了。

“算了,我也回房去研究女装怎么穿,别明天穿出去丢人。”千离说完也撤了。

千禧嘴角一抽,心说你怎么穿都是丢人的命,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当夜再无话。

次日清早,皇甫垚来到千离房门前,他打算只要那家伙真敢穿女装出来招摇,他便将他揍醒,奉剑在一旁不住翻白眼,怪少主多管闲事。

“大师兄,找我有事吗?”

这声音不是从房间里传出,而是来自皇甫垚身后的花园里,千离起得早,刚散完步回房。

青竹伞下的红妆,直教人将其惊为天人。

朕永远也忘不了他(皇甫垚)那时的模样,他站得笔直,回话也比平时刚劲有力外加声音洪亮,他显得极为镇静,和那些同样看到朕着女装的侍卫那直勾勾的眼神明显不同,他的眼睛光彩熠熠,夺目生辉……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可身为女人,直觉让我感觉到他极力掩藏的那分魂不守舍,也因为如此,朕第一次觉得大师兄这种男人很可爱。——摘自《离帝手记——忆皇甫垚》

这本手记在此段有一道批注:陛下的直觉明显比别人要差上很多,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当时垚公的不对劲。那一天明明已经清早,垚公却望着天不住叹道:“星星好美!”、“月亮好圆!”、“花好漂亮!”……天上到底哪儿来的花?而且以垚公的身手,焉能被门槛所绊,摔得鼻血横飞。

人最怕是动了情。

说到动情,当时禧公一直站在一旁角落里,一言不发,他一脸坏笑,奸猾得像十个皇甫止战,那时我以为禧公是唯一一个没有对陛下动心的男人,后来才知道他对陛下用情之深,非我想象能及。——御前侍卫奉剑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