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大海盗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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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长舰横行(6)

除了人为的推广,大自然也功不可没。从公元12世纪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严寒和瘟疫就不断袭击北欧地区,维京人的日常生产和生活几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奥丁和托尔不再给予人们更多的支持和帮助。许多普通的民众心生疑窦:难道,只有基督才能带给我们真正的安宁?

为了生产自救,国力空虚的挪威不得不采用联姻的方式来争取外来的扶持。公元1363年,挪威国王哈康六世和丹麦女王玛格丽特举行盛大婚礼,两个王国走到一起。到了公元1380年,挪威的国王实际上已经成了丹麦女王的儿子。17年之后,作风硬朗的丹麦女王企图把挪威和瑞典以“联盟”的名义进行统一。当地人虽然做了不屈不挠的抵抗,但原本脆弱的神话体系在强势的丹麦基督面前渐渐失去光泽,黯然别离。

基督教一统北欧大地,这是综合因素的结果,其中流传着许多有趣的故事。比较出名的是“红发埃立克”的改弦易辙。我们已经了解到“埃立克家族”在维京人的历史上所作的贡献。红发埃立克的儿子,就是最早去北美大陆探险的那位埃立克逊,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信奉基督教的良好习惯,他回到冰岛之后,又把这种福音传给了他的母亲——也就是红发埃立克的妻子。这位美丽的女人显然深明大义,面对再三劝化也不为所动的丈夫公然宣称:如果你再不信仰基督,我以后就不再上你的床!埃立克在生理需求和基督教义的双重感召下,变成了基督忠实的拥趸。

在这些生动活泼的轶事里,我们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历史那些是传说,如果冷静地坐下来分析,可以找到三条明显的理由。

首先,我们已经强调过,这些北欧的神话体系是很脆弱的,虽然它发源于北欧的冰天雪地里,受到大自然的种种考验,在冰火交融的环境中产生了梦幻般的奇妙想像,但因为年代久远,主要靠口述代代相传,因此难以完整地记录和保留,外力的入侵很容易让它分崩离析。

其次,维京人是四海为家的民族,他们到处与其他民族相融合,很多欧洲国家在和这些“野蛮的海盗”交手的时候,眼光突然前所未有地变得开阔,仿佛受到了基督的暗示,不管是成功或者是失败,总会在海盗们小小的心田里种上一粒圣灵的种子。

主要表现在:维京人大多数征服的发生,总是要以加入基督教为附带条件。公元878年,入侵英格兰的丹麦海盗古特伦和阿尔弗雷德大帝签订协议,接受了基督教的洗礼;公元911年,与“傻瓜查理”签订了协议的“诺曼底公爵”罗隆皈依了基督教;公元934年,攻占了爱尔兰都柏林的挪威国王奥拉夫信奉基督教;实现丹麦首次统一的哈拉尔·戈尔门松信奉基督教;瑞典国王斯特科伦格信奉基督教,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势必大大加速了基督教在这些首领的臣民中传播。

最后,那些深入北欧内部的教士们,不论是安斯迦还是其他的信徒,他们都忠实地遵循了《马可福音》的信条:“到世界各地去,将福音传播给每一个人。”他们对于基督教在北欧各国的传播和发扬,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这些最初选择基督教堂和修道院作为展示他们勇敢和力量的北欧人,最终却被这些胸前画着十字的布道者所感化。

刻在岁月中的传说可以随风散去,而那些教堂的钟声,至今仍然飘荡在北欧的每一个黄昏里。

汉萨同盟

公元819年,一座古老的城堡在欧洲大陆北边波罗的海的沿岸矗立起来。它的周围是混沌的荒原,东边不远处有一个幽邃而美丽的峡湾,显得落寞而又孤单。

400年过去了,当年冷清的城堡周围已经修建了高低错落的房屋,美丽的峡湾变成了繁忙的港口,就连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弗雷德里希二世也惊讶于这里的活力,他把这个城市辟为自由城邦,划归中央“直管”,允许城邦在行政上有更大的自主权,以便发挥这里的贸易优势。这个充满活力欣欣向荣的城邦叫做“吕贝克”。

就像当年的威尼斯和热那亚一样,这些正在崛起的城邦总是希望拉拢周围的地区入伙,这样既能互相关照,又能扩大影响。1230年,吕贝克最先和距离城市西边只有60公里的汉堡达成协议,最初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在相互的贸易中讨点便宜。很快,闻讯赶来要求入伙的城市几乎踏破了市政厅的门槛。

当时,欧洲大陆的战事稍有平息,在君主们争权夺利的间隙,商人们像上紧发条的机器转个不停,整个欧洲贸易蓬勃发展。海面上往来的商船满载着东欧和北欧出产的毛皮、蜂蜡、木材、谷物和鱼,西欧的纺织品、葡萄酒和银器,以及从意大利等地转运来的香料、丝绸、珠宝和象牙,源源不断地通过波罗的海和北海进行交换。可是维京海盗在这些地区的频频活动,不仅干扰了正常的海上贸易,而且严重地威胁着这些大大小小的海滨城市的安全。人们迫切需要一个强大的联盟挑头,以保证这些刚刚从倒买倒卖中尝到甜头的商人们的利益。

随着耐不住寂寞的吕贝克率先扯起旗帜,一呼百应,加入的城市越来越多,大家给这个同盟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汉萨”。

这个词语最初来源于哥特语,意思是“军事集团”,因为这个联盟的出现,才转义成了“商人联合体”。商人们的目的很明确,首先就是要防范并且打击共同的敌人——海盗,其次才是保证成员享有的贸易特权。1260年通过的汉萨同盟法令,把同盟城市的海上安全放到第一的位置上。在巅峰时期,入盟城市一度达到了两百个。同盟在英国的伦敦、俄国的诺夫哥罗德、挪威的卑尔根、尼德兰的布鲁日、瑞典的斯德哥尔摩等许多城市设有商站,负责货物的中转。

古往今来,海盗和商人似乎都有一种割舍不断的缘分,这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有“重利轻义”这种相同的德性那么简单。

很多海盗退伍转业后的首选职业就是商人,也许“亦盗亦商”是他们相同的DNA遗传。

汉萨同盟给了双方一次展示“亲昵关系”的机会。这个机会的时间是1389年,地点是瑞典的斯德哥尔摩,交战的双方,一边是刚刚上台踌躇满志的丹麦女王玛格丽特,另一方就是汉萨同盟的城市斯德哥尔摩。1367年,霸道的汉萨同盟曾经纠集了77个城市组成的联军入侵丹麦,逼迫这些早年驰骋北大西洋的维京战士签下了屈辱的条约。条约规定,汉萨同盟可以在丹麦任何地方自由贸易和享有特权,15年内享有丹麦渔业收入的三分之二,还有权决定丹麦的王位继承人。这种毫无道理的条约自然不能让彪悍的丹麦人屈服。女王玛格丽特很快带领着气势汹汹的丹麦大军前来复仇,把斯德哥尔摩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围就是三年,“死尸遍地,饿殍盈野”,被围困的瑞典人不仅去找了汉萨同盟的“领导者”吕贝克,还向附近的海盗伸出了求援之手,梅特伦堡公爵甚至以瑞典国王的名义发布了一个公告:所有海盗中因为抢劫丹麦王国而犯下的罪孽,只要向斯德哥尔摩提供援助,可以领取“特许证”,他们可以全副武装地进出维斯马和罗斯托克,同时保证他们的战利品万无一失。多年以后,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如法炮制,那是后话。

两个有着共同目的的团伙终于聚在一起,海盗从四面八方赶来增援斯德哥尔摩,这其中最著名的当数德国海盗头子克拉斯·施托尔特贝克。这个德国人早就在北海和波罗的海一带威名远扬,他胆略过人,侠骨柔肠,以至附近的渔民都赠予他一个“海上罗宾汉”的称号。收到斯德哥尔摩的求助信号,海盗们似乎忘记了当初这个城市给他们带来的种种麻烦,他们联合起来,采取兵分两路、突然袭击的战术。在夜幕的掩护下,一支舰队从正面向丹麦人的船队发动攻击,吸引丹麦人的注意力,另一支舰队悄悄地从侧翼绕过丹麦人,进入斯德哥尔摩内港,为城里人送去充足的粮食和武器。得到补充的瑞典人军心大振,他们同城外战斗的海盗一起,里应外合,打退了丹麦人的进攻,解除了对城市的包围。

这次拯救行动被写入了历史,克拉斯·施托尔特贝克名气更响了。他拿着瑞典人送来的“特许证”,明目张胆地横行整个波罗的海,许多城市当局也没有办法,谁让当初你给弟兄们“颜色”呢?这样的局面显然是不能令人接受的,汉萨同盟委派了很多据说是经验丰富的警察和官员来抓捕克拉斯·施托尔特贝克,可惜没有人能够办到。这反而更加助长了海盗的气焰,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为了解救自己的同伴竟闯入像维斯马尔这样的城市监狱。到了1393年,卑尔根附近的海盗甚至伙同当地的居民一把大火烧了许多建筑和汉萨同盟的办事处。

强大的城市联盟再也不能容许这样胆大包天的海盗存在。他们动用了海军和装备精良的骑士团对盘踞在北海和波罗的海的海盗进行了大规模清剿,在哥德兰,在黑尔戈兰,海盗们的确遭受了重创,然而克拉斯·施托尔特贝克却安然无恙,他实在太精明了。

转眼就到了1401年,克拉斯·施托尔特贝克率领着他那艘著名的“红色魔鬼号”在北海上游弋,清风徐徐,夏日的阳光照在船长古铜色的皮肤上,习惯性地带给他一丝慵懒,一切都那样平静,和许多个在海面上航行的无聊下午一样。忽然,领航的海盗指着远处的海面高喊:“有船过来了!”在甲板和船舱里打盹的很多脑袋苏醒了,亢奋的情绪在整个船上蔓延。那船逐步靠近,是一艘商船,与大多数商船一样,它缺乏必要的武器,侧舷连炮口都没有。海盗们全速追击,等待着享用这送到嘴边的鱼肉。

然而这一回他们却失算了,这艘船来自英格兰,是经过改装的英格兰旗舰,船上装满了当时最先进、威力最大的火炮。所有大炮在几秒钟之内就从船舱里推到甲板上面,等到两船的距离近到足以看见对方手指上套着的戒指时,炮弹已经从英格兰旗舰上飞向海盗船。附近的海面上突然间又多了许多造型相似的舰船。

一切为时已晚,克拉斯·施托尔特贝克的海盗部队全军覆没,他本人也成为俘虏。

又过了几个月,克拉斯·施托尔特贝克被宣判有罪,将要被吊死在格拉斯布鲁日的广场上。这位大名鼎鼎的海盗船长临死前还不忘制造悬念:“我有很多财宝你们没有发现,如果给我自由,我将送给你们像花环一样美丽的金锚链和数不清的金币,我还将把汉堡的大教堂顶全部用纯金镶满!”他的条件当然没有得到满足,他的财宝和所有的故事在刽子手的刀下戛然而止。

人们在他身后留下无数的猜想,有人甚至画出他的藏宝图。

拿着这些支离破碎的纸片,在哥德兰岛、吕根岛、乌泽多姆或者卑尔根,到处都留下寻宝者的足迹。和其他的海盗财富一样,我们怀着极大的兴趣期待它们能重见天日。

公元1598年,随着伊丽莎白女王对汉萨同盟在伦敦的商站说“不”,宣告了这个经济联合体的结束,也预示着整个欧洲对来自北欧维京人的警戒解除。人们开始把目光投向大海的更远处,在那里,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呼唤冒险家和勇敢者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