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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浴血奋战南双泉(3)

敌人发动反冲锋了,一群群的敌人沿着公路东边的山沟往285高地移动,就要爬过公路了。连长对安排长说:

“请大家注意隐蔽,敌人不过公路不打,看不准不打,等他们到山脚下往上冲时就集中火力干!”

敌人爬到山脚下时,安排长指挥大家用手榴弹、排子枪、轻机枪,把越过公路的敌人一群一群地消灭了,没有爬回去几个。打垮敌人的一次冲锋后,安排长晃着手榴弹给大家鼓劲:“哈哈!还没过瘾呢这帮家伙就跑啦。同志们把手榴弹掏出来;准备再打!”

一次冲锋不成,敌人又组织了第二次冲锋。敌人这次进攻时不但加强了炮火,还加强了机枪火力。但他们仍然没能攻上二连的阵地,再次扔下一片死尸逃了回去。此后,敌人又连续发动了几次进攻,都被战士们打退了。在打垮了敌人五次冲锋后,战士们的手榴弹打完了,副连长、安排长和一班、四班、五班、机枪班的班长都挂了彩。

敌人又一次发动了进攻,猛烈的炮火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敌人越来越近了,子弹狂风暴雨般地在战士身边落下,打得火星飞进、石片纷飞。何连长脸色铁青,两只眼睛闪也不闪地盯着敌人,看着距离合适了,他对战士们下达了射击命令。战士们瞄准敌人狠狠地射击,机枪手周祥云的火力被敌人两挺轻机枪封锁住,他拖住机枪一滚,换了个位置继续射击敌人;然而,手榴弹没有了,战士们都觉得打得不顺手。眼看敌人快要攻上来了,正当紧急关头,手榴弹送上来了。三班解放战士郭福青扔下手中的破步枪,一连扔出去四五颗手榴弹。二边投弹,还一边勇气百倍地对连长说:“有了这东西,敌人别想上来。”敌人果然再次后退了。郭福青看到山脚的一条沟里聚集着一群敌人,就说:“连长,我去把他们打跑!”说完就搬起半箱手榴弹,跳出工事向前面跑去。看看距离不远了,他找个位置隐下身子,连续把手榴弹甩向敌人。敌人受不住了,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战斗一次比一次激烈,敌人几次冲上山腰,到达二连前沿阵地,又几次被压了回去。已经不知道是敌人的第几次进攻了,这次敌人终于冲上了二连的阵地,战士们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三个敌人发觉鹿德山是个指挥员,端起刺刀直向鹿排长冲来。说时迟那时快,没等敌人靠近,战士郭漠洲眼明手快,放下眼前的敌人,一个点射放倒了两个扑向排长的敌人,另一个也被鹿排长打死了。又是三个敌人冲上山腰,郭漠洲不慌不忙,一个铁家伙扔过去,敌人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去。后来,鹿排长被敌人扔上来的手榴弹炸伤了,但他仍然坚持战斗,不久又第二次被炸伤,身上挂彩五处,这才勉强退到后面。

二连拼垮敌人的十几次冲锋后,指挥员只剩下连长一个人了。他坚定地对战士们说道:

“只要还有一个人,就决不能后退半步。我们的血不会白流!”

手榴弹又一次拼光了,敌人仍在往山上爬,并占领了原由我军防守的一个山角。战士们没有一人退缩,搬起山上的石头向敌人猛砸。正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三连一个班带着几十颗手榴弹赶了过来,友邻营的一个排也赶来了。何连长指挥大家又一次把敌人压了下去。

时间已经是下午4时,五连来接防285高地,英勇顽强的二连以寡敌众,恶战6小时,打垮敌人十多次连续冲锋,始终没有后退半步,完成了艰巨的阻击任务。

当四团一营二连在285高地激烈战斗的时候,在附近的330高地,三营也正进行着顽强的阻击战。蒋家“御林军”以两个营的兵力(后又增加两个营)死啃三营防守的几个山包,东西两座山头尤其是敌我反复争夺的焦点。14日午时至黄昏,三营的勇士们阻击顽敌,绕着这个光秃秃的330高地来回冲杀30多次,山头反复易手达五六次之多。九连在东山头(即330高地制高点)搏战正酣时,八连也投入了战斗,兄弟连队并肩作战,打垮了敌人的多次冲锋。

战斗中,在敌人的连续冲击下,330高地西北侧阵地失守了。一排长何月舟迅速带领二班反击,二班副袁锦康第一个跃上山头,与敌人展开白刃格斗,战士们随后冲上山来,把敌人压下山去。敌人退下山头后,集结在70米外的小寨子里,重新组织冲锋。六O炮、火箭炮。枪榴弹……暴风骤雨似地向挡在前面的一排阵地上猛轰。

一排三班单独防守一个小山头,小鬼班长陈文涛把战士分成左、中、右三个组抗击敌人。他自己带了两个组在山头右侧阻击敌人。对面小山顶上,敌人刚架上一挺机枪,陈文涛他们就一阵排子枪打过去,敌人站不住脚,翻下山头去丁。敌人组织了更猛烈的进攻,战斗过程中,班长、班副与敌人反复冲杀,两人都多处中弹挂彩,不得不退出战斗。老战士姚达三被措定代理指挥,他率领战土们坚持到下午一时光景,周围只剩下了三个同志,但山头仍然在他们的牢牢控制之下。

敌人正面攻击连续受挫后,改变了攻击方向,从左侧向我军阵地迂回攻击。左侧是九连阵地,敌人刚靠近,就被南面山头八连二排的两挺轻机枪侧射火力封杀回去;敌人又从右侧向山腰迂回,在西面一线山坡上又受到排子枪的迎头痛击。敌人停止了前进,组织炮火猛烈轰击,然后乘着我军躲避炮火的机会冲上山采,东西两侧山头我军阵地第四次被敌军抢占。

“坚决夺回山头!”九连政治指导员徐明杰亲率一排反击,战士们在枪林弹雨中勇猛前进,无所畏惧。

枪榴弹射手朱德元充满信心地对班长说:“你看着,我要打哪里就打哪里,要空中爆就空中爆,要落地炸就落地炸!”话刚说完,他的小炮弹就在敌人阵地前沿开了花。随着他的射击方向,其他三枝枪榴弹的炮弹也一齐在敌阵地中炸裂。乘着敌人混乱之际,上着闪亮刺刀的步兵,跟着一班副李玉海一个猛扑就扑到了330高地西面的山头。敌人丢下尸首往后垮下去,山头再次回到我们手里。连队宣传员瞿世国与一班副机枪手李兴泰跑得最快,他们冲过第一个山头,到了东面高山的山腰。五个蒋军土兵反身扑过来,他们俩抬枪就射,把一个蒋军士兵的脑袋都给打飞了,其他几个返回身仓促逃走……向九连反扑的敌人又吓逃了。

为了夺路逃命,敌人还在不断地组织反扑,战斗一次比一次激烈,到第四、第五次时,副排长李书保亲自用机枪向敌人一一点射,敌人一个个滚到山沟里。李副排长打得兴起,一边打一边喊道:“同志们看到没有,我的机枪打得好不好啊?”一排战士高兴得齐声喝彩:“好啊!好啊!大家比一比,看谁杀得敌人多。”因为直起身体射击,李书保的左肩被敌人打中了。挂彩后他没有下去,一直带领部队向敌人射击,直到把敌人的又一次冲锋打垮。

“山头拿下来,我们要坚决守住,坚持到底!”在他的鼓动下,战土李玉海率领着未负伤的战士上起了刺刀继续战斗。黄昏以后,经过整日恶战的山头开始沉寂下来,双方隔山对峙着。

漆黑的夜。约莫凌晨2时,七连沈指导员带着突击班长吴银摸上山来看地形。指导员笑问吴银:“二班长,一连、三连白天在这里打了二三十次反冲锋,你们能打几次?”“有一次打一次!”二班长坚定地回答。

为了改善战场态势,七连准备乘夜晚夺回阵地不远处的一个敌占山头。二班借着敌人照明弹的光亮,三个小组成三角队形悄悄地爬向山头。敌人发现了他们,刚喊了一声”哪一个”,走在最前面的孙良安端起轻机枪就打,“哒哒哒”一梭子子弹打过去,紧接着又是——阵手榴弹“轰!轰!轰!”在山顶上炸开,整个小山好像要裂开了一样,黑夜里好像是有几百人同时突上了山头。蒋军摸不清虚实,仓皇向后逃窜,突击班全部突上了山头,后续部队飞快跟进。这个山头也被我军拿下了!

敌人发动了攻击,照明弹乱闪,六O炮,重机枪一齐向山头轰击。炮火一停,成群的敌人“冲呀!杀呀!”地鼓噪着爬上来,山头上屏息而待的勇士们用手榴弹朝着人声响处投去。整个夜晚,七连连续打垮了敌人的五次冲锋。黎明时,敌人发动的最后一次冲锋也被我军以掷弹筒、抢榴弹、机枪、步枪、手榴弹等火力打了下去。十余个爬上山来的蒋军,被吴银他们的手榴弹扪得稀烂。

朝阳照耀下,我兄弟部队的山炮、迫击炮炮弹纷纷在敌人最后困守的圩子内炸开,三营的勇士们随着友邻部队发起冲锋,全部驱走了330高地的残敌,闩紧了芦山、盂良崮通向外面的门户,也为最后攻上孟良崮站稳了脚跟。

四、晓行夜宿巧迂回

为了从密集的敌军长蛇阵中挖出张灵甫的七十四师,同时进一步调动敌人,改变战场态势,在华东野战军陈、粟首长的指挥调度下,野战军第一、第八纵队如两把尖刀般从整编第七十四师两翼的接合处向纵深猛插。5月13日,按照野战军首长的指示,强大的第一纵队和第八纵队开始从密集敌军的夹缝中向敌后挺进。浩浩荡荡的队伍爬高山、穿深谷,走过村庄和沙河,寂静而迅速地行进。向敌后穿插迂回。第六纵队则从鲁南扑向七十四师的背后。

六纵队某部指导员韩希梁与连长一道率领部队行动。他们这个连队是重武器连,带着山炮、战防炮、九二式步兵炮、火箭筒,随前卫部队艰难地从一座山爬向另一座山。起初,沿路还不时有群众走上前来,向战士们问寒问暖,送上一些食物和饮水,随着向敌后的深入,群众也就越来越少了。

第三天的下午,连队走到一个村边的小树林里,部队在这里隐蔽休息。由于长时间的连续行军,指战员们疲惫不堪,趁着炊事班挖灶做饭的工夫,炮手们倒在地上就入睡了,饲养员给骡马备好草料也很快入睡了。树林里寂静无声,间或能听到敌人的侦察飞机从山顶飞过,并时不时地向着村庄和树林无目的地扫射一番。一阵子弹落在离部队不远的地方,机枪声惊醒了熟睡的官兵。大家知道,敌人并没有发现他们,所以都没有动。几匹刚“参军”不久的骡马受了惊吓,乱跳着嘶鸣一阵。饲养员一边控制牲口,一边小声叫骂着:

“你个死牲口,一点儿素质都没有,乱吵乱闹,头动尾巴摇的,暴露了目标怎么办?”

敌人的飞机飞远了,树林里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吃过晚饭,部队又要出发了。老头子——营长是一名参加过十年内战的老红军战士,战士们都喜欢这样称呼他。老头子交代战士们:要走山路了,注意绑好驮架,免得夜间行军路上出麻烦;注意跟上队伍,遇有兄弟部队掉队的人员要收容。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一弯明月高挂当空,映着满天的星光。如果不是战争,大家的心情一定会开朗许多。然而现在则不同,敌人就在离部队不远的地方,战斗随时都有可能打响,指战员们没有闲心观赏美景,准备好以后就静悄悄地上路了。

骡马驮着重武器和战士们一起行进。山路狭窄崎岖,路面上布满了弹坑和碎石,那是敌人的飞机轰炸留下的;还有一些沟沟坎坎,那是民兵破道阻截敌人车辆行军留下的。寂静的夜里,人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移动着,不时地有人发出“哎哟”声。那是脚趾撞上了石头;或是不小心掉下了沟坑。有时,会有一两块石头被踢下山路,沿着山坡滚下去,发出由大到小的声响。走过这段崎岖的公路,队伍转向一个谷底,战士们眼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路。

老战士们发现这里的村庄有些眼熟,可能是前不久采过的。但那时好像没有这条公路,山谷里应该是几户人家的一个。小山村。有人间向导,向导回答说:“是的,这条路是蒋军为了从这里向鲁中解放区进攻新修的,几户人家都被逼着搬走了。”

战争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一切都改变了。

部队继续行进,因为连续多日山地行军,指战员们都非常疲劳。他们的背包越背越重,虽然不断地精简掉一些东西,腿脚的抬动还是越来越感到吃力。许多人腿脚肿痛,脚掌上磨起了水泡,说故事、讲笑话的人越来越少,就是有人讲呀说的。也很少有人爱听爱笑了。

“到什么地方才宿营!”

“情况不明,就地宿营!”

“不是‘天亮庄’,就是‘日出村’!”

“天为什么老不亮啊?太阳躲起来啦?”

“这叫打仗吗?”

“是脚板跟石头块子战斗!”

第二天天将亮时,部队到达了新的宿营地。当饲养员卸下骡马的驮架,给牲口们准备好饲料后,突然变得焦急起来。原来,由于一夜急行军,驮载重炮的骡马有好几匹背上被驮架磨破了,尤其是驮炮身的一匹牲口,背上骆驼似的高高地肿起来。受伤的骡马一点食欲也没有。前面的路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没有骡马驮运重武器,怎么走啊?饲养员正为牲口发愁,炊事班发现粮食也不多了,吃饭也快要成了大问题。

队伍已经深入到了敌占区,想找兵站补给是不可能的,找当地群众也不可能。群众在地方政府的号召下进行了最彻底的坚壁清野工作,别说找牲口了,就是想找个向导也很困难。大家都知道,即使是找到个把当地群众也解决不了粮食问题。在蒋军进犯前,群众把所有的粮食都藏起来了,即使剩下一点儿,也早就被进犯的蒋军抢去了。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几个留下工作的地方干部不知从什么地方返了回来。他们看到自己的主力部队;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把最后的一点粮食搬了出来,并主动提出帮部队解决驮武器的牲口问题。当前的困难终于可以克服了,但以后怎么样,谁也不好预料。

晚饭后,部队又要行军了。利用出发前集合的一点儿时间,连队干部们向大家解释着部队行军的意义和动机。连队中有好些战士是刚解放过来的,他们不知道我军的仗是怎么个打法。几天来的行军,弄得他们一头雾水,不知道部队在做什么,发牢骚的人也多起来了。

韩指导员说:“我们解放军之所以能大量歼灭敌人,除了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有人民的拥护,有官兵一致的团结之外,一个重要的因素是我们的战略、战术具有高度的机动性。哪里能歼灭敌人就到哪里去打,东边好打到东边,西边好打到西边,白天好打白天打,夜间好打夜间打。因此,为了寻找敌人的弱点和制造有利战机,我们必须不怕走路。”

山里五月的夜晚还很冷,微风吹过,就像初冬的夜一样寒冷刺骨。战士们寂静地行进着,翻过一座山包,又走上了一条大路。深夜12时以后,瞌睡不时地袭扰着困乏的人们。走着走着,人们就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睛。石头把人们绊倒了,全身一阵疼痛,才给疼痛叫醒过来。走不了几步,瞌睡又逼上身来,开始往路边摇晃,旁边的同志们赶紧拉上一把。解放战士王二东一头播到路边的树上,抬起手摸了一下,懵懵懂懂地又继续向前走去。走着走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前面的人已经远离了四五米,他还站在那里,后边的人上来在他背后打了一拳,他这才醒过来。

战土们多么想休息一下呀!能够停下来十分钟也好啊。那样就可以倒下去,或是在麦田边,或是在大路上,背靠背包睡上一刻。那该是人间最大的幸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