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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国军”打国军(4)

受领任务后,马冠三师长率领有关人员对枞阳镇进行了现地勘察,对作战指导思想和战术手段等进行了充分的研究。并实行军事民主,召集了干部会议,充分发动大家的智慧和聪明才智,为歼灭枞阳镇的敌人出主意、想办法。在会上,大家根据敌情,你一言、我一语地出着主意。有的认为可以实施中心突破,直捣黄龙;有的认为应该迂回攻击,直接插入敌人侧后,断敌退路,防止敌人逃窜,然后由后向前打;有的认为应该像剥鸡蛋那样,一层一层地剥离,最后再端敌人的老巢,这样有利于发挥我军近战歼敌的长处,弥补没有重炮的短处。听了大家的意见,马冠三师长经过慎重考虑,并报军首长批准,制定了兵分两路,先打土顽,肃清外围,再攻占枞阳镇的作战方案。

3月28日夜晚,196团分别由会宫、汤家沟实施战斗开进,进至黄泥岗、黄花桥地区。3个侦察营则直接插至吴氏祠、洪家岗地区,将土顽桐城保安团各营通往枞阳的退路切断。

29日,战斗正式打响。上午8时,各部队同时向前搜索前进,运动接敌。从西侧向枞阳镇开进的军侦察营一个连和66师侦察连,不久便攻下梅林墩,歼敌一个排,于上午10时即进至距枞阳镇仅500米外,并在此构筑阵地。

第21军侦察营运用军事打击与政治攻势相结合,迫使刘东雄率领的桐城保安团2营进行战场起义。

枞阳镇北侧的磨金山上的敌阵地,是一块难啃的骨头。196团3营经过充分准备,于下午5时以优势炮火相继对几个主要山头实施猛烈轰击,一部分敌人支撑不住即向下枞阳方向逃窜,正好钻入兵团侦察营的口袋中被全歼。在猛烈的炮火及密集的机枪火力掩护下,解放军7连迅速攻占磨金山东半部山峰数座,并立即向主阵地发起攻击,于晚8时半左右占领主峰,全歼敌输送连,俘敌50多名。在7连攻占磨金山东部的同时,8连攻占了磨金山西侧的全部阵地,毙敌一个班,俘敌100多名;9连则迂回到敌侧后,与军侦察营一个连并肩作战,一举攻占了下枞阳。

30日,人民解放军继续肃清枞阳镇东面与南面的外围之敌。到下午1时,2营攻占了敌核心阵地黄土岭,歼敌一个排;3营于下午5时30分攻占了另一个敌人的核心阵地白鹤峰及其周围的全部阵地,歼敌两个排,俘敌100多人。与此同时,兵团侦察营以两个连的兵力在枞阳镇南面的罗塘洲登陆,在他们的军事攻势威逼下,敌人县大队一个连举手缴械投降。至此,枞阳镇外围之敌被人民解放军全部肃清。

扫清了外围,攻打枞阳镇就犹如囊中取物。当天晚上8时,多路突击的攻城战斗开始了。196团1营1连突击班采用攀登等方法迅速越上城墙,歼敌一个排,并打开东门,掩护全营的进入,迅速占领了四方亭;2营采取巧妙的战术,一举突破了北门,并迅速占领了百步云梯这个制高点,在四毅中学俘敌10多名。经过3小时的战斗,攻城部队在城西门会合,守敌除一小部分乘船南逃外,其余均被歼灭。枞阳战斗至此胜利结束了。

枞阳战斗是第22军进入南方地区的第一次战斗,取得了在江南广大山地及河川地区作战的实际经验。

与此同时,第24军7l师212团经过两次交战,于3月31门攻占刘家渡,全歼守敌国民党军第88军447团一个连。

212团于3月31日黄昏发起战斗。刘家渡的守敌虽然仅有一个连,而且孤悬于岸,难以及时得到敌纵深及其海、空军的有效支援,但由于212团的有些指挥员思想上轻敌,战斗组织不够周全,致使当夜未能结束战斗。守卫刘家渡的敌人于拂晓前撤离,退至江岸坝堤工事内负隅顽抗。4月2日下午2时,部队经过认真组织,再次向敌人发起进攻,激战至下午5时,敌人全部缴械投降,战斗胜利结束。至此,江北枞阳镇至刘家渡段的江岸完全为解放军占领,从而使南岸的国民党军也完全暴露。长江展现在人民解放军的面前,它从西边远方的云天交界处跃出,像一匹放任不羁的野马,以它那气势雄伟、一往无前的气魄,向东北方向奔流而去,在不远的地方突然又折向东南,形成一个约180度的弧形,恰似一把明亮锋利的镰刀杀向敌方。

人民解放军的这一作战行动,引起了敌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的极大恐慌。汤恩伯为了防止人民解放军乘胜渡江,急忙于4月初将原位于南京浦口的第96军调至第22军对岸的殷家汇一带,突击修筑碉堡,开挖战壕等,以加强一线江防,妄图凭借长江天堑和强固的防御工事阻止人民解放军渡江。

七、林遵率舰队起义

1949年4月22日凌晨,南京国民党海军总司令部。各个办公室门窗大开,室内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纸片,一幅夕阳西下战败景象图。

在海军司令桂永清中将的办公室内,没有灯光,仅在靠北边的办公桌上有两枝蜡烛摇摇晃晃地发出荧光,使房间显得十分昏暗。此时,桂永清身着海军军服,背着手在室内时快时慢地来回踱步,其身影在东、西、南三面的墙壁和门窗上忽大忽小地闪现,如同一个不断变形的鬼影。

“报告!”一声清脆的口令,使移动的影子突然停了下来。桂水清抬头一看,原来是第二舰队少将司令官林遵。“啊,进来吧!”桂永清说道,“我等你好一会儿了!”林遵在海军总部参谋长周宪章、作战署署长王天池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坐下吧!”没等林遵坐下,桂永清就说,“国民政府已迁广州.总部今天也要南迁。我一会儿飞上海,现在我已经把南京的舰艇集中起来,交给你全权指挥。”

见林遵全神贯注地听着,桂永清继续说:“你务必于今日傍晚率舰队驶离南京,开往上海。林老兄,这可是党国和总裁交给你的重任,望你精诚为党国效忠!”

“目前在南京的舰艇如此庞杂,情况各有不同,想全部编队带到上海,实在不是一件易事啊!司令。”林遵想了想回答道。

桂永清接口说道:“一些性能老旧、负伤严重的舰艇,你可以全权处置,予以沉没,不能留给共党。其余的,及时检修和维护一下,一定于今晚离开,不得延误。我将电请空军掩护你们冲过已被共党控制的江阴要塞。”

“这些舰艇分属各个舰队,恐怕我难以统驭。请总座亲临旗舰坐镇指挥,我将尽全力协助司令。”

桂永清愣了一下,没想到林遵“将”了他一军。他把眼镜向鼻梁上推了推,忽然严厉地说:“总裁有令,要我今天必须赶至奉化,共商国事。”停了一下,他又语气稍缓和地说道:“因此,我不可能随舰队一同出发。林遵司令,你年轻有为,指挥若定,屡建功勋。我相信,这一次率舰队东下,一定马到成功!待你到达上海时,我定会亲自到码头迎接,给你们摆庆功宴。”

周宪章、王天池二人也顺着桂永清的意向,猛对林遵奉承吹捧了一番。

“二位可否随舰队出发呢?既然总座要去见总裁。”林遵把头转向周宪章,“参座德高望重,可否到舰队督阵,以保证整个舰队的一致行动。”

好长时间没人说话,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周宪章、王天池愣住了。

“只要林司令能把舰队带到上海,哪怕只剩下一条舰也属奇功。我定会呈请总裁,保升你为中将副总司令,并颁发青天白日勋章。”好一会儿,桂永清总算打破寂静,郑重地说道。

周宪章赶紧说:“我已年老力衰,不堪担此重任。看王署长是不是陪林司令辛苦一趟,临阵指挥?”

生就一双牛凸大眼、经常面带奸笑的王天池一听,牛凸眼更突出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脸上的横肉抽了抽,手也跟着摆动:“我已年迈无能了!平时也很少上舰队,哪里谈得上临阵指挥。林司令指挥果断,膺此重任,一人足矣。当然,要说到威信,那还是参座督阵为上啊!”

二人互相恭维、推诿,如同狗咬狗,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霸气,均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

这时,桂永清的侍从副官进来,对坐在椅子上的桂永清的耳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桂永清看了看表,点了下头。

“还是请参座、署座一同登舰为好。”林遵还在继续央求周、王二人。

突然,桂永清猛地站起,把眼睛一瞪,大声吼道:“危难看忠臣!国家危难之际,理应效忠党国,不顾生死,共赴国难。可你们却贪生怕死,真是可耻。”

桂永清越说火气越大,破口大骂:“他妈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饭桶!平日里你们个个口气大得不得了,都觉得官小,到了要指挥舰队作战时,却百般逃避,真是他妈的一群缩头龟。”

顿时,办公室内鸦雀无声,几个人都注视着桂永清。桂永清猛地把公文包用力一合,按紧套扣,恶狠狠地叫道:“好吧,我们一起上舰,看你们哪个王八蛋敢留在岸上。”

几个人不得不紧跟着桂永清向大门走去。“怕死的桂老头真要跟舰队一起走吗?”他们在心头暗暗嘀咕。

刚走出大门,桂的副官吴家荀抢先一步拉开了停在大门口的轿车车门,桂永清一猫腰钻了进去。吴家荀那扶桂永清的手随势把车门一关,一抢身上了车前座,“快走!”还没等周宪章等人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开走了。望着渐渐远去的轿车,他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王天池向周宪章使了个眼色,并向林遵一拱手:“兄弟多保重,我们走了。”不等林遵说话,他们便迅速地离开。

望着周宪章等匆匆离去的背影,林遵定了一下神,毅然地一转身向码头方向走去。他想召集各舰舰长研究研究下步的计划。

林遵刚刚回到他的指挥位置——“永嘉”号旗舰,也就是负责指挥的军舰上,还没来得及召集部属,就接到桂永清派人送来的亲笔信:“着你率队于23日傍晚驶离南京。江阴炮台已于21日易手,已命空军轰炸,并派空军掩护你们下驶。你们务必于23日夜间离开此地,以免空军发生误会。”最后一句,实际上是在威胁林遵,意思是说,如果你们不按时离开南京,我将派空军来轰炸舰艇。

林遵看完信后,考虑了一下便下达了命令,“永嘉”号在南京笆斗山抛锚,并通知各舰艇迅速到笆斗山一带江面上集中待命,随后各舰舰长和炮艇队队长到“永嘉”号参加会议。各舰艇立即起航,向笆斗山地域集中。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和调整,11艘军舰和两个炮艇队的50多艘炮艇到达了笆斗山江面。

会议开始后,林遵介绍了桂永清、周宪章、王天池的言行和目前的局势。他说:“目前的情况是,江北仪征、三江营一带江道狭窄,有共军强大的炮兵阵地,江阴要塞炮台已易手,‘营口’舰失踪,估计已经投奔共军。我们要下驶上海,上述三关是很难过的。”

接着,林遵继续说:“桂总司令说,只要我能把大家带到上海,哪怕就剩一条船,也向总裁保荐,提升我为中将副司令,并授予青天白日勋章。可是,”林遵环视了一下各位舰长,接着说,“总司令已经上飞机跑了,周参谋长和王署长死活也不愿上舰,现在就剩下诸位了,怎么办?请大家发表高见。”

会议室内顿时热闹起来,大家议论纷纷。有的主张把陈旧而且航速太慢的“楚日”、“永绩”两舰毁沉,使舰队能够轻捷前进;有的主张各舰尽可能并靠航行,可提高航速和缩短序列长度。但马上有人提出反对的理由,众人吵吵嚷嚷。就在这时,有人提出起义的主张,说:“海军应该退出党派之争,把军舰交出去,举行战场起义,接受中共提出的局部和平的主张。”

几个死硬派立即表示反对,他们说:“交出军舰就成了俘虏,当俘虏是可耻的。战场起义实际上就是叛变,我们应当忠于党国,共赴国难,要讲仁义,讲道德。”

“什么仁义道德?”马上有人站了起来,“蒋介石自己躲到安全的地方,却要我们在前面当炮灰,这能叫‘仁’吗?桂永清在此危难之时,坐飞机逃跑了,周宪章、王天池等不愿上舰,丢下我们不管,这能算‘义’吗?”

林遵静静地坐在那里,倾听着各方面的争执。渐渐地,林遵心里有底了,与会者中大约有三分之一要走,三分之一要留,剩下的犹豫不决,没有表态。

正在此时,“永定”“吉安”“江犀”“联光”4艘舰从安庆到达指定地域。林遵立即请各位舰长参加会议。在把有关情况给他们介绍后,林遵说:“你们4位有何高见?”

“永定”号舰长看了看大家说:“打内战,当炮灰,确实令人痛恨。最可恨的是海军部不管我们死活,我舰在安庆时就有人受伤,可无处医治。昨天,我们离开安庆的路上又挨了几炮,一炮正打中驾驶台,好几个兄弟受伤,缺乏医护人员,又没有止痛药,弟兄痛得满地打滚……”

话未说完,他就痛哭起来。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吉安”号舰长才打破沉寂,他咳嗽一声后说道:“我老婆孩子还在南京,不晓得现在如何,不管别人走不走,反正我是不想走了,我不能丢下她们,也不愿为国民党卖命了。”

话音未落,“联光”号的舰长就接上了茬,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桂永清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要我们卖命,要我们当炮灰,却不管我们死活。他把我们丢在安庆,连续4个月不发伙食费,真是岂有此理。现在把我们丢在这里,自己却他妈的跑了。”

3位舰长的一番话,立即改变了会场上的风向,使要求留下起义的意见占了上风,原来反对起义的也不说活了。看到时机基本成熟,林遵向参谋戴熙愉使了个眼色。戴熙愉参谋立即站了起来,双手向下一压,向大家说道:“各位舰长,我建议大家来一个民意测验,以无记名的方式来测验一下大家的意愿,从而决定去留。林司令官,你看行吗?”

林遵说:“我看可以,大家说呢?”

“行!”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经过无记名投票后,林遵向大家发表了讲话:“经过大家充分发表意见,刚才又进行了投票。投票的情况是这样的,参加会议人员共18人,赞成起义的10票,反对的2票,弃权的6票。我曾个别征询一些人的意见,投弃权票的人中,有的是愿意起义的,有的则愿意随大多数人行动。说明绝大多数人是愿意起义的。”

随后,林遵严肃地告诉大家:“起义与否,关系到各位和全舰官兵的前途,一定要自愿,绝不能勉强。假如哪一位舰长现在还想走,那是可以的,绝不强留。各人的命运由自己掌握嘛!”林遵看见没有人表示要走,便说:“既然大家同意起义,那我们再研究一下有关事宜。”

经过最后的讨论,林遵集中大家的意见宣布了4件事:第一,写信主动与解放军联系;第二,各舰电台暂不要与总部断绝联系,但要严格保密起义之事;第三,各舰锚泊太密集,赶紧调整疏散,以防意外;第四,舰队司令部将根据各舰的库存情况,予以必要的物资补充。

送走各位舰长和炮艇队长,林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今后的新生活。突然,戴熙愉参谋像想起什么似急步走到林遵的面前,对他耳语道:“司令,你知道,‘永嘉’舰是桂永清从美国接回的新舰,舰上的军官大都是桂的亲信和死党,该舰长一时迫于形势不得不同意起义,但不一定靠得住。它作为旗舰,而且你就在该舰上,会不会……”

林遵一愣:“会不会什么?你说嘛。”

戴熙愉想了一下毅然说道:“挟天子以令诸侯!”