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之乐,怎能细细表尽,这一转眼一月已过。
瑞公被关在天牢之事,柳旭想尽了办法,陛下都不予理会。无计可施之下柳旭托人给千离送上厚礼,央她在陛下面前说些好话,早些放瑞公出狱。
綦连采儿早熟悉千离处事之风,礼是绝对要收的,不拿白不拿,而办不办事那就另当别论。所以綦连采儿将柳旭送来的大礼悉数收下,此时正给千离点算有哪些珍宝。
千离也不去细听,打断道:“采儿姐姐看着喜欢的就拿走,其余的换成银钱,宫里面也该打点一下。”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大人物往往都是栽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手里,这一个个小鬼也需要好生安抚。
綦连采儿跟了千离这么久,怎么应付宫里的人她早驾轻就熟,当即欢快地应下,然后在众多宝贝里选了好些难得的珍宝自己收起来。她不是留给自己,而是给千离收着,主子对钱物没概念,她帮她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她这个主子不求名利也不贪钱财,眼里面心心念念地全是她在乎的人,对她的这个大王夫君简直照顾得无微不至,连她这个做婢女的见了都嫉妒那个好命的男人。
“采儿姐姐,陪我走一趟天牢。”千离唤道。
“咦!娘娘真要帮瑞公?可是后宫不得干政,娘娘以前都不过问的。”她常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糊涂时就糊涂,可如今怎么变了?
千离对着铜镜一边整理妆容一边笑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
采儿哼声不屑,她这摆明了就是借口,她以前也拿了不少,也没见她帮过谁。
千离自知糊弄不过采儿姐姐,遂解释道:“瑞公那样明目张胆地和陛下叫嚣,陛下肯定是要收拾一下他,如今差不多也该将放人出来了。”再不放人的话巴郡那边瑞公的部下就该造反了。“可是陛下没有台阶下,男人嘛,都好面子,那么由我出面,陛下就没那么为难。”
“娘娘敢肯定陛下不会怪罪你?我可是听说瑞公一直都有某朝篡位的野心,所以陛下才和瑞公一直不和。”綦连采儿提醒道。
“瑞公真要有那种野心,当初陛下刚出生时就篡位了,等到今日陛下羽翼丰满了再行动是不是太晚了点儿?采儿姐姐别担心,陛下心里敞亮着呢。”说完千离让綦连采儿带路,摆了凤驾往天牢而去。
这边前脚刚走,随后就有耳目将千离去天牢之事呈报给姬仲羽,姬仲羽只是吩咐下面莫要阻止她,她要做什么都随她去,只是自己打定主意等她处理得差不多时再去拣便宜。
天牢内,千离命狱卒放瑞公出来,典狱官本还想先请奏陛下决定后再行放人,可千离却拿出陛下给她的传国玉玺,这东西理应由王后保管,可姬仲羽却给了千离,而见玉玺就如同见王上,典狱官哪还敢多言,赶紧前往牢内将狱门打开,恭请瑞公出狱。
千离跟进牢中,对瑞公施一礼:“陛下操劳国事走不开,所以叔夜代陛下请瑞公大人出狱,还望瑞公大人莫怪。”千离是第二次见到姬子凌,时隔那么久他仍然意气风发,目光依然锐利深沉,只是在看到她时,眼里有一丝不可琢磨的柔和。
姬子凌轻哼,他岂能听不出这些是冠冕堂皇的话,姬仲羽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若自己不是手握重兵让他坐立难安,那家伙肯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会关心他,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姬仲羽的性格就是那么讨人厌,反观眼前的千离,姬子凌便觉得怎么看怎么招人爱,那温婉又不失坚韧的言谈举止,听着心情舒逸,看着更是赏心悦目,如此乖巧的人儿怎不让人疼。
“这天牢阴暗不说,湿气也重,不是说话之地,瑞公大人若是赏脸,请移驾小夜宫小坐,叔夜有些话想和瑞公大人说。”
姬子凌并未细细思量她的话,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看,竟还当着众人之面抚上她如玉娇颜。
千离一骇,骤然退了两步,姬子凌才赫然发觉自己唐突了,此时收回手才点头同意去小夜宫一坐。这下千离反倒头疼了,瑞公看起来明明不像色胚,怎么做事如此有失礼数,他这么对自己不是第一次了,千离暗自提醒自己要小心提防着他,所以暗地里给采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别离开自己。
到了小夜宫两人落座,千离还未开口姬子凌就先出口问她:“大王待你可好?”那口气简直像极了她那啰嗦的爹,她爹每次进宫见她第一句话就这个。
“很好。”夫妻间那种羞人的恩爱她如何表达,只能两个字概括,她想,她的娘亲若还在,倒是有人可以听她倾诉。
姬子凌见她一脸羞赧,眼角眉梢都满含蜜意,他硬是把如鲠在喉的话咽进肚子里,他是真不忍心伤她,此时,他只想把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全都呈在她面前,他要好好地补偿她,给她一切最好的。
两人静默时,綦连采儿也机敏,见气氛尴尬主子没办法续话,于是趁着侍儿端来汤药之际忙将汤药呈上,并对瑞公道:“瑞公大人趁热喝吧,夜妃娘娘着御医开的调理内伤的药,你在天牢时喝的便是这个,那些都是娘娘亲自煎熬的。”
姬子凌在天牢时确实每日有人按时送来三道药,可是他担心药里落毒,所以全都没有进口便倒掉,除了亲信拿来的膳食,其余的他根本不会食用。若早知道是千离给她熬的药,即使是穿肠毒药他也饮。当下他端起药碗就喝,哪知才煮好的药烫嘴,一口滚烫入口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强行咽下。
千离看了虽笑他莽撞,但却取了丝巾探手拭去他嘴角溢出的药液,“采儿姐姐那是客套话,这么烫哪儿能喝。”千离忙从姬子凌手里接过药,轻轻吹了半晌,亲自试温后才重新递给姬子凌。
姬子凌看得痴了,想当初罗缨在他身边,他生病时那女人也是这么伺候他进药的,那个女人的体贴细致皆遗传到她女儿身上,就仿佛罗缨重生了一般。他错过了罗缨,但他不能再错过千离,他会好好疼爱她,珍惜她。
他饮下汤药后对千离道:“既然陛下爱惜你,你嫁进姬王族,我们也算一家人,那么以后和本公说话也无须客气,和陛下一样叫本公王叔罢。”听着亲切。
“那叔夜恭敬不如从命。”千离话语稍顿又道:“既然王叔视叔夜为一家人,那么叔夜想请王叔帮个忙。”
“但说无妨。”只要她开口,他都依她。
千离起身绕到姬子凌跟前,轻身跪下,十分诚恳地道:“请王叔帮助陛下成就霸业。叔夜虽然对王叔不甚了解,但见王叔的封地民富兵强,百姓安乐,就知王叔治国有方,王叔何不一展雄才伟略,不拘于一隅,帮陛下安定天下,让姬王族成为九州之主。”
姬子凌笑道:“你怎知本公就没有在帮他呢?如果以前凡事都由本公替大王解决,那么大王会不会成为现在这般能够独挡一面的圣主?”
“那瑞公的意思是?”
“本公是什么意思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思。”他心内微微苦涩,替他人作嫁衣,这就是夙缨所说的他的命。
“我的心思?”千离偏头想了想回道:“叔夜既然是陛下的人,那么当然是希望陛下好,君臣和睦,国泰民安,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才会少一些烦人的事困扰陛下,陛下空闲的时间多了,自然能多陪陪叔夜……”想起二人恩爱之事,她脸上就泛起红霞。其实姬子凌给她的感觉还不坏,没传闻中那么凶,她还觉得真像亲叔叔那般亲呢,遂不免向他多说了些心里话:“也不怕王叔笑话,叔夜想早些为陛下生下王子,到时还请王叔不畏辛劳做小王子的太师太傅,教育其成才。”千离这么说除了套近乎外,也是在拉拢人心,先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许给他,是想收了他的野心。
“快起来,本公都依你就是了。”
“谢王叔成全。”
姬子凌往前屈身伸出双臂扶千离起身,千离顺势把着他结实有力的双臂站起来,却不小心踩到新裙的下摆,一个不稳跌进姬子凌怀里,后者正拦腰将她扶住,恰在此时姬仲羽踏进寝殿,见二人这番亲昵之态如何不怒。
“你们在做什么?”声大如雷不说,还抢进一步将千离拉到他怀里箍住。
千离才要解释,姬子凌上前一步道:“娘娘和臣清清白白。陛下放心,臣只是以长辈身份疼爱娘娘而已,绝对不会像某人那样做禽兽不如的事。”
“你……”姬仲羽欲发火又碍于千离在,而他也不是甘心输势给别人的要强之人,心念一转就把千离抱起来亲亲,反正禽兽不如的事他已经做了,他不认为自己错了,他只是喜欢她,那么想要占有她有什么不对?何况他们又是两情相悦,别人凭什么说三道四。
姬子凌见了胸口闷痛,血气又往上涌,他连告退礼都未行,便甩袖离开。
千离好不容易躲开姬仲羽的吻,才嗔他:“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王叔,怎么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搞的好像死敌一般。”
“我和他一向就是这样,他对我无恩,我对他亦无情。”
“仲羽,话不能这么说,于你有恩的人不一定都是对你好的人,哪些将你锻炼起来的敌人,也算是帮你的人。”
“我的好夜儿,在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坏人这个标准?”她心眼怎么就这么好,她只能看见别人的优点吗?
“千离相信人性本善。”
“才不是,那是因为你心地好,入目的才都是善念。”他反驳她的话。
两人也不为这种事争执,各自住口,咬住对方双唇,贪慕彼此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